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文学 > 悍女贵妻 > 121 萌生去意

121 萌生去意


 少女声音微凉,带着毫不犹豫的笃定。


 你舍不得的,我知道。


 一字字,落入耳中,沁入心底。


 是,他是舍不得。


 他对她的爱,虽没有深到不顾一切的地步,但的确付出了真心,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就强迫她欺辱她,成为她眼中不堪之人。


 心中涌过万千痛楚,他苦笑道:“你为何不能笨一点?为何……为何我不能自私一点?”


 她若笨一点,便不能看透他的内心。


 他若自私一点,便能不顾她的感受,直接要了她,得她相伴左右,不必再为求而不得苦恼伤情。


 玉兰幽幽叹了一声,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了然和懂得,声音清婉中带几分哀愁:“我若蠢顿如猪,你岂会看上我?你的品味,不至于这么差的。你若自私自利,如那高宸风一般不堪,我怎会明知道不该,还对你生出情意?”


 齐非钰喉头哽住,五内俱焚,心中虽有万千言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玉兰抬头看他,挤出一抹笑容道:“真该回去了。多挨片刻,也改变不了什么。”


 齐非钰叹气,定定看了她许久,终是将她放开,携了她往客栈走。


 一路上,两人虽并肩同行,却再无言语。


 在齐非钰心底,其实是盼着就这么拉着玉兰,一直走着不放开。


 然而,路终究是有尽头的,再不舍,也是要分开的。


 等回到落脚之地,玉兰挣脱他的手,忍着泪进了屋。


 玉菊还没睡,正兴高采烈与丽娟一道,摆弄今天买的各色小玩意儿。


 见玉兰红着眼圈进来,玉菊吃了一惊,连忙拉着玉兰的衣袖问道:“姐姐怎么了?”


 玉兰忍着泪,打叠精神道:“我没事,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歇息吧。”


 玉菊不信,上下打量着她,脸色一变:“姐姐的嘴巴怎么了?”想来想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不是!”玉兰喝止了她,“不要胡说八道了,我没事,我好得很。”


 转头去看丽娟,挤出笑容道:“劳你去打点水来,咱们洗漱了早些睡,明天还得赶路回去呢。”


 丽娟心底也是满腹疑窦,却不敢细问,只得点头应了。


 一时无话,三人都洗漱了,各自上床歇息。


 玉兰上了床,便用被褥把自己紧紧包住,然而,被褥再温暖,都没法儿驱赶心头的那股寒意。


 终是做了了断,从此以后,彼此的人生,定然是再无瓜葛了吧?


 闭上眼睛,却有泪水滑落,悄无声息。


 整个人仿佛掉进一个满是噩梦的深渊里,到底有多痛苦,唯有自己心知罢了。


 一夜过去,玉兰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经大亮。


 玉兰怔了一怔,连忙翻身起来,看向床头穿戴整齐的丽娟,皱眉道:“什么时辰了?”


 丽娟欠身道:“已经午时了。”


 玉兰大惊:“你怎么没叫我?”


 丽娟轻声道:“兰姐儿向来自律,昨夜想必很晚才睡着,我如何能打扰。再者,也没耽误什么,世子爷那边,也还没起呢。”


 玉兰心中一痛,闭了闭眼没有言语。


 他也没起吗?必然是如自己这般,辗转半夜,难以入眠吧?


 丽娟瞧着她的脸色,关切问道:“兰姐儿,你与世子爷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玉兰苦涩一笑:“我与他之间,以后再不会来往了。你主子端王等着看戏,这一次,却是要叫他失望了。”她的语气之中带一抹无奈,一丝悲凉。


 丽娟大吃一惊,见她神色不对劲,也不敢多嘴,默了一默,只道:“菊妹妹到楼下吃东西去了,兰姐儿,咱们收拾一下,也下去吧。”


 玉兰点头应了,却失踪打不起精神,如木头人一般由着丽娟伺候摆弄。


 等寻到玉菊,无精打采吃了点东西,就见魏昭陪着齐非钰,一起下来了。


 玉兰抬起眼眸,与齐非钰目光相触,见他双眉紧皱、满面愁容,仿佛一夜之间,便添了无数心事在心头。


 玉兰一颗心不自觉便揪了起来,忙忍着泪,移开目光。


 过了半刻钟,魏昭过来,请她们登车返回桃花村。


 一路上,玉兰一直心神恍惚,丽娟忧心忡忡打量着她,想问却又不敢问,想劝更不知从何劝起。


 唯有玉菊不知愁,时不时叽叽喳喳说上几句话,倒是不显寂静。


 张继安独自练了骑射回来,得知齐非钰已经从城里回来,立刻就坐不住了,飞奔着来见。


 他本是抱着打趣的心思来的,不想照了面,齐非钰却一脸颓废,坐着一动也不动,仿佛心神分离了一般。


 张继安诧异不已,皱着眉道:“到底怎么了?莫非你预料错了,兰姐儿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齐非钰苦涩一笑:“我怎会预料错?她心里有我,却不肯要我。”叹了一声,将与玉兰的对话告知。


 张继安不听则已,一听整个人都傻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要做正室,还不许夫君纳妾,非钰,你确定跟你说话的人是兰姐儿?你确定她脑子没坏?”


 这时,一直失魂落魄的齐非钰却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声音也带几分严肃:“三哥,不要说她的坏话,我不爱听。”


 张继安呆呆看了他片刻,叹气道:“都这样了,你仍旧将她放在第一位,你这份痴情,我服了。”


 齐非钰闭着眼睛,苦笑道:“三哥这话抬举我了,我若真能将她放在第一位,就该如她所愿,只娶她一人才是。”


 顷刻,叹息般又道:“口口声声说钟情于她,却要她当妾当侧室,屈居人下,其实,我对她也不过如此。”


 张继安沉默半日,皱眉道:“非钰,你不能这么想。她一个小女孩儿,不知世事艰难,犯犯傻异想天开情有可原,你却是个大男人,岂能如她那般天真?你是皇室贵胄,即便是你的妾室,也得从大家闺秀中遴选。兰姐儿为人不错,这一点我承认,但她到底是奴婢出身,即便是寻常官宦人家,也不可能娶为正室,何况是你?你肯许她侧室之位,还许诺以真心待她,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荣幸。换做其他女子,能得你这般相待,做梦都要笑醒的。”


 齐非钰立刻道:“若她如旁的女子一般,我又岂会动心动情?”


 言语之中,颇有“她虽不要我,但我仍以爱她为荣”的意味。


 张继安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叹气。


 明知道没了指望,还一心一意,只恋慕、在意心上的人。


 这小子是魔怔了,还是中了玉兰的毒?


 想一想,自己的命也挺苦的。之前齐非钰为了玉兰神魂颠倒,虽不至于要死要活,但成天一副苦瓜脸,活像自己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如今,这小子再次失恋,脸上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悲催样,却仍旧痴心不改,一条道走到黑。


 摊上这样的兄弟,实在酸爽。


 默默为自己掬了把伤心泪,张继安到底心有不忍,便道:“虽然她有些自视过高,但谁叫你只在她这棵树上吊着呢?要不,我代你去劝劝她,将你的难处告知,让她退一步,为你想一想。说不定,她能够想通,愿意跟你呢。”


 齐非钰听了,却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只瞥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张继安见状,自是有些诧异,皱眉道:“你觉得我这主意不好吗?”有意卖几分好,笑着道:“此事于我虽然难了些,但谁叫你是我的兄弟呢?为了你,我还是愿意勉为其难出马的。”


 齐非钰唇角动了动,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笑:“什么时候开始,三哥竟如此自信了?三哥觉得,自己的口才比我强吗?昨夜我与她推心置腹谈了很久,就差跪下来求她了。我是她心上的人,都没能说服她。三哥出马,便能让她回心转意吗?三哥,做人要现实点,不要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这叫什么事?自己好心为他着想,反倒换来这么一番风凉话。


 张继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小子虽然失恋了,但这毒舌的本事,却是一点儿都没退步。


 张继安缓了一缓,总算压下心底的怒气,冷哼道:“你的事儿我懒得管,我就在旁边看你们折腾,这该成了吧?”


 齐非钰闭了眼睛,没再言语。


 见他半死不活,张继安也没心情讽刺,叹了一声出去了。


 张继安本以为两人做了了断,齐非钰又是个男人,消沉一两天,就该重新振作起来,不曾想,次日再来瞧时,却得知齐非钰发呆到半夜,竟喊魏昭拿酒,一个人默默喝了几壶闷酒,折腾到天明,才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得了这消息,张继安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没法儿,只得嘱咐魏昭细心照顾,等待齐非钰自己想通放下。


 至于玉兰,面对情字,也并非洒脱之人,回来后一直默默待在自己屋里,没精打采精神恹恹。


 秦氏察觉情形不对,拉着玉兰问,却根本问不出什么,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让丽娟多留意一些。


 如此这般过了五天,齐非钰仍旧只知道借酒浇愁,整天半死不活,张继安实在忍无可忍,硬拖着他出门,与他对练了半天武艺。


 等两人都累了歇息时,张继安才盯着齐非钰,皱眉道:“你成天这样,到底是想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今,为了个女人,你以后就要当个活死人了?你的抱负呢?你的雄心壮志呢?”


 齐非钰沉默以对,竟不言语。


 张继安见状,觉得有戏,连忙拿往日两人的志向说事。


 他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齐非钰却依旧沉默如金。


 得不到回应,张继安有些灰心,看了他两眼,咬牙道:“不如我陪你出去,到青楼逛一逛?”


 齐非钰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挤出句话来:“说什么疯话?”


 张继安皱眉:“说谁呢?我是为你着想,你不就是想女人吗?青楼的女子,虽比不上你的心头好,但什么样的都有,且都知情识趣,调教得十分好。咱们去了后,多拿些银子,可着劲儿挑,自然能选两个合你心意的。到时候,你左拥右抱享尽艳福,必定会觉得头不疼了心不痛了,人生圆满了。”


 齐非钰虽满心烦闷,听了这番话,也忍不住笑起来:“说得倒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但你的底细,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吗?其实呀,你虽快二十了,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童男子。”


 张继安忍不住红了脸,咒骂了一声才道:“你有什么资格笑我?莫非你就不是?”


 齐非钰别过脸,不肯搭理。


 张继安缓过神来,问道:“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给句痛快话,到底去不去?”


 齐非钰摇头,声音苦涩却坚决:“不去。心底有真正渴望的,何必寻旁人李代桃僵?就算能得一时欢愉,又能如何?三哥,你若真心为我着想,就让我清静一段时间,别出馊主意折腾我。”


 张继安气得翻白眼:“谁出馊主意了?为了你,我都情愿将清白身子献给青楼了。我牺牲这么大,得不到一句好话,反而还要被骂,啧啧,你小子真不知好歹。”


 齐非钰见他一脸委屈,忍不住大笑了两声,才揶揄道:“你的清白身子,一文不值。”


 张继安气得咬牙,却又拿他没办法,沉默了一会儿,转了话题道:“前两日接到大哥的书信,说是西边并不怎么太平,蛮尾的守将时常挑衅,似乎有闯关之心。先生外出,虽说了过了正月会回来,但到底归期如何,谁都说不准。要不,我们去西边瞧一瞧,一则散心,二则嘛,锻炼一下,说不定还能助一臂之力……”


 他絮絮叨叨说着,本以为齐非钰听不进去,不想齐非钰却看过来,开口道:“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咱们在先生这里,学的都是理论知识,毫无对战经验。且咱们的年纪,也该出去历练了。不如三哥给张大哥回封信,就说咱们会尽快前往。”


 张继安见他竟应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颔首道:“你愿意去,最好不过。”


 看了他两眼,又问道:“你得想清楚,咱们若是走了,就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兰姐儿,你能舍得吗?”


 齐非钰沉默半日,苦笑道:“不舍得,又能如何?她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我给不了她想要的,难道还能厚着脸皮苦苦纠缠吗?且我若一直在这里不走,她心里绝不会好受。”


 他咬了咬牙,横下心道:“罢了罢了,咱们去边疆吧,放了她,也放过我自己。”


 见他明明一脸不舍,却硬从牙缝里挤出这段话来,张继安唏嘘不已,却也没再多言,只暗道:“等离开之后,海阔天空、桃花朵朵,非钰终究是能放下这段情缘的。”


 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虽然离开了临江府,天大地大任凭翱翔,虽然以齐非钰的身份、品貌,获得了无数女子青睐,但能让齐非钰倾心的,终究只有玉兰一人而已。


 张继安一则怕齐非钰改变主意,二则希望齐非钰尽快振作起来,回去后,果然立刻给长兄写了回信。


 因他的随从里,有会看黄历的,便让随从选个近些的日子,最后择定正月二十四启程。


 这决定有些突然,时间也定得有些急,但齐非钰、张继安身份与众不同,诸葛家的下人们自是不敢有异议,得了消息之后,嘀咕几句,立刻就按照吩咐,帮着打点行装。


 齐非钰、张继安要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玉兰耳中。


 得知此讯,玉兰死死咬着牙,沉默了半日,才对来报讯的丽娟道:“如此,也好。”


 只有这几个字,再没有旁的话。


 丽娟打量着她的神情,见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暗自叹息,小心翼翼的道:“兰姐儿若是……若是舍不得,不如去见一见世子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玉兰低下头揉着衣角,涩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凡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言。”


 丽娟只得不再言语,默默退了出去,留她一人沉思发愣。


 走出屋,冷风吹在身上,丽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蹙紧了眉头。


 虽然来的时日不算长,但因常在玉兰身畔,对于玉兰的心思,她自问还是了解几分的。


 虽然玉兰一直极含蓄,很少倾吐心事,但从她对齐非钰的态度看,她心底是有齐非钰的。


 至于齐非钰,一向感情外露,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他心仪玉兰。


 元宵归来之后,两人不再相见,但都如失了魂魄一般。


 这两个人,分明是有情的,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一步了呢?


 难道,陷入情情爱爱中的男女,非要互相折磨一番,将彼此弄得半死不活吗?


 小姑娘深深困惑了,觉得男女之间的世界,实在太奇怪太复杂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http://www.ccfang.cc/novel/FLFGN3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ccfang.cc。书房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cfa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