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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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年，冬，近地轨道，【现远】号临时舰桥。
“作战结束。”韩倾善自言自语着，“正在评估损伤…但要剩余，没有剩余…推进器，左，彻底损毁，右，轻微损伤…装甲损害程度，56.7%…量子计算节点，完好…成员健康状况…计算官，昏迷…驾驶员…腹部中弹…”
他在肚子上贴着十字形的银灰色胶带。刚才的战斗中，一块碎片十分不巧的穿透观察窗，击中了他的腹部。
黑色太空迷彩的太空外骨骼上看不出有血迹，但从他手摸过的操控杆上，可以看到斑驳的红色，在住上看他的面罩上也已经全是血渍。
现在船舱内是失压状态，不可以打开面罩，只能使用面罩内的清理刮板一遍一遍刮去刚吐在上面的血。
外骨骼自带的纳米止血剂已经用完了，不能打开面罩，就也不能吃止血药丸。
他比任务规定的6个小时多坚持了6个小时，这期间没有任何太空垃圾或是反导卫星能够干扰到航道，直到三架空天飞机都进入奔月轨道。
现在必须返航了。
“交换控制权。”他用操控杆缓慢地按了几个按钮，将控制权交还给AI。
这艘战舰还要停留在这个轨道上，为地面提供信息支援。
“交接完成……脱离……”穿梭机与战舰断开了对接。
刚才脱离对接的震动使他的伤口有些作痛。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弱，甚至连按一个按钮都需要他调动全身力气。
“航线已设定。”AI忠诚地播报着。
“返……返……”最后一个按钮，他快要按不动了，为了节约电量他并没有把外骨骼开机，也就无从获得助力，意识越来越模糊，“返航……”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把整个身体都压了过去。
在不知道是否按下去了的情况下失去了意识。
……
千玺前018年，夏，深山密林之中。
“核武器，你觉得，人的身体真的那么脆弱吗？真的非得用机器来代替吗？”说话的人面部被茂密的灌木挡住，隐约可以看见他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帆布行囊。
“不然呢？难道还可以像外国人写的那些不伦不类的小说一样，肢体断了再长出来，或者就眼角膜也能挡子弹？”回话的那人没有被树叶挡住，他的长相极像何阵，但胸前的铭牌却明确的写着【何伍柒】，这名字极易让人产生某些联想，但他似乎确实叫这个。
“那也太玄乎了，我说的是更现实的，比如……无病、长生。”
“那我们还是谈谈断肢再生吧。”老何似乎更没兴趣了，“我看活的久没用，上了年纪，记忆力衰退，反应变慢，最要命的是思想老化跟不上时代，比如我爸那样，如果以后的社会是一个老顽固控制的社会，年轻人没有出路，这世界就完了。”他停顿了一下扯了扯背包带子，“所以要我说，人类进化的方向不是往寿命长的进化，应该是向着更理智，更清醒，反应速度更快的进化。当然，我不敢妄议人类进化的方向，私自决定人类的进化方向乃是一种罪恶，那会扼杀人类的可能性。”
“你说的对，可自然选择终究没有那么靠谱，现在人类有机会，也有能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何伍柒同志，你是作为国基因工程的首席科学家，我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潜龙】计划。”
老何用力扯紧了包带，站起来踢了踢脚边的枯木。……
老何用力扯紧了包带，站起来踢了踢脚边的枯木。
他用一种几近抱怨的语气说：“先是【仰望】，又是【潜龙】，这一天一海，你们把我拆两半用得了！仰望，仰望，这头上又是树叶又是云层，马上还要加个海水，越走越向下，到底仰望了个什么…”
……
“要下得最深的谷，登得最高的山，才知道天之高，地之厚。”坐在运输机副驾驶上的何阵看着面前监视器中的地球，喃喃自语，“我们现在已经比最高的山更高，比最深的谷更深…父亲…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仰望和俯瞰是同一个词汇了…”
那张照片被他拿在手上，照片上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还年轻许多的何阵。他们都穿着军装，只不过一个是海军一个是空军，那个年轻的何阵肩膀上还佩戴着学员衔。
经历了漫长的飞行，以及规避导弹的机动之后，两架运输机安然进入了轨道。
月球基地发来了通讯请求。
“老何！”
“老杨。”
极致简短的问候。
“还是太冒险了。拿那么重要的两个小娃娃打头阵。”
“只有他们能。”
“我理解，医疗舰已经在路上了，这也算是首次出动…”老杨的目光游离了一下，“看传过来的生命体征，希望不大。”
“没事。”
“我懂。”
老杨摸摸额头，转移了话题。
“咱们这算是，破门而出？”
“迈一步罢了。”
“你还是这样冷漠。”
“煌儿他过得还不错，虽然只打了个电话。”何阵说的话突然变长了起来，“锦城的地下工事还不算挤，老师组织他们上课…席地而坐。每天午餐有肉罐头，有煎饼，有咸菜，他还跟我抱怨咸哩。”
“嗯，那就好。”
“好了，家常到此为止，接下来谈正事。”他拿出一份长长的纸质列表，似乎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正式一点，“我们马上就不隶属于火箭军了。”
……
“已到位，开始对接程序。”张历作为太空部队的医师，随着医疗舰一同前往救援。
他打开舱门，将昏迷的两人拖入舱内，再关上舱门重新加压。
为他们脱下航空服之后，他的面前是他此生见过最严重的伤势。
两个人身上均有多处创伤，其中一名还有严重的共振导致的内伤。
从宇航服上封胶带与未封胶带的区别来看，有一些伤口是在两人都昏迷之后才出现的。
好在他们所穿着的太空服有自动封闭缺口的功能，让他们不至于在快速失压中死去。
但若是医疗舰再晚来一会儿的话……
好在，借助AI，借助量子计算节点，张医生一个人操作两台纳米缝合手术，是不成问题的。
再将非致命伤暂时略过。
“先保住性命再说。”他如此说着，启动了手术程序。
……
月球，广寒宫基地。
显示器上生命频谱稳定跳动着，休眠舱中的两人看起来性命已无大碍。
一个身着太空工作服的人站在休眠仓前，他的名牌上写着“杨铭先”。
“人呐，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做了，明明说着不可能，还是成功了，但到了真要紧的地方，造出来的是怪物还是人，他们自己又说了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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