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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心向往之




 宋教谕办公室的装饰陈设相当符合他的身份,简约风雅。


 摆放着必要的几样家具,桌椅、茶几、书架。


 林川打量过后,想起一名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虽无特别的点缀,但有淡淡的书香、墨香,以及墙壁上挂着的那张由粗笔写就的“勤”字大草。


 完美了整个房间的特色,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痴于研究学术的文人书房。


 宋教谕看到林川进来,停下手头的工作,笑着颔首朝他示意了一下,便让他近身来坐。


 可见椅侧几上有温度适口的茶水,宋教谕走过去,提起茶壶,便倒了一杯递给林川。


 “宋夫子,您客气了。”


 林川忙站起,微微躬身,双手接过茶杯。


 拜入新场县学后,林川就是县学弟子,因此宋教谕之于他也是授课恩师之一,以“夫子”称呼他,可谓是顺理成章。


 而且相比起以前称呼官职,以师生互称,也是一下子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哈哈,明德不必拘于小节,你上了许久射课,人运动过后肯定口渴,先喝些茶水解解渴。”


 宋教谕笑看着林川,直到见他开始喝茶,才满脸笑容地点头。


 作为执掌一县教育的教谕,他对待县学生员向来宽和。


 《论语·子张》有云:“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


 此大概是为宋教谕为人处世的准则。


 因而,虽然贵为一县教育的执牛耳者,但宋教谕与底下的秀才相处得一向不错。


 他身为儒者,教谕,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


 深得其他教员和学子信服。


 “宋夫子,不知今日找学生过来,所为何事?”


 喝完了一杯茶,林川看着宋教谕便直奔主题。


 宋教谕眉眼柔和,微微一笑:“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听询一下你的意见。”


 “宋夫子请讲。”


 宋教谕便点头:“方才斋夫给老夫送来了新科秀才的本经籍册,我看其他学子选的是《诗》《书》《礼》《易》


 唯独你选的是《春秋》,是新科秀才中唯一选治《春秋》的,不知你是出于何意才选了它?”


 林川闻言,心里放松地叹了一声,果然是为此事。


 昨天早上,学院这边要求大家将自己所选治的本经名字上报,负责相关事宜的斋夫统计完后,便会以籍册的形式报给宋教谕。


 在来此的途中,林川心中就有猜测,因为上报本经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天,教谕找自己过来,多半是为了本经的事。


 至于宋教谕问自己为什么选《春秋》,林川来时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说,直抒胸臆!


 他肃容敛笑,看着宋教谕,语气沉稳回道:“昔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学生读了,百端交集,此乃大丈夫所为。


 然而又闻《春秋》三传中,唯独《公羊》赞之,《左转》《谷梁》却均视为贬义。


 学生一直不解,既都是《春秋》,为何三传之二却与《公羊》相悖。”


 “故,学生欲求索。”


 宋教谕听完沉默了会儿,审视地盯了林川几息,见他面无忐忑之色,眼睛明亮地与自己对视,不由抚须笑了起来。……

 


 宋教谕听完沉默了会儿,审视地盯了林川几息,见他面无忐忑之色,眼睛明亮地与自己对视,不由抚须笑了起来。


 “明德,你还真是好学啊!”


 “此乃学生本分。不敢当教谕之赞!”林川连忙端肃正答,又表谦逊之心。


 宋教谕却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也正言道:“心中有疑惑,就该上下求索,寻根究底。读书人最忌的就是浑浑噩噩,这点你很好。”


 “…至于你所说的‘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宋教谕顿了顿,方继续解惑:“此句出自《史记·匈奴列传》,乃汉武帝诛大宛,威震万国后,欲继续对胡实行制裁,故找了‘齐襄公复九世之仇’的典故。”


 “昔年齐国君主‘齐哀公’荒淫无度,却因齐国强盛而遭周夷王忌惮,后来邻国‘纪国’的国君趁机向周夷王进谗言,是而将齐哀公骗至镐京,最终将齐哀公活活烹死,此为齐国大恨。


 春秋后,礼崩乐坏,齐襄公最终灭‘纪国’,报了积累九世的仇恨。”


 “说起来,当时的背景还是齐国兵强马壮,所谓复九世之仇,不过是其攻伐的借口罢了。


 故《左转》与《谷梁》均不对其宣扬,认为它有违仁义,乃小人也。


 唯独《公羊》主张大复仇主义,认为不管齐国的出发点是什么,齐襄公灭纪,也有其公义之处。”


 “所以,与其说是《春秋》大之,倒不如说是《公羊》大之,汉武帝因需要此等理由,故而也大之。”


 “这下,你可明白了?”


 宋教谕略微含笑地看着林川。


 林川起身,作揖拜服:“夫子讲解甚详,学生已明了。”


 “既然你之疑惑已消,那你的本经……”


 “学生还是要选《春秋》作为本经。”


 宋教谕:“……”


 “这是为何?”


 “《春秋》教也,微言大义。太史公有言:其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学生还是准备选《春秋》作为本经。”


 宋教谕:“……”


 “这是为何?”


 “《春秋》教也,微言大义。太史公有言:其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说到这,林川停了停,最根本的是他喜欢。他喜欢读史,读《春秋》,可谓百读不厌。


 他想起另一时空对《春秋》的评价,而他自己想要弄明白两世的不同之处,自然也要研究历史。


 且,无论从哪方面考量,《春秋》的开创之功都是无可争辩的。


 它的编年体例,为史学三大体例之一,“系日月而为次,列时岁以相续”,垂范千秋,继之者众,《资治通鉴》最称出类拔萃。


 它的私修性质,打破了官方对史学的垄断,成为诸子百家争鸣的先声。


 另一时空的“二十六史”中,私修者多达三分之一,亦可说是受其引领所致。


 它的春秋笔法,姑且不论有多少后人穿凿附会之处,但其本身所彰显的史学精神却勿庸置疑,那便是勇敢无畏,刚直无私。


 中国史脉能绵延至今而不断,与孔子当初所赋予的那股坚韧之气息息相关。


 自那个九爷出现,林川想着他或许此生当不了主政官,大概是要成为一个“抄书”编书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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