第 1 节 一、小甲：青春旁观者

「彭佳佳吗？不好意思……临出门的时候所里又有点事，刚处理完。让你久等了，我马上到。」

「没事没事，我也刚到，不着急。」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表。

约好了晚上七点半见面，现在已经八点多。

事实上，我七点十四分就到了，整整等了他48分钟。

但我不怪他。

反正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我曾经的同学、现在的采访对象——高晨。

冤有头，债有主。

今天害我在这里白等48分钟的，归根结底，是我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老板——江明。

提起他，我就一肚子气。

对了，忘了跟大家介绍了。

我叫彭佳佳，笔名小甲，今年28岁。

1.缘起

我在一家挺有名的编剧工作室工作。

我的老板江明，是这个江湖上的「头部传说」——三十出头的他已经创作出三部「国民口碑之作」了。

在成为他的员工和徒弟之前，他是我的男神。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当时在我老师的办公室，老师说，要介绍她的同学江明给我认识。

在我的想象里，像江明这样赫赫有名的编剧前辈，应该是成名大神们常有的那种……德高望重、不修边幅的模样。

当我看见一个既年轻、又好看，还干净的男子……我理所当然地没认出来。

我把他当成了老师的研究生。

我还跟他打招呼：「你也是张老师的学生？是不是也是来围观江大神的呀？」

现在想来，我真是笨得可以，完全忽略了他忍俊不禁的坏笑。

他说：「是啊，你也是吗？」

我说：「是啊是啊！张老师说要把江大神介绍给我认识，让我今天好好表现，幸运的话，说不定我还能进入他的编剧工作室呢！」

可能因为江明长着一副人畜无害、温柔如春风的样子，我对他真是没有一点防备，甚至有点巴心巴肝的。

「你也要好好表现呀！咱俩师出同门，要是能一起入职，也好有个照应。我叫彭佳佳，你叫什么呀？」

张老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江明，你到得这么早？佳佳，你们认识了呀？」

江明？！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江明？！

我震惊地望着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对我笑笑，伸出手跟我说：「以后入职了，请多关照。」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进了江明工作室，然后……

成了他996的奴隶。

什么人畜无害、温柔如春风！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瞎了眼！

他就是一个毒舌、**，只知道压榨无产阶级剩余价值的丑陋资本家。

如果只是逼我加班压榨我，也就算了。

更过份的是，他还忽略我的才华。

我写了一个青春剧剧本，以我曾经待过的复读机构为创作原型。

这个故事有别于其他烂大街的平庸青春剧。它真实、残酷、压抑并充满遗憾。

我定义它为——宫斗版青春故事！

故事里有「霸道总裁」、「阳光暖男」、「高冷女神」，还有「绿茶婊」、「白莲花」、「舔狗」，具备一切可以爆的元素。

我对它信心满满，但是江明却十分不满意。

他紧紧皱着他好看的眉头。

「这就是你的青春故事？！霸道总裁和阳光暖男都深爱着高冷女神，却因为绿茶婊白莲花的介入而有情人没成眷属——你的青春就这么狗血？」

诋毁我的才华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我的青春都诋毁？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就是我的青春，是我的亲身经历。就算你不相信，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世界上很多人的青春就是这样的！而且这是青春的残酷物语，根本不是狗血！」

江明又开始用他那双眼睛盯着我：「哦，这是你的亲身经历——那请问这个你亲身经历的故事里，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你啊，你在哪啊？」

「我我我——」我被问住，「我在观察！」

江明似笑非笑：「你在观察？还是在——暗恋？」

江明起身逼近我。

虽然我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办公桌，但我还是感觉到来自他身体和语言的压力。

「你是暗恋这个霸道总裁刘子龙，还是暗恋这个阳光暖男卓越？我猜是刘子龙，要不然你的故事里，为什么对百灵这个女孩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你才暗恋！你全家都暗恋！」……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你才暗恋！你全家都暗恋！」

江明重新坐回椅子上，恢复成不动如山的样子。

看起来我的恼羞成怒，让他心情不大好。

「我不管你是不是暗恋，也不管你当时观察到的是什么。现在，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我重新去采访，去探寻——」

我大叫起来：「凭什么？大不了这个选题我不要了！」

「凭我是你的老板，凭我现在对你这个选题感兴趣了。如果一个月之后，你拿不到让我满意的答案——你也不用回来上班了。」

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虽然我对江明的不满已经快达到阈值，马上就要爆炸了。

但是，想想他给我的还算可观的薪水……我还是说服自己，要听他的话。

就当这是练级吧！

以前无数个被强制陪他加班的深夜，我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谁让咱是打工人呢！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彭佳佳，一切都是为了钱！为了钱，咱不丢人。

这就是我今天在这里白等48分钟的原因。

——不，现在已经55分钟了，我的采访对象高晨还没来。

趁此机会，我又回忆了一遍我自己的故事。

再次确认，我的回忆没有出错——除了我隐去的那段，关于我自己的部分。

是的，江明虽然很可恶，但有一点他没说错。

我当时的确有暗恋的对象，他也是我原来那个故事的男主——刘子龙。

2.我的暗恋

十年前，高三毕业的我没有发挥好。

一心沉迷在文学世界里的我，只考上了三本。

我妈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在城郊一家复读机构给我报了名。

为此，我跟我妈大吵一架。

我认为有才华的人不管读几本都能出头。

但任我大哭大闹，我妈毫不动摇：「你要想未来有出息，就去给我好好复读！咱们家没门没路，你再没个好大学文凭，你未来就完了！」

虽然极度不情愿，但我还是被我妈「扭送」进了复读机构。

我带着满腔怨气开始了复读生涯。

本以为复读生活很枯燥。

谁知道，上课第三天，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我路过操场，一个篮球直直地向我飞来。

我从小就缺乏运动细胞，看到那个篮球的瞬间我都吓懵了，呆呆地忘了动，满脑子都是：我完了！

我被球砸到脑袋，肯定要休息好几天，耽误好几天。

我妈肯定要骂我，没事不在教室里学习，去什么操场！

但球并没有砸到我的头上，而是被人接住了。

我一抬头，发现救我的「英雄」是……我们班的刘子龙。

刘子龙是我们复读班的传奇人物。

传说他家超级有钱，脚上的鞋就两三千块钱，一件T恤八百多。

传说他在原来的学校「打遍全校无敌手」，曾经拿酒瓶开了别人的瓢。

传说他来了我们复读班后，连续教训了几个其他班的刺头，现在那几个刺头都要给他交保护费。

传说——他还打女孩子……

总之大家对他的描述是——一个长得很帅、家里又有钱，且心狠手辣的恶人。

我害怕极了。

我怕刘子龙嫌我碍了他的事，打我。

谁知道，他只是冲我抱歉地笑了笑，转头跟打球的小伙伴说：「你下次小心点！」

那天阳光很好，刘子龙的笑容就这样留在了我的心里。

我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跟他的伙伴远去，突然发现，我这次真完了。

因为我出现了心慌、胸闷、脑袋懵等症状。怎么说呢？就是我姥姥天天挂在嘴边的「高血压又犯了」！

刘子龙明明坐在我们班最后一排，但我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向他瞄去。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好听讲，你忘了吗，你的编剧梦想，你要考好大学！」

可是我的脑子根本就不听话。

它总是一找机会，就指挥我回头跟坐后面的同学讲话，开小差，借此注视着刘子龙的一举一动。

观察了几天，我发现刘子龙并不是传说中那样可怕的人。

他对同学挺有礼貌，对老师也算客气，甚至还挺可爱的。

比如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还经常流口水。

他真的太可爱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甚至拥有他——但是关于怎么做，我却一脑子浆糊，想不清楚。

我只好求助高中时期的好朋友，田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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