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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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昨，漫入沧海。明日便是姜绥的生辰，过了明日，她便成及过笄的大人了。大嫂说到了这个年岁，就该与人成婚，行事不能再孩子做派。可是，与人成婚，是不是就要离开大嫂他们了。
姜绥在院中的秋千上一摇一晃，漫不经心。
“小阿绥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沈昭在姜绥身后，头抵在她的脖颈上。
“阿昭？”姜绥轻笑着，他抵着她的脖颈，弄得她直发痒。
“怎么，有心事了？”他蹲在她眼前。
“阿昭，明日诞辰过后，我便是大人了？”姜绥晃着秋千，问他。
沈昭勾唇轻笑，点点头：“阿绥是大人了，可是，在我这里，阿绥永远是小孩子，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永远都不会有烦恼。”
姜绥笑着低下头：“阿昭对我是独一份的好。”
“阿绥不许再多想了，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跟我说说，好不好。”沈昭歪着头，眼中似有四月的杏花。
“好。”姜绥攀着他的脖子，笑的开心。
“若是阿绥以后嫁给我，我一定会让阿绥日日开心。”
“谁要嫁给你了？”姜绥别过脸去，羞得不行。
“怎么，阿绥要反悔？”沈昭凑近，鼻子抵着她的鼻子，轻轻问道。
“我……”
“咳咳……”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了姜崇的咳嗽声。
“哥哥？”
“今日天气不错，我出来转转。”姜崇背着手，四处张望。
“姜崇，怎么最近如此忙，许多次都找不到你？”沈昭拉着姜绥走到大哥面前。
“没大没小的，叫大哥。还有，你来姜家那是来找我的吗？”姜崇一脸正经，伟岸的立在二人面前。
沈昭：“……”
“不过话说回来，朝廷最近有些不对劲。”三人边走边说。
姜绥听不明白，只听出个大概，好像是边境有些动乱，大哥请战，却一直被驳回。
姜绥心里不希望哥哥上战场，战场在十五岁少女眼里，是马革裹尸，杀戮惨绝的，她不想哥哥去冒那样的风险，哥哥还有大嫂，还有自己。
哥哥一直都是那样忠义，她虽不愿哥哥去，却知道终究是拦不住他的。
“明日阿绥及笄，等过完中秋，你们便完婚吧，我相信父侯和母亲都会开心的。”临走，姜崇看着姜绥，又拍了拍沈昭的肩，眼里依稀不舍，他的妹妹长大了。
只是，还没等姜绥及笄，褚国便攻打了进来。直到他们临近都城，姜崇才得知这样的消息。
本来宾客满堂的及笄礼，突然乱作一团，姜崇不敢相信，他明明打算等阿绥的及笄礼一过，他便再次请命上战，可这一切，来的过于突然。褚国竟能如此顺利到达京城，而无一人告知皇帝前线紧急，姜崇想，只有一种可能，是朝廷有了通敌叛国的贼臣。
姜绥散乱着头发，她跪在前堂，等着哥哥给她插上簪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是有敌军打了进来。沈昭拉她起来，带她跑去了姜家的密道，那是一早姜崇就告诉沈昭的，只为有这样的一日，没想到，竟是这样快。
她被拉走的那一刻，回头看到大哥手中紧紧握着的青英剑，她竟有预感，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最亲的大哥了。
“阿昭阿昭，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姜绥慌乱的扯着他的衣袖。
“阿绥，你听我说，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乖乖在这里，累了便睡一会儿，等睡醒了，阿昭便拿着糖葫芦来接你好不好。”沈昭捧着姜绥的脸，慌乱的给她抹着眼泪。……
“阿绥，你听我说，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乖乖在这里，累了便睡一会儿，等睡醒了，阿昭便拿着糖葫芦来接你好不好。”沈昭捧着姜绥的脸，慌乱的给她抹着眼泪。
“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漆黑的密道，他们竟然都如此狠心，要把阿绥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帮不上他们，只是担心如若大哥大嫂和沈昭有事，她又怎敢苟活。
“阿绥乖，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只是我是阿绥的沈昭，亦是云国的沈昭，云国现在有难，我得去。况且大哥也在外面，我要把他安全带回来。”沈昭强压着心里的不舍，他想把他的小阿绥一直带在身边，哪怕片刻见不到她，他都会想的发狂。他又怎么忍心扔下她，可是，他更想让她好好活着。
“阿昭一定要回来，你还没娶我呢。”
沈昭轻轻一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眼角依稀挂着泪珠，他不想让她看到。
“我记得。”
那三个字重重的落在她心上，沈昭从来不会食言，可这次她终还是心里没了底。她缓缓松开他的衣袖，把身上的平安福系在他腰间。
“走了。”他云淡风轻似往常，与他平日到她府上教书后告别一样。如果不是沈昭眼角的泪，他还真恍惚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与她渐行渐远，消失在黑暗中，密道不敢生火，只靠着夹缝透进来微弱的光，勉强看清些东西。阿昭说让她乖乖等他回来，她就蜷缩在墙角，等他拿着冰糖葫芦来接她。
彼时萧亦正在娘家安养，萧家姐姐给她觅了安胎的好药，她怀了孩子，她和姜崇的第二个孩子。她打算着等阿绥及笄这日，一起告诉他们，双喜临门。
只是，当她坐上马车赶往姜府亲眼看阿绥及笄时，路上突然鸡飞狗跳，有了这样的变故。她掀开车帘，竟看到姜崇一身银铠盔甲，举着青英剑，纵马而去。她高声呼喊姜崇，他却听不见。萧亦被带回了萧家，只是姜崇送给自己的那一串佛珠，竟毫无缘由的断了。
姜崇在萧家门前勒马，仅迟留了片刻，便皱眉攥紧缰绳纵马而去。他们就这样错过了，一个于马车中惴惴不安，一个心急如焚，担心他的国，更担心他的妻。
不知多久，终于有人打开了密道，她满脸惊喜的期待着沈昭的出现，只是没想到，是他。
“阿绥，快上来，我带你离开这里。”他伸出手。
“砚安兄，怎么是你？”姜绥盯着他，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应该是沈昭的，“阿昭呢？”
“世子殿下尚在前线，局势紧张，我需带你速速离开这里，不久，这里也会被攻陷。”
“可我答应过要等他回来。”
“阿绥，来不及了。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等我们逃离这里，才能活着见到世子殿下和姜崇兄。”
“他们找不到我们该当如何？”
“等局势安定下来，我会去替你找他们，阿绥放心。”
姜绥跟着程砚安离开了，因为他说，活着才能见到大哥和阿昭。可是她忘了，密道是发现不了的，阿昭又怎会把她置在危险之地。
经过城门时，车帘被风吹起，她远远的看到一位身穿银色盔甲的将军，高举着姜氏的门旗，他声音冲破九霄，让谁听了都为之一振，他说，“我姜氏满门忠烈，不惑于权，不困于势，赤肝义胆一生，又怎容你一个无名小卒如此践踏我姜氏门旗。”，那是她的大哥，是尚未及冠就名满京华的小侯爷，此刻满身是血，面目全非，他就那样死在了褚国人剑下，那把传了几代的青英剑，直直的插在地上。剑旁，歪歪扭扭的写着，亦……，只是还没写完，他又被刺了一剑，鲜血浸染了萧亦给他的平安福，他们还没孩子，他们说过要白头偕老，说过要在姜家种满海棠树，说过等很多年后，他们要一起去江南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可如今看来，恐怕他要食言了，亦儿，你会不会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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