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永别

 偷来的时间终究是要结束的,万行寺老师没有去否认什么，也没有回应万行寺見长的愤怒。


 万行寺見长想要他留下，可他无法做到。


 他只是伸手想要去触碰万行寺見长，却被孩子敏捷的躲开。


 “你答应了五条老师,说这次会留下的！”


 “可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对万行寺老师来说，这样的选择更多是出于无奈,他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悄然离开,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亲口告诉万行寺見长残酷的真相。


 因为万行寺見长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在万行寺老师的心中，他已经成长为了优秀的大人,并非可以随意糊弄的孩子。


 虽然就算是孩子，万行寺老师也不会随意糊弄。


 万行寺見长并非不知道万行寺老师在想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看见那颗真诚的心，所以更加的绝望和迷茫。


 他留不下对方。


 世界上最残酷的事实，并非什么都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我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万行寺見长低着头,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软弱。


 不想对这个要忍心抛下所有人的露出那样落寞的表情，不想示弱,不想…


 万行寺見长紧咬牙关，低着头忍耐着什么。


 既然他想要离开,自己再去挽留不会显得更可怜吗？


 而最后,万行寺老师只是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見长的脑袋上,而这一次,万行寺見长没躲开。


 “对不起，見长。”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伤，在时间的流逝中，都会化为虚无的遗憾。


 像是不去察觉，就不会感到寒冷的深秋的风。


 意识到的时候，冬天便到了。


 “我想…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万行寺見长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怕自己会想要拒绝这件事，变得不像自己。


 而想要带着万行寺老师去见的人，万行寺見长是早就决定好的。


 万行寺老师点了点头。


 ——


 万行寺見长拉着万行寺老师来到了一家酒吧。


 万行寺老师愣了下，毕竟見长还是个未成年。


 “就是这里了。”


 因为常来这里，万行寺見长也没有察觉到叔叔的欲言又止，非常自然的推门走了进去。


 草薙出云站在吧台里，在抬头之前就习惯的说了句，“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見长？还有这位是…”


 这位先生长得太像万行寺見长了，草薙出云不得不想的更多。


 万行寺見长笑了笑，“草薙先生，早上好，那个…”


 “小万行寺和十束出去买东西了，大概一会儿就会回来。”


 草薙出云当然知道，万行寺見长来，就是来找小万行寺的。


 这时，万行寺見长牵着站在身旁的叔叔，“这是…是我的叔叔，我想带他来见一见小万行寺。”


 没有人比吠舞罗的大家更能看出万行寺見长对小万行寺的在意。


 而且，小万行寺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


 两个孩子都曾遭受过绝望与痛苦，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懂得彼此的内心。


 “您好，万行寺先生，我是草薙出云。”


 草薙出云开心的微笑着，因为明白这宝贵的心意，所以更加懂得其中的珍贵。


 万行寺老师也回应了这个微笑，虽然不还不太明白小万行寺是谁，但他能察觉到友善。


 “我是万行寺，是見长的叔叔，你好。”


 这样的长相，毫无疑问是血缘至亲了，草薙出云对万行寺見长的过去也是知道一二的。


 能够找到失散已久的亲人，是人间最大的喜悦。


 ——


 这是一个惊喜，当十束多多良接到草薙出云的消息时，连刚选好的东西都不要了，拉着小万行寺就往回走。


 小万行寺被拉着，连手语都没来得及做。


 他疑惑十束多多良这么做的理由，但也没有反抗。


 这是信任，是绝对的信任。


 两人终于来到了吠舞罗的门前，十束多多良没有着急着进去，而是蹲下，整理了小万行寺本就整齐的衣服。


 小万行寺比了手语。


 ‘怎么了？’


 十束多多良也回应了小万行寺。


 ‘是惊喜哦。’


 小万行寺走进吠舞罗，首先看见的是站在吧台边的哥哥，然后是草薙出云，最后，是背对着他的，陌生，却无比熟悉的男人。


 是来自血缘的悸动，是来自灵魂的感应。


 他们之间，有着比血缘还深的羁绊。


 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万行寺老师回头，也看见了小万行寺。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就已经懂得发生了什么。


 万行寺老师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为某些人的野心而愤怒，也为眼前孩子的遭遇感到抱歉，最后，他主动走了过去，揉了揉小万行寺的脑袋。


 “你好，小万行寺。”


 万行寺老师微笑着，就这样接受了小万行寺的存在。


 不仅是称呼，更是对对方存在的认可。


 虽然，万行寺老师觉得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认可，但他知道，小万行寺对自己的存在其实是有质疑的。


 小万行寺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万行寺見长，最后微笑着跳着扑了上去。


 万行寺見长真的好开心，开心到他止不住的笑。


 可越是笑，他的表情就越是落寞。


 他只是觉得应该让他们见一见，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等到万行寺老师离开，他又应该怎么告诉小万行寺呢？


 万行寺見长在挣扎。


 万行寺見长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装作自己没有什么事。


 他将时间留给了两个特殊的亲人，然后独自一人坐在了酒吧吧台，喝着草薙出云给的饮料。


 十束多多良坐在了万行寺見长的身边，他觉得这样的场合見长并不需要避让，想去劝他过去，可当他看见万行寺見长的侧脸上，就愣住了。


 万行寺見长像是在思考什么，可他的表情是如此悲伤，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为什么万行寺見长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十束多多良当然不会以为万行寺見长会产生什么阴暗的情绪。


 万行寺見长也发现十束多多良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收起了那种表情，可怎么掩饰不住自己的异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尽管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两个万行寺之间那么紧密，但十束多多良早已将万行寺見长当做自己又一个后辈。


 万行寺見长不太想说，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改变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十束多多良思索了一会儿，才谨慎的开口，“为什么見长会这样想呢？”


 万行寺見长双手食指紧紧的扣在一起，这是万行寺見长最紧张，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


 十束多多良也能从中感觉到万行寺見长部分异常的悲伤。


 “我…”万行寺見长略微迷茫的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根本无法将真相说出口，他其实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万行寺見感觉到有谁的手放在了头顶上，随后他的手腕也被温暖的存在扣住。


 “我想带两个孩子出去吃顿饭，可以吗？”


 万行寺老师是在询问十束多多良。


 小万行寺则牵着万行寺見长，非常期待的模样。


 十束多多良，包括吠舞罗的大家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当然可以，万行寺先生。”


 他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希望万行寺見长的烦恼能快点消失。


 这几天，是万行寺見长过的最像梦境的日子。


 有亲人在身边，有美好的未来，一切都看起来像是最美好的样子。


 而万行寺老师，也挑了一个临近的时间，将真相告诉了五条悟，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


 万行寺見长没有参与那场对话，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


 未来的确在变好，总监部已是苟延残喘，很快整个咒术界都会迎来巨大的改变。


 万行寺老师挑选在这个时间，的确是深思熟虑。


 先告诉万行寺見长，也是觉得应该给这个孩子多一些接受的时间。


 万行寺老师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却强大的人啊。


 ——


 万行寺老师没有说自己多久离开，只是当他自然而然开始疏远大家，当大家从那种紧张，人心惶惶的情绪中走出来时，大家才发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万行寺老师了。


 万行寺見长是最先发现的，在一个深夜，万行寺見长感觉有谁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在他即将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人的感觉就消失了。


 来自灵魂的悸动，也消失了。


 万行寺見长没有睁开眼睛，他继续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试图将所有的事情忘记。


 只要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再一次睡过去。


 “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的。”


 “那你呢。”


 在梦中，万行寺見长仿佛再无法感知到悲喜。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亲人。


 已经离去的亲人。


 “我一直都为你骄傲，見长。”


 万行寺老师抱住了万行寺見长。


 这个动作，就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再见了，見长。”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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