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软硬兼施
等齐非钰离开之后，诚王妃抬起手直接指着玉兰，冷笑道：“非钰把你当成宝，本王妃可瞧不上你。即便你赢了赌约又如何？你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始终都是个奴才种子！不过仗着两分姿色，嘴巴能说，就将非钰迷得五迷三道，连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竟都忘得一干二净！哼，你也别得意，之前非钰为你所惑，一心想得到你，这才百般对你好。如今你进了门，他在新鲜头上，这才跟本王妃叫板。来日方才，今日本王妃将这番话放在这儿，用不了多久，非钰便会厌弃你，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被她指着鼻子骂，玉兰纵然心态好，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目间已一派淡然明朗，浅浅笑道：“正如王妃所说，我已经进了门，王妃何必这般对我？这里没外人，倒也罢了，当着人时，尤其是当着世子时，王妃还是略给我几分情面为好。毕竟，我如今是世子的女人，王妃百般瞧不上我，世子爷面上很光彩吗？王妃一片慈母心肠，不如好生想一想我的话。”
诚王妃沉着脸道：“该怎么做，本王妃心里有数，不必你来指点。”
玉兰挺直背，不卑不亢的道：“我并不是指点王妃，而是想给王妃建议罢了。之前我便说过，人的心是伤不得的。无论世子对我能否长情，此时此刻，我是他的心头好。王妃若是一意孤行，伤了世子的心，到头来王妃难道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不过是将世子往我身边推罢了。”
诚王妃自是没想到这上头来，脸色不由自主变了一变。
玉兰又道：“王妃实在不必将我的出身挂在嘴边，来日我必定会诞下世子爷的子嗣。王妃百般瞧不上我，骂我是奴才种子，难道连孙子也不认了吗？等到孙子长大，得知自己的生母被王妃嫌弃，难道会高兴吗？”
诚王妃听了这话，脸色紫涨，沉默了半晌，才指着又骂道：“你少来威胁人，哼，来日的事儿，一定会按你的想法走吗？”
玉兰看出她有些色厉内荏，淡淡笑道：“一切皆有可能，来日的事情，也未必会按王妃的想法走。世子之前说了，今生今世只会要我一个。世子的性情，王妃应该知道的，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何况，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两情相悦情有独钟。我对他有信心，至于我自己，也是有自信的。我信他的承诺，更会好好经营跟他的这段婚姻，绝不会让他厌弃我。我要与他白头偕老，让他的子嗣都是我一人所出。”
诚王妃心里发沉，绷着脸道：“这话你也敢说出口？身为女子，竟想着独霸夫君，如此自私自利，毫无贤惠之心，竟还扬着下巴不以为耻，实在可恶。”玉兰双眸明亮如燃烧的烛火，声音从容坚决：“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人非草木，哪个女子不愿夫唱妇随、独占夫宠，又何必故作清高？何必装清高？我嫁他，不为荣华富贵，不为锦衣玉食，只为他一颗心。”
她看向诚王妃，又道：“王妃也是女人，我不信王妃不懂我这份心思。”
诚王妃目瞪口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玉兰道：“王妃必定是懂得的，我就不多说了。王妃再不喜欢我，我都嫁进来了，木已成舟。王妃便是有再多心思，也改变不了这事实。”
她眼中一片清明，又道：“王妃的出身，我是知道的。王妃在娘家时，没过什么好日子。嫁进诚王府当王妃，人人瞧着这桩婚事风光，可里面的甘苦，只有自己知道罢了。说起来，王妃你也是极不容易的。”
诚王妃听了这番话，咬着唇没说话，目中却闪过一抹水光。
人人都说她攀上了诚王，过上了好日子，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谁能如陈玉兰一般，体谅她的心思，叹一声你也是极不容易的？
这么多年来，倒是眼前这仇敌一般的陈玉兰，说出了她的心声，懂得她的心。
诚王妃心中涌起慨叹，看着玉兰明媚姣好的脸庞，又对上她明澈闪亮的眸子，只觉得那眼睛仿佛天上的寒星，能读懂人心，一言一语，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两人目光胶着片刻，诚王妃咬着唇，扬起下巴道：“本王妃的事，轮不到你来评论，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仍旧是一片傲娇之态，但声音已经低缓了些。
玉兰道：“我出身不好是事实，之前吃了不知多少苦头。甚至有几次，差点连命都难保。如今嫁给世子，也只是为侧室罢了。其实，我有句心里话想说，女儿家在世上活得太艰难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况，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于我与王妃而言是最重要的。就算不同命相怜、亲密相处，也不必如乌鸡眼一般。”
诚王妃冷笑道：“你少糊弄人，本王妃是大家闺秀，跟你才不是一路人。”
玉兰淡淡笑道：“王妃瞧不上我，倒也罢了，但你今日这样的态度，真不太合适。我给王妃提个建议，我若是王妃的话，哪怕心里再不满再不甘，也要认了这事，保持面上情。等来日世子真厌弃了，再翻脸不迟。”诚王妃道：“谁要你假好心给建议了？你拿这些话糊弄人，又说自己会好好经营跟非钰的婚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本王妃给你面上情，让你安安生生过日子，来日非钰只认你一个，本王妃岂不被你诓骗了？”
玉兰目光灼灼望着她，道：“我自己自然会好生经营的，但凡事都有例外。王妃给我几分情面，若世子来日厌弃了我，王妃如了愿，自是能拍着巴掌笑话我，再也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她勾唇一笑，又道：“若世子只认我一个，那王妃的孙子孙女，都将是我一人所出。到那时，王妃得再改变态度，好生对我。总而言之，王妃保持面上情，能让世子心生欢喜，于母子情无损，于自己是最有利的。”
诚王妃吸了一口气，方道：“人人都说你嘴巧，你果然是个能说的，巧言令色，死人都要让你说活了。哼，若本王妃不肯给你面子，执意要为难你，你能如何？别忘了，本王妃是长辈，至于你，还不是正经儿媳，只是个侧妃。无论是打是骂，你都得受着才是。莫非你想到非钰跟前告状，挑唆他跟本王妃对着干？哼，便是非钰来，本王妃也不怕。本王妃是他的生母，他就算一时鬼迷心窍，为你出了头，来日也必定是要向本王妃低头的。”
玉兰道：“这王妃可就想错了，我虽不是正经儿媳，但目前世子屋里只有我一个，我与王妃，勉强也算是婆媳了。女人之间的事儿，何必将世子扯进来？男人的心，该放得广阔一些，何必让他为了闺阁琐事，耽误自己的前程。”
盯着能说会道、腰杆笔直的玉兰，诚王妃一颗心本来仿佛热火烹烤，气怒交加。
听了玉兰这番话，她怔了一下，把喉咙里的火苗往下咽了咽，板着脸道：“算你识相，这几句话倒还像人话。”
不想，玉兰道：“不必他出头，我自己就能面对王妃。家和万事兴是亘古不变之理，我嫁进来，不仅盼着能跟世子好生过日子，也盼着能与王妃好好相处，给世子一个温暖的家。对着王妃，我好话都说尽了，也会如世子一般，好生敬重王妃。只是，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倘若天不从人愿，倘若王妃执意要给我没脸，不可能王妃打我一巴掌，我还舔着脸，将另一边脸送给王妃打。”
诚王妃闻言脸色一变，一瞬间又恢复成高冷模样：“你想怎样？你能怎样？”
玉兰正了正容色，道：“我将丑话说在前头，我出身低微，但从不曾看低自己。我虽是王妃的晚辈，虽然盼着能与王妃和睦相处，可也不是能任意揉圆搓扁的。世子对我再好，再如何难得，也不可能让我作践自己。遇上不好的态度，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反抗。到那时，我虽不会在世子跟前告状，但心里有气，不可能给他好脸色。世子呢，也不是个傻子，自会察言观色，慢慢就会知道一切都是因为王妃。到那时，王妃要承受的，不只是我的反抗，还有世子爷的不满。”
看着陡然强硬起来的玉兰，诚王妃大吃一惊。
寻常的大家闺秀，哪怕出身再高贵，到了婆婆面前，都得敛起性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陈玉兰一个奴才出身的女孩儿，竟能挺直腰杆，在自己面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时而直击人心引人共鸣，时而强硬坚决，实让人刮目相看。
她能扬起下巴，理直气壮说出要独霸夫君一人宠爱的话。多少女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根本不敢说出来。细论起来，连自己都不如她坦荡。
女儿家在世上活得太艰难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样的话，自己从未听过，但她说出口了，不知怎的，自己心里竟油然生出一股赞同来。
她是个拧得清的，说女人之间的事情，不必将男人扯进来。她聪慧有头脑，却绝不懦弱，直接说了，若自己给她没脸，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反抗。这份勇气，让很多女子都要汗颜。
再往前想，她做派爽快、懂眉眼高低，懂很多男人都不懂的东西，得到了太后、皇上的青睐。众目睽睽之下，她也能不怯场，将出身高贵的三皇子妃说得面无人色、颜面无存。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奇特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怎就让齐非钰遇上了呢？这到底是上天给的缘分，还是齐非钰前世欠下的债？
到此刻，不得不承认，正如齐非钰所言，眼前的陈玉兰，身上竟没有一丝奴才秧子的影子。
一瞬间，诚王妃心头闪过种种念头，旋即，又因为发现自己起了退让之心，而脸色大变。
之前不是决定了，绝不给陈玉兰好脸吗？怎么才跟她相处了一会儿，就要转变心思呢？难道自己也要如非钰一般，被她蛊惑心智，对她笑脸相迎吗？这可不成呀。
脑海里闪过这念头，诚王妃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你少在这里说三道四，怎么对你，本王妃心里有数。非钰才得了你，如今正在新鲜头上，本王妃先暂且忍耐几天，不会再当着众人给你没脸。至于人后，可就得由着本王妃的性子来了。不过，你也别得意，本王妃没有正经的儿媳，以后你得来本王妃这里立规矩。你来路野，是个不懂规矩的，本王妃得好生教一教你，免得你丢非钰的脸。”
不等玉兰回答，她挥挥手道：“现在你先下去吧，本王妃不想瞧你这张脸。”
玉兰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朝她行了礼，淡然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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