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悲欢离合，一切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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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背弓别箭少年似游龙般穿梭于茫茫人海。
他的身后，几名帝宫暗哨穷追不舍，叫苦不迭：
“小王爷，您可别跑了，君上想小儿子想的心很，赶紧回去吧。”
“败军之将，无颜面见父皇。”
“胜负乃兵家常事，小王爷何必放在心上，就当老奴们求您嘞，回去吧。”
“不去不去，捉得住我就回去，好吧。”
张寻常似鲤鱼一般，游刃于人潮中，穿堂过巷，钻洞翻墙，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帝宫暗哨的视线中。
“小王爷应该是朝北去了，快追。”
一行帝宫爪牙向巷子北边追去，而此时巷内阴暗的角落里，灰沉沉的木桶上竟钻出一人。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嘻嘻说道：
“真笨，还想追本王爷。”
自从张寻常败于中州千钧后，他总觉帝眼蒙尘，帝心不稳，帝道难通，于是，他便辗转江湖凡世，以求开智变通。
遗憾近一年来，张寻常也没什么顿悟，原本天骄的气质也被丢得一干二净，还沾上了不少凡人气。
他不再高高在上，自命不凡，反而同一群乞儿厮混，整日无所事事，闲度光阴。
这群小乞丐是来自西陆的难民，帝宫自中关一败后，苛捐杂税日益加重，强行征兵的举措盛行一时，很多百姓既吃不上饭，又要被抓去参军，只好纷纷逃亡其他大陆。
这群逃到南陆的小乞丐里，为首的是名少女，她虽然衣着破烂，相貌平平，但说话却字字清晰，很能服众。
一群人在她带领下，算是勉勉强强地活了下来。
“你也想加入我们？你会要饭吗？”
“我会要一点。”
为首的乞丐女点了点头，强吞着口水，将手里刚要来的半个烧饼递给了张寻常。
这是今日，他们所有人的全部积蓄。
张寻常摇摇头，示意不必。
“就当你入伙的见面礼了，趁热吃吧。”
说着，乞丐女固执地将烧饼交到张寻常手中。
一群小乞丐，围成了一个圈，他们努力睁大因饥饿而显得有些无神的双眼，静静看着新来的少年吃烧饼，香味四溢，少年每嚼一口，小乞丐们都感觉好像自己在吃一样，很是满足。
张寻常听着周遭一圈的咽口水声，终究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此后，张寻常成了队伍里的小老二，他常常带着小乞丐们做点小短工，小生意，日子也开始逐渐好过起来。
正夜，张寻常躺在牛棚里，衔着一根杂草，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看着满天星斗。
这所荒弃的牛棚，是小乞丐们的家。
乞丐女走到张寻常身边，轻轻问道：
“你是不是与我们不同？”
“怎么说。”
“我感觉你很聪明，你来了以后，我们就没饿过肚子。”
此言一出，乞丐女的脸有些微红，她还是第一次去夸一个男孩子。
“聪明吗，也许吧。”
“你会带我们有个家吗？”
“家？”
“对，家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父亲早早被拉去参军，累死疆场，母亲听闻噩耗，突发重疾，郁郁而终，而我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谁见了都嫌弃。”……
“对，家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父亲早早被拉去参军，累死疆场，母亲听闻噩耗，突发重疾，郁郁而终，而我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谁见了都嫌弃。”
乞丐女说到这，脸色暗淡，若不是星光昏暗，张寻常怕是早已看清她脸上两行热泪。
张寻常起身，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安慰的话全哽在喉咙中。
乞丐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要不是今个是中秋，我才没这么矫情，我哭的事，你可不许和大家伙说。”
今夜中秋，无月无圆。
张寻常按耐不住了，索性一把拉过乞丐女，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要知道，他自小生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当中，从未见过如此善良可爱，纯粹无私的人。
张寻常才发觉，拿起那个烧饼时，他已情窦初开。
乞丐女轻轻抱着张寻常，小声问道：
“你有家吗？”
“有，但我不打算回去了。”
“那我们重新建个家吧。”
“好，把小乞丐们都带上，建一个大家庭。”
“我要跟你一起，好好抚，抚。”
乞丐女话未说完，吐出一口鲜血，心口处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牛棚一片血海，杂草通红，横七竖八地倒着数个年幼的尸体。
张寻常反应过来时，挽弓搭箭，神色癫狂，不料一个女子轻轻按住他拉弓的双手，抚媚笑道：
“别费劲了，人死不能复生。”
“是——你——杀——得？”
“我可是你的未婚妻，看见你和别人打情骂俏，自然不爽了。”
那日，张寻常生来最强一箭得以放出，巨大的白羽箭光照彻了整个星空。
那日中秋，张寻常的箭，就是圆月，注定着他人的悲欢离合。
杀人凶手只得以最快速度遁入虚空，但依旧被张寻常一箭划破面容，留下一道血痕。
“你帝宫提出要与我北陆联姻，张寻常，你倒好，为了一个乞丐，要杀你未婚妻的性命，有趣有趣，这一道痕，我媚儿记下了。”
张寻常此时抱着乞丐女，他极力想堵住手中女子胸口上的血洞，可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乞丐女虚弱至极，回光返照：
“我能被一个人在乎，已经很知足了。我就说你跟我们不一样，那支箭，我看到了，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这一弓，是为你开的，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射不出这样的箭了。”
张寻常自心境受损后，境界也跟着一落千丈，如今一箭，却稳稳胜过当年。
“那就好。”
乞丐女含笑死去，张寻常泪落不止，他将一家子乞丐安葬好，大发黄纸，小声呢喃：
“小国大家，一切只道是寻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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