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月夜寻笛
诸葛篱说话算数，不一时，果然有小厮拿了两锭银子过来，笑着递给玉兰。
玉兰忽略齐非钰的冷脸，喜滋滋收下银子，朝诸葛篱道：“谢谢先生的厚赏，先生自便，我也该回去用饭了。”说着行了礼，转身退了出去。
没等走出去，就听得齐非钰的声音传了过来：“牙尖嘴利，俗不可耐！”
玉兰一听暗自磨牙，忍不住回了头，对上齐非钰的目光。
眼见得齐非钰沉着脸，露出挑衅的神色，玉兰愣了一下，反而缓缓抿唇，一抹笑意流溢而出。
有时候，言语反驳，反倒不如呵呵更给力。
何况，到底身份有别，齐非钰又于她有恩，实在不宜就此闹僵。
说起来，这欠人人情的滋味儿，真不太好受呢。
齐非钰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应对，不由得有些愕然。
等回过神来，玉兰已经转过身子，飘然而去了。
这里诸葛篱看着陷入呆滞状态的齐非钰，眼珠子一转，揶揄道：“豆蔻佳人回眸一笑，当真是婉转有情。非钰，你当真是有福之人呢。”
齐非钰闻言一惊，跳起来道：“先生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说的是人话，你岂会不懂？”诸葛篱拿着筷子，吃了颗鱼丸，闲闲的道，“你没瞧见吗？兰丫头对你格外忍让，格外在意。这也难怪，你救了她，又生得这般俊秀，是个女子都该对你动心。”
听了这番话，齐非钰慢慢坐了回去，默然不语，脑海里却浮现出在高府时，玉兰初见他时一脸痴迷呆愣的模样。
莫非，那小丫头真瞧上自己了？
仔细想，他娘的，还真有这个可能。
诸葛篱信口开河之后，可不管他心头所想，继续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一时吃完了饭，齐非钰出去了，张继安却看向诸葛篱，问道：“我这年纪，还不识情滋味，对男女之情也是一知半解。先生真觉得陈姑娘瞧中非钰了？”
诸葛篱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兰丫头的心思，我哪里瞧得出来？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
张继安大惊，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先生既然猜不出，何必对非钰说那番话？”
诸葛篱嘿嘿一笑：“男女之间，是很微妙的。很多时候，彼此可能并没有什么心思，但被议论了之后，心底就可能会存了点影子。我正等着看非钰和兰丫头的大戏呢，自然要多敲敲边鼓，撩拨起他的心才好。”
见诸葛篱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张继安翻了个白眼，无力吐糟。
自己跟齐非钰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遇上这种以看戏为乐的无良先生。
正想着，听得诸葛篱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莫非你当个长舌妇，去跟非钰絮叨？还是想取代非钰，与兰丫头来一场风花雪月？哼，你可是我的弟子，可别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儿，不然我饶不了你。”
张继安连忙道：“先生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陪你看戏好了。”
诸葛篱这才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肯乖乖听话，最好不过。”
不提师徒间的闲聊，玉兰回屋后，秦氏、玉菊早将饭菜备好，等着她回来吃。
玉兰将银子拿出来，给秦氏看了，方笑着道：“娘，这银子不如就放在我这里，说不定以后会有用途。再者，我年纪大了，也该学一学自己理财呢。”
秦氏点头道：“这是你赚的，自该你留着才是。”
玉兰很是欢喜，将银子收好，转头见玉菊一脸羡慕之色，便摸了摸玉菊的头，笑着道：“眼馋了吧？这只是点小钱罢了。放心，等你再大两岁，姐一定给你几百两银子当私房。”
玉菊连连点头，抱着玉兰的胳膊道谢。
秦氏又好气又好笑，点着玉兰的额头道：“你就爱说大话，一张嘴就是几百两，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咱们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奴婢，瞧你这模样，倒似个土财主似的。”
玉兰嘿嘿一笑：“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再说了，就算不能实现，能逗玉菊一笑，大家乐一乐，也不吃亏嘛。”
母女三个说说笑笑，开始用饭。
这次玉兰下厨，鱼丸、水煮鱼片做的分量并不多，但因为她是主厨，每样都分到一小碗。
秦氏、玉菊尝了之后，都吃得眉开眼笑，赞玉兰在这上面有天赋。
玉兰吃得不多，却也乐得眉眼弯弯。
厨艺能得到认可，于下厨的人而言，是值得欣喜的。
一时无话，转眼间，已经到了月中。
因是冬日，天黑得早，乡野之地，又没什么消遣的，不过是做点针线，就上床歇息了。
静夜，玉兰梳洗毕，正准备解衣，突然听到一缕箫音悠悠而来，四处盘旋。
静谧的冬夜，百花凋零，只有梅花静静开放。
夜风送来清甜的梅花香，箫声如喁喁私语，绵绵诉说着吹箫人的满腔心思，似乎有些欢喜，有些惆怅，有些哀怨……
玉兰前世，抚琴一道，是极精通的，却没碰过萧。
不过，对于乐声，她还是懂的。
只觉得箫声含情，纯净通透，意境无穷，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仿佛一股清泉，潺潺流进了心田。又好像柔柔的春风，轻轻拂过心尖。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距离有些远，笛声时有时无，有些扫兴。
玉兰心中觉得不足，叹了口气，系上秦氏新做的棉布披风，趁着兴致，出来寻觅笛音。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到前院去了。
驻足聆听，那笛音仿佛是从西侧的梅花林里传来的。
玉兰不再往前，立定脚步盈盈立着，静静听着。
此时离得近了，笛声清晰入耳，悠扬动听，清冽的梅香沁人心脾，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引人入胜。
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只夜莺，随着箫声在夜空下盘旋，自由自在，天高任飞翔。
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已经远去，心里静谧而安详。
也不知听了多久，玉兰由衷感叹，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月夜。
说实在的，人一生之中，真正美好的时光，其实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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