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破碎（四）

 苏逸之与顾池鱼之间的默契自然是无可置疑的。


 山门大阵破除之后，顾池鱼第一时间就向虚云山的深山处看去，纵使那里显然罕有人至。但很快他便移开了目光，毕竟更为重要的还是大殿，那里才是大部分可见线索的所在之处。


 但顾池鱼身具天灵根，对于天地之间的气息最为敏感，所以，当眼下的线索并没有什么意义时，苏逸之就知道，接下来两人定然是要去那个方向的。


 至于为什么先行一步——不走难道要留下来跟沈修羽打架吗？那也太掉辈了。


 虽然事实上两人并没差几岁。不过俗话说得好，大一天也是大，何况还不止一天。


 道别之后，顾池鱼也朝着深山的方向去了，鹿遥摸了摸沈修羽的头，叹气道：“小兄弟，接下来几天我们可就要相依为命了。”


 沈修羽发问：“相依为命？”


 “差不多就那意思，你明白的。”


 “……”


 很好。沈修羽心想，来了个比苏逸之还不靠谱的。


 不靠谱不是指做事不靠谱，从羽卫的态度来看，鹿遥的能力绝对是得到认可的，但——性格就不一定了。


 委实浪费了这一副明艳的面容。


 很难想象她竟然出身于琼华岛，据说那里全是温婉精致的美人，而鹿遥——精致倒是够了，至于温婉？


 不说话的时候……勉强也可以算是吧。


 ……


 虚云宗建立的时间并不算长，根据鹿遥所说，天道盟南乐分部的登记册上，这个完全不出名的小门派正是由现任掌门叶封临创立。


 基于推测的相似剑术来看，叶封临无疑也是在其他门派下接受过学习的，只是后来自己另立门户。


 这倒不罕见，修道界中，金丹一成，便可称为“真人”，已经可以独立出师门了。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留在师门，通过师门提供的资源继续修炼，当然，如果师门有需要，他们自然也要出力的。


 简单来说，离开师门后自创门派的人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当下鹿遥和沈修羽已经去查叶封临的师门所在。顾池鱼可以肯定，既然追杀者和叶封临同出一门，那么，等到两人将其来源查清，屠门的原因也就明了了。


 顾池鱼并不清楚叶封临的为人，但无论他犯下什么错误，虚云宗的其他人总是无辜的。


 再者又说，身为修行者却犯下滥杀的罪行，当真不怕道心破灭，走火入魔吗？


 摇摇头不再多想，顾池鱼顺着苏逸之留下的记号往深山去，护山大阵破除后，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有一丝与虚云山其他区域格格不入的气息——像是一道凌厉的剑意。


 其实那道剑意并不突出，因为周遭有更为浓郁的灵力将其遮掩了。当然，也正是这样刻意的遮掩引起了顾池鱼的在意，既是门派所在之地，有什么剑意或者战意之类都很正常。现在这样，反而是欲盖弥彰。


 不过那一道微不足道的剑意一般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但顾池鱼毕竟是天灵根，甚至无需过多探查就感觉到其中的异常。


 当时顾池鱼就在想，叶斩星所说的所谓“神兵”是否真的存在于虚云山，只是她并不了解？就掩藏的状态来看，设立的人并不希望有其他人发现。


 但一方面当时的重心是大殿的案发现场，另一方面叶斩星也完全没必要说谎，顾池鱼也就暂且将其搁置。


 现在，是时候一探究竟了。


 穿过一片深林，正对着的是一片山壁，同虚云山大部分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区别。山壁上有几株艰难从石缝中探出身来的奇形怪状的树。现如今，苏逸之正挂——啊不，坐在其中一棵树的枝丫上、望着山壁若有所思。


 “有什么发现吗？”


 苏逸之见顾池鱼过来，稍一用力从树上跳下来，高度不低，但落地很稳。


 “能大略感觉就在附近，不过，找不到具体的位置。”苏逸之这样说着，不知从哪掏出来两枚红色的果子，随便擦了擦递给顾池鱼，“刚刚顺手摘的，感觉应该会好吃。”


 如果沈修羽在场，首先会质问为什么连洗都不洗一下，接着还会问为什么只有两个。但沈修羽不在，所以两人很愉快地瓜分了产自虚云山的不知名果子。


 苏逸之一边咬着果子一边道：“老顾，你说这叶斩星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这儿里的东西显然她也是一无所知，完全就是个局外人嘛。”


 “……也不是没有可能。”顾池鱼认真思考了一下，“或许叶斩星身为掌门私生子而不自知。”


 “不我就是随口一说。”


 异常之处就在附近，但两人并没有找到什么入口。显然，有人花大力气在这里设了结界，如果顾池鱼不是剑修的话，恐怕也很难有所感应。


 稍作沉吟，顾池鱼唤出霜降，毫不犹豫往地上一插。


 这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免不得要心疼一句“暴殄天物”。霜降的来历无人知晓，但毫无疑问绝非凡品，正常人巴不得供起来焚香祭拜，顾池鱼倒着实是看得开。


 以霜降为中心，冷冽的剑意骤然迸发，引得周遭枝叶纷纷摇动。山壁上，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几不可见的裂纹爬满泛着微光的“墙”。


 待结界尽数崩碎消失，漆黑的洞口才出现在两人眼前。


 凡是被人使用过的兵器，都会留下使用者的气息，时间久了，兵器自然也会拥有灵性，顾池鱼以霜降释放剑意，是想尝试能不能激发灵剑之间的共鸣。


 没想到共鸣之深切竟直接震碎了结界，也不知是霜降灵力太强，还是虚云山中的灵剑怨念太深。


 顾池鱼收起霜降，两人对视一眼，点了张火符毅然走进山洞。


 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也没有什么御敌法阵，估计设立结界的人也没想到真有人会闯进这个天然的山洞——没错，它甚至不是人工开凿的。


 这算是大隐隐于市的思路，还是尽力了的思路？


 耿直的通道窄小又短促，几乎是没拐几个弯就到了尽头。


 伴随豁然开朗的视野映入人眼中的，是些许漂亮的钟乳石，滴下的水汇成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水潭上悬着一块平坦的石台，一柄幽蓝长剑立于其上。


 “还真有？”苏逸之丝毫没在怕的，大大方方上前把剑取了下来。


 接着他“嗯？”了一声。


 顾池鱼上前一步道：“怎么了？”


 “呃……”苏逸之摊开左手，手掌上一片红色痕迹渐渐褪去，“有毒，但好像不是完全有毒。”


 确认苏逸之没什么受到什么伤害之后，两人才开始研究这把剑，拔剑出鞘，剑身上镌刻着名字。


 “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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