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路遇

 听得玉兰有事相求，高宸风微笑，很温和的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不必行礼，更不必客气。”


 玉兰谢了，垂眸道：“蒙大爷恩典，让奴婢到书房伺候。前段时间奴婢见其他女孩闲暇时调制胭脂、花粉，心底很感兴趣，很想学来当个消遣。奴婢想明儿个回家一趟，一则探望家人，二则采买些要用的东西。在大爷看来，这事儿许是有些可笑，却是奴婢真心期盼的，还望大爷成全。”


 高宸风如今正对她感兴趣，听了这番话，自是不会反对，反而为自己有机会施恩而高兴。


 他最怕的是玉兰无所求，如今玉兰心有牵念，求的事儿也不大，再好不过。且高宸楼就在眼前，对玉兰还十分宽厚，令玉兰眉梢眼角都带着感激之意，自己自是不能被比下去的。


 故而高宸风也没迟疑，立刻就道：“行，明儿个允你一天假就是了。”


 玉兰心中大喜，情不自禁抿了抿唇，欠身道谢，旋即道：“大爷、五爷必定还有话要说，奴婢就不打扰了。”行了一礼退了出来。


 次日起来，玉兰正要出府，高宸风却派了月姿过来，要陪她一起回家。


 月姿今儿个的态度越发殷勤，笑着道：“大爷说了，让姐姐坐轿子回去。”


 玉兰连忙摇头，推拒道：“我家就在府后的巷子里，近得很，一会儿就到了，何必大费周章？”


 月姿笑道：“我的好姐姐，这跟路远近没关系。凡是有些体面的，谁出府不乘轿子去？要的，就是这个款儿。大爷愿意给姐姐恩典，这是姐姐的福气。且姐姐是家生子，乘轿子风风光光回去，也让人高看一眼。”


 玉兰原本不想坐轿，无奈月姿坚持，也就不愿再执拗，只得与月姿一道往二门而来。


 月姿传了话，果然命人备一乘二人台的绿油布小轿，好预备出门。


 门下的人答应下来，忙活一阵，摇摇的抬着玉兰出来了。


 活了两辈子，玉兰还是头一次坐轿。好在路平稳，也不算远，倒是不难忍受。


 胡同口正有几个老妇坐在一处磨牙，见来了一乘轿子，都止住闲话眯起了眼，待看清轿子上下来的人是玉兰，不由得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说玉兰攀上了高枝，是个有福气的。


 玉兰全不理会，径直给了轿夫几个钱，又谢了月姿，这才进了家门。


 等见了秦氏、玉菊，玉兰只说自己换了地方当差，至于挨打的事儿，却只字未提。


 虽然府里府外都不缺爱八卦的人，但之前高宸风书房里闹的那一场，因为涉及到两个主子，并没有传开来。因了这个缘故，家里的人对她的事儿并不怎么清楚。


 玉兰知道家里底子薄，并无倚仗，不愿惹秦氏担忧，自然是报喜不报忧。


 闲聊一阵之后，玉兰便说有正事要办，要上街买东西。玉菊自是嚷嚷着要去，玉兰笑着应下了。


 上次秦氏给了五两银子，只花了一两多。姊妹两个带着剩下的银子，各自挽了一只篮子，欢欢喜喜出了门。


 在街市上徜徉了一会儿，玉兰便带着玉菊，进了杂货铺。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选择合心意的器皿。玉菊是个乖巧的，一直伴在她身边，并没有到处乱走。


 忙活了一阵，有些东西买不着，但能用别的替换。玉兰如今也没法儿精益求精，只能先将就，好歹将东西置办齐了。


 虽然买的东西很多，但并不贵重，合起来也只花了半两银子。


 等出了杂货铺，玉兰便向玉菊道：“好了，正事办完了，咱们买零嘴去。”


 玉菊大喜，忙扯着玉兰走着逛着，叽叽喳喳说待会儿要多买一些，除了自己吃之外，还要给秦氏带。


 这时，前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声，不少人还往那边涌，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玉菊见状拍手道：“必定有热闹瞧，姐姐，咱们去看一看。”


 玉兰见她一脸笑容，不肯拒绝，便点头应了。


 姊妹两人挤上去时，早已经围了一大圈人，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从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中，猜测事情的真相。


 张继安张公子的心情很不好。


 来了这临江府，顺利寻到诸葛篱，顺利拜了师。本以为遇着了良师，从今以后前程远大，不成想这位先生本事不低，却有几分怪癖，一天到晚除了授课之外，心思只放在美酒美食上。


 上次讹了他与齐非钰的酒席，这就罢了，他们又不是没有钱。偏诸葛篱是个嘴馋又挑剔的主儿，打那以后，不是要吃县城如意斋的点心，就是要吃百味园的酱牛肉，且还说明了，东西要吃新出锅的才合口味，不愿意将就。


 馋嘴一些，倒也不是应付不来，反正手底下还有几个伺候的人，给银子就能办成事。无奈，诸葛篱是个难缠的，说什么既然收了弟子，就该享弟子的福，得弟子亲自出面买东西才行。


 齐非钰素来嘴毒脸皮厚，每每都跟诸葛篱斗一番嘴，根本不愿迁就。张继安却是个憨厚的，逢着诸葛篱开口，十有八九得应下来，给先生跑腿。


 今儿个，张继安便是奉诸葛篱之命，起了个大早，进城来买秋香园的炒栗子。


 马蹄哒哒，敲击在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继安骑马置身闹市，心思却飘到天外。


 说起来，自己实在有几分命苦，遇着这么不着调的先生。至于齐非钰，以前瞧着还好，实际上却是个自私的，根本不肯为自己分忧。


 他就这么出着神，突然，听到女子的哭喊声传来。


 张继安反应奇快，立刻拉着缰绳，死死把马儿往一旁扯去。


 等稳住心神，就见有个从斜刺冲出来的女子跌坐在地上，白色衣衫有些凌乱，发髻也散落了几缕，面颊却是极美的，仿佛春日绽放的桃花瓣一般。


 容貌出挑得很，看年纪只有十四五岁，身上穿的衣裳却是孝衣。


 这时，有几个小厮模样的小伙子，簇拥着个身着锦衣、肥嘟嘟的男子追了上来。


 那男子年纪并不大，只有十七八岁左右，模样并不难看，但长得胖，身材臃肿，让人望而却步。


 胖男子见了女子就上来扯，皱着眉道：“不是说欠了债，要卖身葬父吗？本少爷看上了你，愿意出五十两银子，怎么你倒要逃呢？”


 白衣女子死命挣扎：“不，不要，我，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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