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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欣喜若狂


 魏昭在门口守着,并不敢凑近打探,托着下巴想,见了兰姐儿,世子该是什么情态呢。


 这些天来,他算是渐渐看清了,在世子心目中,旁的女人,无论长得是圆是扁,性情如何,都是一样的。


 只有兰姐儿,是不一样的,地位竟没人比得上。


 虽然兰姐儿只是奴婢出身,但入了世子爷的眼,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照这么下去,以后世子的后院里,必定会多一个盛宠的通房,嗯,说不定等生下一儿半女,抬为妾室都是有可能的。


 以奴婢出身的身份,若达到那样的高度,必定震惊世人。


 正想得入神,却见齐非钰匆匆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魏昭诧异又震惊,忙快步赶上,试探着问:“世子爷怎么了?莫非,兰姐儿的情形不太好吗?兰姐儿……”


 “别跟爷提她!”不等他说完,齐非钰剑眉竖起,冷笑着打断,“她是死是活,跟爷有什么干系?”


 魏昭听了这话,瞠目结舌,几乎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刚才还一脸关切,恨不得将兰姐儿供起来,怎么片刻功夫,就变了态度呢?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比海底针还要深,脸变得也要更快一些。


 不等他回过神来,齐非钰已经大踏步往外走,连背影似乎都带着腾腾怒气一般。


 魏昭呆滞了一会儿,才起身去追。


 等出来后,却见齐非钰取道去了园子里,在一株梅树下顿住步子,竟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也不动。


 魏昭想了一想,蹭了过去,赔笑道:“世子爷想在这儿赏花吗?不如奴才让人备些茶点,再将三公子请过来,如何?”


 齐非钰头也不回,冷冷道:“爷想静静,你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烦爷,不然爷对你不客气。”


 听他语气不善,魏昭不敢多留,只得叹了口气,退了开来。


 齐非钰脸上罩了一层万年寒霜,胸口用力起伏,咬着牙关,想要将满腹的怒气压下去,却根本就做不到。


 就在这梅花树底下,静夜自己吹笛,她寻音而来。


 自己扬起下巴,很坚定的告诫她,彼此身份有别,千万不要对自己动情。


 到头来,她果然做到了。


 耳边回想着玉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你走,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一想起刚才的场景,他就觉得气血翻滚十分难受,还夹杂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苦涩。


 刚才她昏昏沉沉的,说的是梦话,这一点他相信。


 正因为如此,他心底才更难受,只因他明白,梦话,才是心头所想,不掺半点假。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如她那般吸引住他,让他百般善待呵护,舍不得她独自经受世间的坎坷风雨。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会如她那般冷口无情,翻脸不认人。


 偏偏,她冷漠如斯,自己却没法儿将这个人放下。


 虽然年纪不算大,但他自小习武,向来胳膊折了都藏在袖里,牙掉了和着血吞,从不诉苦喊委屈。


 可今儿个,他突然觉得从头一直疼到心口,这股子难受劲,竟怎么都压不住,忍不住说道:“她也太无情无义了,狠心短命的……”骂了这一句又哽住,连忙将自己的嘴捂住,在心头默念:“我刚才是在胡说八道,过往的神佛们,千万别信我的鬼话,还是让陈玉兰长命百岁吧。”


 等默念完了,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明明那个女人对自己没有半点情分,自己却怕咒到她身上,这也忒下贱了吧?


 他咬牙切齿,两拳紧紧握着,微微打起颤来。


 身后,响起女子的说话声:“世子哥哥,你怎么站在这儿发起呆来了?”


 温婉如水,娇嫩似柳,却是赵清颜的声音。


 齐非钰皱起眉,正要喝一声“滚开”,心念却是一动。


 之前,自己应承过陈玉兰,要查清赵清颜是否存心针对她。


 虽然陈玉兰无情,但自己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就得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才行。


 想到这里,齐非钰舒出一口气,回过头来时,脸色虽然仍旧不好看,到底还是开了口,随意搪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京城罢了。”说着,便看了赵清颜一眼。


 却见赵清颜盈盈而立,头上绾了个油亮的发髻,盘了一支玛瑙钗,穿着一件天蓝色底子缠枝花卉刺绣对襟褙子,底下是雪白的裙儿。头上、耳上、手上的饰物,皆是一色碧绿水亮的玉器,显得其人皎洁爽目,如若神仙妃子一般。


 在她身边,有两个丫鬟俏生生立着,但姿容都不及她,衬得她越发娇美绝丽。


 赵清颜本做好了碰冷钉子的准备,听到他答话,登时激动得不行,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勉强压抑住心底的喜悦,脆生生的道:“京城繁花似锦,冠盖云集,也难怪世子哥哥会想念了。说起来,我离京也有两个多月了,心底也怪想念的。”


 齐非钰手在袖里紧紧攥成一团,忍着厌恶和不耐烦,勾了勾唇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也是从京城来的。”


 见他露出笑容,赵清颜越发觉得兴奋,搜肠刮肚说起京城的名胜风景,及自己离京之前发生的一些趣事。


 齐非钰目光温和看过来,时不时搭一两句腔,似乎对她的话很感兴趣一般。


 聊了一会儿,直到赵清颜找不出话题了,这才瞧着齐非钰,柔声道:“听说兰姐儿病了,世子哥哥才去探了病,我也想去,只怕惊扰到兰姐儿。”


 这一句话,戳在齐非钰的痛处上,齐非钰脸色在瞬间转冷,整个人似乎都灰败下来,沉声道:“你倒是一片好意,人家却不肯领受。依我说,你还是别去的好,省得自讨没趣。”


 赵清颜见他态度冷,有些摸不着头脑,喜意却从心底冒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齐非钰抽什么风,但他这样,摆明是跟陈玉兰起了矛盾呢。


 起矛盾好呀,两人若是闹翻成仇敌,那就更完美了。


 她心念电转,想了一想,才乖巧的道:“既是世子哥哥这样说了,我自当从善如流,不去打扰兰姐儿了。”


 齐非钰忍着恶心,叹气道:“还是你聪慧懂事知进退,哪像那姓陈的,一点心肝都没有。”


 瞧了赵清颜两眼,若无其事的道:“说起来,有一桩事儿我心里挺疑惑的。昨天赵家人来时,你那喜梅的丫鬟,是怎么掺合进去的?”


 赵清颜一愣,露出诧异又狐疑的神色。


 齐非钰微微挑高眉道:“怎么,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吗?既如此,你也不必回答了,就当我没什么都没问。”


 赵清颜回神,连忙道:“世子哥哥这是什么话?对着世子哥哥,难道我还要隐瞒不成?唉,说起来,我那丫鬟喜梅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昨儿个赵家的人上了门,虽没有闯进来,但在门口又喊又叫。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带着几个丫鬟就出了闺房,想看一看情况。”


 她说到这里,已经慢慢镇定下来,叹气道:“一出来,先是遇上了朱管事,说兰姐儿打定了主意,要在屋里死守,绝不出面。我生怕兰姐儿固执己见,会惹那胡姨娘动怒,一直唉声叹气。喜梅见状,便自告奋勇要去见胡姨娘,探听清楚情况,顺便劝劝胡姨娘,不要轻举妄动。我那时想着,喜梅出了面,若是能掌握外面的情况,甚至直接将人劝走解除危急,必定是极好的,也就答应了。却是没想到,那胡姨娘竟包藏祸心,直接将喜梅扣留了。”


 齐非钰挑眉,颔首道:“原来如此,你这想法倒也有理,只没遇上个通情达理的人。最可恶的,却是那姓陈的,贪生怕死,没有半点担当。”


 赵清颜咬着嘴唇儿,两道长眉微微蹙起,不敢置信的看着齐非钰。


 齐非钰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你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那姓陈的坏话,是吗?哼,说到底,那不过是个奴婢,是个玩意儿罢了。因她很能折腾,我觉得新鲜,又不愿旁人挑战我的身份,这才帮了她几次,实则,我心里拿她当耍猴的看待。今儿个瞧见她,头发散乱容貌枯槁,实在倒尽人的胃口。偏她见了我,还要矫揉造作捏着嗓子说话,恶心得我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赵清颜听了这番话,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矜持,皱眉道:“世子哥哥竟这样说,若是兰姐儿知道了,不知会多伤心呢。”


 齐非钰冷哼:“我是实话实说,管她死活呢。我可是贵公子,我行我素惯了,难不成为了让她好受,竟还得逼自己说假话?”


 看了赵清颜两眼,声音骤然温和下来:“赵妹妹,我问你话,你肯坦然相告,这样很好。”


 见他双眸熠熠,带笑看着自己,赵清颜脸不由自主红了,仿佛有桃花在面上绽放一般,清丽中透出几分娇艳。


 正要醉倒在他的眼神中,却听得齐非钰道:“哪位是你说的喜梅?”


 赵清颜晕乎乎的,照身后指了指。


 喜梅见状,连忙越众而出,朝齐非钰行了一礼。


 齐非钰斜睨了喜梅一眼,淡淡道:“你胆子不小,竟敢独自去见那伙人,唔,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只是远远不及你家小姐。”


 喜梅抿着唇,大着胆子道:“多谢世子夸奖,小姐乃天人之姿,奴婢自是远远不及的。”


 赵清颜脸红得要滴血,嗔了喜梅一眼,才道:“家中婢子信口开河,世子哥哥别听她浑说,更别笑话我才是。”


 如此少女情态,娇美中带了几分嗔意,真真眉眼生动,几乎要令人醉倒。


 齐非钰眸中似也闪过一抹迷离,瞧着赵清颜笑了一下,才接口道:“赵妹妹太谦虚了,其实喜梅说得不错,你的确是天人之姿,少有人能及。”


 他说到这里,挑眉道:“其实说起来,百花之中我独爱梅,在京城时,我身边就有个丫鬟叫梅韵,名字是我亲自取的。”


 赵清颜露出惊喜的神色:“世子哥哥也爱梅吗?我也是这样呢,因了这个缘故,才特意给喜梅改了名。”


 齐非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如此说来,我与赵妹妹竟是心有灵犀了。”


 赵清颜脸色绯红,微微低了头没有言语,心里却似要醉了一般。


 这时,却听得齐非钰云淡风轻的道:“梅韵比我大几岁,自小就照顾我,十分细心妥贴。离京这么久,身边一直没有丫鬟伺候,我倒有几分想她了。话说回来,我瞧你这喜梅落落大方,性格活泼又有几分胆气,倒是跟梅韵的品格有几分相似呢。”


 赵清颜愣了一下,才道:“是吗?能有几分像世子哥哥的丫鬟,也是喜梅的福气。”咬了咬牙,横下心道:“世子哥哥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将喜梅送给你,照顾你的起居。”


 此言一出,场中静寂下来。


 喜梅吃惊抬头,旋即醒过神来,又忙将头低了下去。


 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她只是个奴婢,没资格说话。


 齐非钰犹豫了一下,皱眉道:“这是你的爱婢,怎能让你为我割爱呢?我该不好意思了。”


 赵清颜连忙摆手道:“世子哥哥何必跟我客气?能为世子哥哥尽心,我心底不知多高兴呢。世子哥哥放心,待会儿我就让喜梅收拾好东西,明天就到你那边伺候当差。”


 齐非钰看看她,露出感动的神色:“赵妹妹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叹了一口气,又道:“说起来,我真是有些后悔。妹妹为人大方,说话温柔有趣,之前我却一味疏远,错将珍珠当鱼目,实在是不应该。”


 赵清颜眨眨眼睛,娇俏的道:“世子哥哥不必介怀,我从没放在心上。若世子哥哥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冲我笑一笑,如何?”


 齐非钰冲她一笑:“这个简单,我应下了。好了,我还有事要忙,赵妹妹,你自己逛园子吧。”说着欠了欠身,这才转身去了。


 赵清颜站在原地不动,目送他远去,只觉得欣喜若狂,恍若置身梦里一般。


 齐非钰不但跟她说话了,态度还这般温和可亲。


 在昨日,这样的场景,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有如花笑靥自唇边绽放开来,赵清颜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辉和喜悦。


 这时,芳思却猛然转身,向一处梅树后看去,皱着眉打破了静寂:“谁在哪里?出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出来,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却是玉菊。


 原来,之前齐非钰气怒交加拂袖而去,偏巧玉兰在那时又晕过去,秦氏急得没法儿,只能先顾玉兰。


 等到玉菊端了药汤回来,得知齐非钰被玉兰气得暴走,连忙自告奋勇追出来,想代姐姐解释一二。


 等出来后,正遇上魏昭被赶走,齐非钰独自在梅花树下出神。


 玉菊见他脸色不好,不由得有些害怕,远远看着踌躇起来。


 齐非钰乃习武之人,本比旁人耳聪目明一些,但今儿个心情实在太糟糕,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竟没察觉玉菊在远处窥探。


 在玉菊犹豫不决的当口,赵清颜领着人,莺莺袅袅过来了。


 玉菊不好露面,又不想即刻就走,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巧中巧,两人这一番对话,皆被玉菊听了去。


 玉菊虽然年纪小,但开窍也早,根本不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眼见得齐非钰翻了脸,百般说玉兰的不是,却对着赵清颜言笑晏晏,仿佛被赵清颜的美貌吸引住了,玉菊又是气又是急又是烦闷,种种情绪流转,一颗心难受得不行。


 不曾想,芳思是个警觉的,竟发现了她的踪迹。


 看着玉菊,赵清颜从迷梦中醒过来,目光转了一转,才挤出笑容,带着关切道:“原来是菊姐儿,你姐姐好些了吗?”


 玉菊虽然满心不甘、不满,却一直记得玉兰的教导,知道自己应该恪守本分,欠了欠身,低头道:“多谢表小姐关心,家姐烧已经退了,休养几天应该能好。”


 赵清颜颔首:“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踌躇片刻,温声道:“刚才世子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世子心情不好,才说了些不好的话,你回去了之后,千万别告诉兰姐儿,省得她生闷气。”


 声音温和,语气殷殷,仿佛充满了对玉兰的关心。


 玉菊垂着头一言不发,缓缓点头。


 赵清颜目光微闪,如常笑道:“好了,说了半天话,我该回去了,你也去照顾兰姐儿吧。”


 玉菊自是巴不得,闻言行了礼,默默退开了。


 眼见得她走远了,芳思抿着唇道:“小孩子的心思,最是别扭了,又不懂事,最是好哄。小姐特意嘱咐她,让她别回去乱说,只怕她一见了兰姐儿,就会竹筒倒豆子,将事儿掰扯得清清楚楚。兰姐儿本来就在病中,若是得知世子拿她当猴儿看,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喜梅忙凑趣道:“是呀,小姐此计大妙,倘若兰姐儿受不了刺激,就此一病不起,那才完美呢。”


 赵清颜也笑,缓缓道:“她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咱们等着瞧好戏就是。”


 主仆几个相视而笑,神情十分轻松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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