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尖兵

 跟前线医院的朋友们告别，尤其是这段时间里一直把她当作亲女儿照顾的黄医生。


 除了自己被捞上来时身上的随身物品，还有修复了的外骨骼和武器以外，燕子还带走了一张在医院认识的朋友们合影的照片。


 在这个什么信息都可以往电子终端里存的年代。她这种保存实体照片的习惯和小善偏好用纸笔写文章类似。


 如果战争不开始，他们四个人的人生一定是另一种样子。


 她坐在补给舰最外圈的走道上，这里可以看到血红的，汹涌的海浪。


 这些海水激起的浪花也是粉色的，燕子打开面罩感受着这些水珠拍打在脸上那种刺痛的感觉。


 她本该是死人了，也已经是死人了。


 此刻的她在想着：“我本该成为这血色海水的一部分吧？”


 这种战略补给舰的航速很快，采用聚变全电驱动，运输量大且种类多的同时，保持了极高的航速，能够从本土港口出发，追上在远洋全速航行的航母编队。


 在战事爆发之前，世界上各处严重自然灾害频发，这些战略补给舰，也从来没有停歇过。


 它能够将大量的补给和救援人员一次性急速运抵目的地。在过去那个没有战争的年代，立功无数，甚至都快要把航母的风头抢掉了。


 战争开始之后，也是不断的为舰队送去补给，成为了后勤线上最可靠的一型舰艇。


 但现在燕子只是搭顺风船，跟着这补给舰回港而已。


 这可是排水量达到15万公吨的大船。在海上以40节的速度高速航行，穿风破浪，也只有靠着外骨骼，才能勉强在甲板上站稳。


 天逐渐黑了下来，燕子回到了船舱内。因为她感觉到船减速了，这意味着很快要靠岸，她就要下船了。


 她下船的港口叫做兰水，是一个近二十年才兴起的大型军港。可以是第一座专门为了这种战略补给舰而建造的军港。


 她在船舱里等着，没有多久，两个特战的同志找到了她。


 没有带着她走下船的梯子，而是直接凭借外骨骼从人少的另一侧，爬下了港口，随后站在集装箱后面再三确认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雨燕】了。你的身份特殊，而且在记录上已经死了，所以你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我明白。”


 燕子本来是一个很敏感且脆弱的人，但像自从上了前线之后，她坚强了很多。


 接下来又是乘坐20式战车，翻过山脉，跨过平原，渡过几条大河，又翻过山脉。


 车速很快，几天之内，横穿大半个C国，终于到了首都。


 她走入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位特战领导，不是别人，是他在金陵时候认识的那位二线记者。


 “李记者？”燕子打开外骨骼面罩，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凝冰。


 李记者摇摇头，说：“现在这个场合不是，在这个场合我是【伞】组织破袭分队传令员兼队长，编号【STZ0862x】，代号【冰雹】。但是在外人面前请依然叫我李记者。”


 ……


 048年冬初，玄陵夺还作战。


 燕子听见有人在公共频道放冲锋号，然后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开始喊：“杀！！！”


 她从3号出口突入，一路利索的干掉了五个敌人，随后进入了一条遍布尸体的走廊。


 那场面非常的恐怖，粗略看一眼，推算出至少前前后后有50个敌人围攻这一条小小的走道，并且看满地的机械零件残骸，熏黑的墙体，恐怕还用上了无人突击车，以及诸如火箭筒之类的武器。……

 


 那场面非常的恐怖，粗略看一眼，推算出至少前前后后有50个敌人围攻这一条小小的走道，并且看满地的机械零件残骸，熏黑的墙体，恐怕还用上了无人突击车，以及诸如火箭筒之类的武器。


 天花板上的几个室内机枪也都被打爆了。


 一想到这可能是向外突围，而被困在这里的营救目标，她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这座地下城里软禁的人战斗力简直是怪物级别的。


 她走进走廊里，看见了墙边预留的掩体里面，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


 小善！……还有小雨…


 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啊…


 也是。


 在他们两个所知道的信息中，她和梁子都牺牲了，当年学校里关系最好的4人组，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如果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小雨，恐怕现在就会打开面罩跟他们相认。


 但燕子不会。


 她依然认为让小善觉得自己死了是为了小善好，为了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


 而在见识到他们两人如此恐怖的战力之后。燕子失去了相认的勇气，在她看来，她和小善的差距，真的如她的绝笔信那样“天上地下，动若参商。”甚至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


 她知道面前相依偎着的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同类，应该真心祝他们幸福。


 她也知道小善在感情上很专一，要是知道自己没死恐怕就要纠结了。


 如果这个时候与他们相认，倒显得像是拆散鸳鸯的第三者。


 所以三人对视良久，没有人说话。


 最后，燕子还是没有打开面罩，只是比划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没有出声。


 小雨搀扶着颈部肌腱受伤的小善，燕子在前面开路，三个人缓缓向出口走。


 气氛之微妙，使得空气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或者是偶尔响起的枪声。


 把小善送上医疗车，小雨却没有立刻上车一起走。


 而是回过头来。


 她说：“是你吗？燕子？”


 真的就什么都瞒不过小雨吗？过去还是4人组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就好像会读心一样。


 燕子点点头，刚打开面罩，小雨就冲过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还活着太好了…”


 “嗯…嗯！…”她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僵硬地附和着，“别…别…”


 “别告诉小善对吧？”


 她，真的会读心吗？


 “嗯！”


 “放心，不可能的…”小雨笑得很灿烂，但没几秒钟表情就变了，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惭愧，“只是有点对不住你…”


 “啊？你们不会已经…”


 “没有啦…还，还没有呢。他心里还全都是你…所以……”


 啊，果然。小善这个家伙。就只有一根筋。


 这样燕子反而放心了。


 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对小雨吧，看把人家憋成什么样了。


 “所以把他让给我吧…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有点…”小雨不太愿意说出那种词，抱着头蹲在地上，“对不起啦，真的对不起，我…我…”


 燕子轻叹一声，把她搀起来，温柔地说：“没事的，我本来也是死人了，只要你真心待他，而不是拿他当做梁子的替代品…我就不怪你…”……

 


 燕子轻叹一声，把她搀起来，温柔地说：“没事的，我本来也是死人了，只要你真心待他，而不是拿他当做梁子的替代品…我就不怪你…”


 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一点上，燕子和小善是真像！


 他们俩的温柔，真的很特别。在这样的两个人面前，小雨实在是个任性的小妹妹了。


 “真的？”


 “真的！”


 小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后退了一步，已经不知道在脸上挂什么表情好了。


 “别让他觉得孤单…地下掩体的时候，看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苦中作乐，我心里其实很难受的。但那时候我实在像个木头……”


 “好…好的！”


 话似乎说到头了。


 她们对视着。


 自然是燕子先害臊。


 她背过身去，抬起手来，可能是准备抹眼泪，但始终没有抹，迟钝了一会儿，最后盖上面罩。


 抬头望向天空，打开了对小雨的单线通讯，向后摆摆手，说：“哎呀行了，走吧走吧，赶紧离开我的视线。我已经死了，让我安息，别再烦我了。”


 小雨眼睛里也含了泪，她脱下头盔，敬礼，又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上了车，关上车门。


 燕子的耳机里传来一声“再见。”声音的主人显然在哭。


 车开走了。


 燕子回过头看着扬起的烟尘，轻轻挥了挥手。


 “再见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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