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雪与熔岩

 究竟是谁不想让我看到真相？花了几个小时也回忆不起最后那段，我到底有没有走出了高塔的影子。我觉得我猜对了，在那个梦里我一定不是人类的样子，这种幻觉或许不是来自我自己的大脑，而是来自某些引起我做这些怪梦的源头。我垂头丧气地走出板房，想要在这阴霾的天空下思索合理的解释。


 海勒队长坐在通讯塔背后的山崖边，这么说老怀特他们也回来了，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我不忍心上前打扰。听博士说奥康纳和他曾经一起服役，想必得知了工程组失踪的情况，他心里也焦急，但他也明白工程组生还的可能很小，我们现在没有飞船又不能去找。队长一直望着峡谷的方向，希望李玉他们可以早点飞过来。


 我拿着速写本走到另一边的山崖附近，坐在一块岩石上。我想好好回忆一下梦境里白塔周围的地形结构，如果还能去到那里的话，下一次我一定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我面朝的方向是背向峡谷的，这一片地区以这种大型玄武岩台地为主，荒凉又广阔，完全是未开发过的样子，如果说和地球上有哪里相似的话，那便是纪念碑谷了，这些台地中没有大小特别突出的，无序分布，说明过去这一带布满了无数小火山，并且这些小火山在很早的时代就全部休眠，山壁上那些巨大冲沟我昨天也研究过，那是水蚀的结果，或许这里也曾经是一片绿地，有过生机勃勃的年代，自然之力的强大是不可想象的，千百个世纪的流逝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辉煌不再。


 在画得差不多得时候，我感觉到有一阵风，罗教授和老怀特从通讯中心跑了出来。几束灯光投在了我背后平坦的地面，我们的登陆舰终于来了。两位驾驶员疲惫地走出机舱，罗教授和老怀特搭着他俩的肩膀正往通讯中心走去，海勒队长也从峡谷方向的山崖边小跑着过来。


 探险又可以继续了！在两位驾驶员睡觉期间，我们要制定好方案计划，首要的任务是找到工程组的下落，但不能贸然行事，天上那个大铁块已经让我们吃了两次亏。经过几小时冗长的讨论，罗教授决定先去最近的3号站看一眼再过去调查大铁块。第一次我们不要靠太近，用无人机去。黑斯廷斯的日志曾经记录过几个引力异常的区域，为了小心避开，这次出动我们飞得很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节约能源。因为现在其实是晚上，除了驾驶员，我们便都在船上睡觉。如果每次睡觉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期待的话，我仍然希望还能回到玛拉，但情况总是出人意料。


 这里肯定不是玛拉，因为我正被反绑双手跪在暴风雪中冷得瑟瑟发抖。这是蓝色的雪，并不是光线原因看起来像蓝色，这就是蓝色，或者说被染成了蓝色，因为透过站在我身前的人旁边的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的雪还是白的。看来我得快点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不然马上就要掉脑袋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左边远一些的位置有三个人已经趴在雪里，蓝色的液体正在从他们脖子里渗出来，所以我们的血是蓝色的。还有5个人在我前面。


 我们跪着的人都穿着厚厚的黑色外衣，看不出材质，有许多小包挂在衣服上，就像士兵那种。左边挨着我的这个人闭着眼睛，嘴里默念着什么东西，听不懂。我抬头看了看站我身前的家伙，他全身覆盖着厚重的盔甲，如果这盔甲也是从我脑子里的知识归纳出来的幻觉，就像是用一堆片状结晶的火山玻璃剥下来加工而成。他手里握着一把像掰直了头部的勺子一样的武器，材质和他的盔甲差不多，边缘看起来很锋利。情况不太好，左边又一个即将被处决的人正在对着刽子手大声咆哮，我却完全听不懂他的语言。接着他也倒下了，那个勺子武器的头部射出了一块薄片，割穿了他脖子的右半部分。行刑完毕后，那个刽子手慢慢往我这边走来，一直走到跪在我右边的人身前，然后捣鼓起手里那个勺子，可能是在装填下一块刀片。……

 


 我们跪着的人都穿着厚厚的黑色外衣，看不出材质，有许多小包挂在衣服上，就像士兵那种。左边挨着我的这个人闭着眼睛，嘴里默念着什么东西，听不懂。我抬头看了看站我身前的家伙，他全身覆盖着厚重的盔甲，如果这盔甲也是从我脑子里的知识归纳出来的幻觉，就像是用一堆片状结晶的火山玻璃剥下来加工而成。他手里握着一把像掰直了头部的勺子一样的武器，材质和他的盔甲差不多，边缘看起来很锋利。情况不太好，左边又一个即将被处决的人正在对着刽子手大声咆哮，我却完全听不懂他的语言。接着他也倒下了，那个勺子武器的头部射出了一块薄片，割穿了他脖子的右半部分。行刑完毕后，那个刽子手慢慢往我这边走来，一直走到跪在我右边的人身前，然后捣鼓起手里那个勺子，可能是在装填下一块刀片。


 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生死关头的状况，我可能会被周围的景色完全吸引住。巨大的冰川像高墙一样矗立在我前方的远景里，高得挡住了大半片天。而从冰川顶部一处位置隐隐看得到浓烈得烟尘，比冰川还要远很多。显然那是火山灰而不是什么核弹爆炸的蘑菇云。


 我得专心点，前面还有两个人，现在我有点着急了。尽管刺骨的风雪冻得我脸上麻木，但我还是分别用汉语和英语把“你们想要知道什么？”这句话各说了一遍。当然，除了让跪在我旁边的人一脸茫然以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些刽子手完全没有要问什么东西的意愿，他们只是单纯在处决我们。


 “站起来。”这次我听懂了，但这不是谁讲出的话，而是在我脑子里回荡。


 这些刽子手突然全都僵住了，就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另外几个活着的人激动地大声叫喊并试图站起来，我也跟着他们站了起来，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互相交流，所以从他们嘴里讲出的话仿佛都是在自言自语。我的手自由了，右边这位长发战士帮我解开了束缚，这时我注意到绑我们手的不是绳子，而是一个束口布袋，这东西把我们手掌都包了进去。眼前是一双粗糙又壮硕的手掌，这次我成了个男的。


 “第三队开始同步！”脑子里又响起刚才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谁做了什么，所有人都直直站着仰望天空，他们的眼睛眨得飞快，我的眼睛也是不受控制地眨巴，但别的什么都没发生。几秒后我又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了。


 刚才帮我解开束缚的长发战士从僵硬的刽子手手里抽出那个勺子，反手猛地砸向刽子手的胸口。这个僵硬的大块头像玻璃一样碎裂，上半个身子连着一只手被打飞出去落到雪地里，他里面的空的！刽子手不过是一具覆盖盔甲的空壳。长发战士甩了甩手，往我的左边走去。其他人也加入了他的行列，我跟着走在中间。现在我既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跟他们说话，所有人都保持着致命的肃静。


 我们就在这暴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冰山轮廓显得越来越清晰，虽然看不到内侧，但从顶部的形状来说我觉得这座的冰山更像是盾形火山。我说得没错，那些暗红色的东西是熔岩，从顶部缓缓流淌，被高温气化的冰上升到不太高的位置又因为这极寒的温度再次变成雪花飘落，只有这种让水蒸气都能瞬间冻结的严寒气候下才能看到这种奇观。


 其他人似乎对眼前的奇景没有任何触动，我们依然在蹒跚地行进，这种严寒太过真实，以至于我只想快步登上那座流淌着岩浆的冰山以求得片刻的温暖。


 目镜上的时间显示我只睡了1小时27分钟。我又多看了几眼，确定自己已经醒了。海勒队长也醒着，不过看那个脸色我可不敢跟他搭话，其他人都在睡，李玉和另一位驾驶员在小声交谈。


 在那个冰天雪地里呆的时间可没这么短，我仍然记得我们一行人顶着那场无尽的暴风雪行进了至少半天以上。现在暂时睡不着了，我习惯性地拿出速写本，勾画那个冰山的样子，还有那位长发战士，他似乎是那群人的领头者，但我回忆不起他的样貌，那就画个背影吧。还有那些空壳刽子手，我在想它们是靠什么驱动的，那时候真应该把它的头捡起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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