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折腾
昆莫拉的事儿，暂时就算定下来了。
至于其哥哥昆进的婚事，因要遴选贵女去乌孙和亲，自是要慢慢商议才行。
一切尘埃落定，睿安帝便露出笑容，若无其事一般招呼众人喝酒吃菜，又带头说笑，气氛总算渐渐热络起来。
接下来，倒是一切都好，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宴席散后，诚王携了齐非钰回家。
一路无话，等进了王府，诚王将齐非钰叫到书房，挥退了其他人，直截了当问道：“你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了？是不是对我的提议不满意？”
齐非钰连忙摇头道：“父王多心了。乌孙公主死命折腾，我心里烦躁难安，却明白父王是一心为我，这才站出来说话的。”
顿了顿，又道：“寻常人家，父母都爱为儿女做主。但我知道，父王不是这样的人，父王从没想过左右我的人生，反而对我诸多包容。能得父王这样对待，我心里一直是感激的。”
发生这样意外之外的事情，齐非钰心情很复杂，面对着直接飞扑过来的乌孙公主，他是极厌烦的，不但想离得远远的，更有揍她一顿出气之心，但他心底却是明透的，不可能迁怒于人。他很明白，当时父王站出来解围，其实是为了自己好。
当时那情景，若是任由昆莫拉折腾下去，不过是让事情继续僵持，多惹笑话罢了。
诚王听了这一席话，有些意外，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默了一会儿才道：“感激倒不必，你不怪我就好。”
齐非钰看向诚王，真心诚意的道：“儿子断不敢这样想，父王同意儿子娶陈氏，儿子知道，是因父王看重儿子。且一直以来，陈氏也跟儿子说，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这样的身份，的确是比寻常人要差一些。她能顺利踏进诚王府，与父王的支持是分不开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父王的所作所为，我们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
诚王心里越发觉得熨帖，敲了敲桌子道：“陈氏明事理、聪慧大气，倒是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确实是堪为世子妃的。”
他笑了一下，转了话题道：“我也不说夸赞的话了，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做呢？”
齐非钰想也不想，便道：“我的心意，父王是明白的。我心里宁愿只要陈氏一人，根本不想跟其他人掺和。那异域公主，我是绝不会要的。倘若她不来纠缠，大家都能省事些。倘若她要来缠着，我不能将她拒之门外，但能守住自己的心，绝不可能让她的痴心妄想成真。”
顿了顿，又露出一丝笑容来：“儿子瞧着，九叔倒真是起了几分心思呢。说不定，她来纠缠儿子的时候，九叔也会出现，那就有好戏看了。”
诚王颔首道：“你心里能拿定主意，乌孙公主便是有再多想法，也无济于事。”
目光一闪，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三个月，你要打起精神仔细一些，若是中了什么圈套，不得不娶那公主，那就是你自己的责任了，怪不得旁人。”
齐非钰一脸感激，连忙恭恭敬敬的道：“多谢父王提醒，儿子心里有数。”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各自散了。
等见到玉兰，齐非钰也没瞒着，直接将宴席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玉兰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回神，便拧着齐非钰的耳朵道：“连异域公主都吵着闹着要嫁你，你这魅力也忒大了。哼，你是看我日子太闲，成心给我找事吗？”
齐非钰连叫“冤枉”，一脸委屈的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都是那公主得了失心疯，要胡搅蛮缠。”
玉兰哼了一声道：“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将自己摘出来。”语气虽然带着嗔怪，但到底放开了他的耳朵，沉吟道：“你竟然将恒王爷拉进来了，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能未雨绸缪，还是不错的。”
听得她夸赞自己，齐非钰只觉得紧绷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喜滋滋的道：“娘子，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哪怕再辛苦，我也要坚守本心，只守着你一人过日子。”
玉兰莞尔一笑道：“你记得就好。”摸了摸下巴，继而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再说那公主的坏话了，你只说一说，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吧。”
齐非钰便将刚才跟诚王谈论的话语告知，又作保证道：“我说了，外面的事儿交给我，一切风雨我都会承担，你只安心养胎就是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来打扰你的。”
玉兰耸肩，无所谓的道：“那倒不必，她若执意要见我，你也不必拦着。朋友来了有美酒，情敌来了有大刀，我可不怕她。”
齐非钰愣了一下，不由得一脸紧张，瞧着玉兰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了？虽然我厌极了她，但她到底是异域公主，如今大燕又要与乌孙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不能乱来呀。”
玉兰噗嗤一笑道：“你也太紧张了，我只是说笑罢了。难道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我是那种由着性子爱乱来的人吗？”
齐非钰不由得也笑起来，释然道：“你说的是，是我关心则乱，太紧张了。”
玉兰给他斟了一盏茶，旋即握住他的手，温婉浅笑道：“别紧张，别太担心，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事儿，我与你一起担着。”
齐非钰愣了一下，露出感动的神色道：“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女人都想藏在男人身后躲懒，只有你这个傻妮子，愿意跟男人一起承担。”
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歉疚道：“你嫁给我，本是奔着过安生日子来的，我一心想护着你，但近来你经历的风雨，起因却全在我。你现在本该安心养胎，却根本安生不了，每每念及此，我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玉兰摇摇头道：“夫君何必说这样的话？这世上，从来都是责任与享受并存。我不能只享受，而不承担责任。”
顿了顿，又道：“乌孙公主若是要缠着你，你自己应对，我信你能做得很好。若她执意要来府里，你不必拦着，我自有应对之法。”
齐非钰瞧着她，露出释然的神色，点头道：“ 也是，以你的聪明头脑，根本就不必怕她。说不定，你还能想到法子，说服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玉兰笑笑道：“夫君似乎挺看得起我的，既如此，我自当竭尽所能，达成你定的这目标。”
两人又谈了一阵，玉兰因道：“恒王爷乃是情场高手，见过的美人不知有多少。连恒王爷都心动的女子，必然是长得极出色的吧？”
齐非钰淡淡道：“长得不算差，但我根本没怎么看。”伸手揽紧玉兰，嘿嘿直笑：“那些水葱似的丫头片子，就图个眼睛新鲜罢了。我在边疆时，便思你欲狂，终于得偿所愿，做梦都要笑醒。如今，咱们你侬我侬，感情之亲密无人能及。你放心，我心里爱极了你，自当将你的心愿放在心里，绝不会负你。”
玉兰斜睨了他两眼，娇声嗔道：“你就爱说这些话哄人。”伸手搂住齐非钰的手臂，转而道：“不过，我挺爱听的，以后你要常说呀。”
瞧着她娇俏的模样，齐非钰忍俊不禁，连忙道：“知道了，定然不会让娘子失望的。”
两人说说笑笑，眼见得时候不早了，便梳洗一番歇下了。
宴席上的事儿，很快在京城传遍了，众人反应不一。
果然从次日开始，昆莫拉就开始缠着齐非钰，美其名曰“奉旨追夫”。
齐非钰哪里肯搭理她这歪话，不过哂笑一声罢了。
因齐非钰此时已经得了官职，每日都要去西大营当差。他每天早出晚归，以前该干什么，如今还是照旧，根本不将昆莫拉放在眼里。
虽然昆莫拉出现时，齐非钰没让人赶她，却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话也不肯跟她说一句，只当她不存在一般。
至于恒王，打定了主意要拿下昆莫拉，倒也付诸实践了。
于是，昆莫拉纠缠齐非钰，恒王又缠上了昆莫拉。
折腾了几天之后，人人都知道了，但凡齐非钰出现的地方，多半就有昆莫拉和恒王。齐非钰一直是漠视昆莫拉的，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将姿态放得多低，他都不肯多瞧一眼。有时候她实在郁闷，跟齐非钰拍着桌子叫板时，齐非钰也不理会，依旧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一副“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昆莫拉到底是女孩子，对着冰山一样的冷峻公子，心里再热情似火，也有些受不住了。恒王心态却是极好的，又有追女人的种种经验，在昆莫拉面前一直是言笑晏晏神色自若，还让底下的人四处搜罗京城美食，送给昆莫拉。
令人意外的是，昆莫拉竟是个极爱吃的。
恒王这么做，正是投其所好，昆莫拉起先还推辞几句，不想接受。恒王却总是态度很好，说只是些吃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笑着劝她尝一尝，又亲自吃给她看。
这么弄了几次之后，昆莫拉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也就半推半就，接受了恒王的美食。
吃人手短，何况，恒王本身是个极健谈的男子，又有耐心。无论昆莫拉摆出什么脸色，恒王都是言笑晏晏，一副不计较的大气模样。
如此这般，昆莫拉也不好再给他冷脸，两人反倒慢慢熟悉起来，渐渐能说上几句话了。时日容易过，一晃就是半月功夫。
这一天，齐非钰照旧去了西大营，玉兰则让人备了茶点，坐在窗下看书。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恶补知识，寻了一本风情志，里面讲述了蛮夷国的人物风情。
她读这书，并不是为了解闷，而是想了解一下乌孙的情况，琢磨一下乌孙公主昆莫拉的性情，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透过这书，玉兰对乌孙有了大致了解，知道那边地域荒凉，不像大燕这么礼仪繁琐。因为擅长武力，又是游牧为生，显得有些粗暴。
不过，那地方对于女人来说，反倒是个福地，女人可以随意出门，女人的天地，并不局限在后宅之中。那地方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女人甚至还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地位比大燕要高得多。 玉兰将书大致看完了，不免感叹道：“照这么看，做个乌孙女人，反倒比当大燕女人要幸福一些。”
丽娟撇嘴道：“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但这乌孙公主的脸皮，实在太厚了些。”
她伸手帮玉兰调整了一下靠枕，好让玉兰躺得舒适一些，不屑的道：“这些天来，她苦苦纠缠着世子爷，世子爷一直是冷脸相待，从不跟她说话，亏她还能坚持。哼，若是换了大燕女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了？不，不，我说错话了，大燕女子素来矜持，根本就不可能干出这种纠缠男人的事儿。”玉兰微微一笑，淡淡道：“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瞧上了世子，光明正大展开追求，没干什么亏心事，倒也是无碍的。”
丽娟见她一脸从容，知道她对齐非钰极放心，也便笑起来道：“倒也是，只要世子爷能把持住，任她怎么折腾，都是白搭罢了。”
两人谈了一阵，丽娟又说起恒王一直围着昆莫拉打转的事儿，揶揄道：“真是没想到，恒王爷那样的人物，如今竟也肯做小伏低，一直在乌孙公主跟前献殷勤。照我看，她就该被恒王爷收了，大家皆大欢喜。”
玉兰把玩着手里的玉镯，笑着道：“说句心里话，我也盼着能这样呢，就是不知道乌孙公主肯不肯回心转意。”玉兰心里很清楚，人的心是最不能勉强的。尤其是女人，若真心瞧中了一个人，那么，在她眼里，自己心上的人便是最好的。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心底的想法。
道理她明白，但如今，她还是盼着昆莫拉不要死心眼儿，试着跟恒王相处一下。
毕竟，齐非钰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容其他女人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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