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找到线索之后, 白泽一头扎进山海界中, 直奔边界而去。
这一块山海界其实破碎的比别处都要严重, 别的山海界边缘还能看出来是平滑的弧度, 就像是被一刀利落切开的感觉, 但这一块的边缘全是坑坑洼洼的锯齿状, 仿佛原本就碎裂过了一样。
白泽开始看到时就心里一沉, 他并没有看到大椿的影子。资料里说这里原本就该破碎，只是依靠大椿的力量才支撑了下来，若是大椿最先消失, 这里也会直接消失，都不用等到洪荒破碎。
边界很长，白泽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外面是一片黑暗的虚空。脚下是一片片的小碎块, 这里的土地是淡黄色的，非常脆, 踩上去有种沙沙的感觉, 仿佛是走在沙漠中一样, 随时可能会陷下去。
原本以为找到了线索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白泽绷紧了脸, 不敢错过任何一点东西, 一步一步丈量着脚下的土地, 好几次都差点掉入虚空中。
没有，到处都没有，也许大椿早就消失不会再出现了。
边界再大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何况这里只是一个破碎的山海界。白泽很快就走完了一圈, 除了泥土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看到大椿树，甚至都没有看到任何属于树的部分。
白泽停下动作开始往回走，来来回回走了三四圈。他相信三青鸟的话，查完资料后就更确信了，大椿确实曾经生长在这里，但也只是曾经。
叹了口气，白泽准备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飞出山海界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暼到了一抹黑色，这里的泥土都是枯黄的，荒草丛生也都是黄绿色，看起来随时会死亡一般，再加上天空也是昏黄一片，这一点黑色看起来着实很突兀。
白泽立即朝那块黑色落了下去。
那似乎是埋在土里的什么东西，他抬手将周围的泥土都挖了起来，很快看到那是一节枯木，像是什么树的根一样，细细长长的，被烧过一样通体黑色，摸上去似乎还能摸出一手渣。
白泽诧异地又抬头看了眼，这个山海界虽然大，但是并没有生长什么高大的植物，这里就是片衰败的草原，长满了不到半人高的杂草。有这样的根系，那绝对是颗很大的树。
可是树不见了。
白泽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起来，他突然有了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也许，大概，可能，这就是大椿的根呢。也或许是大椿的枝条，青羽说过，大椿的枝干长得非常非常长，有时候会蜿蜒在地上。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白泽直接将这段根给全部挖了出来，这一挖才发现这段枝干着实很长，足有十几米了，深深地扎进泥土中，在它的周围还有浅浅的根须抓着泥土。
很显然，它是活的。
白泽兴奋到了极点，也没有把东西放进空间，直接抱着就往外飞去。
他消失的突然回来的突然，回来后又直接连金乌都不顾了一头扎进山海界中，原本就很担心他的众人拎着金乌，全都聚集在楼上等他出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见白泽灰头土脸一脸傻笑地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截很长的黑色木头。
见到众人，他也没问他们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就朝他们展示怀里的木头道：“你们看，我找到了！”
獬豸九凤青龙麒麟全都：“……”
别是着急急傻了吧，随便拉出来一根木头就说是大椿？虽然他们都没怎么见过，但是大椿也不长这样吧。
“白泽，你，要不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獬豸语重心长地劝道。
九凤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金乌还在他手里拎着，白泽突然把他仍在食堂，他也没有哭，一直抓着食物啃得欢快，这会见到白泽，小金乌还朝他挥挥手笑了起来。
“白泽，你真的没事么？这东西，这东西在哪找到的？”
白泽这会已经冷静了一些，他把木头小心地放在地上：“三青鸟见过大椿，知道大椿的位置，我去查了资料，很确定他们就在山海尽头，然后就去找了找，大椿没找到，但是找到了这截根，我很确定，它就是大椿。”
听白泽解释完，众人更无语了，这就确定了？这截黑色的木头感觉上没有丝毫灵气存在，长的也很普通。像是建木，哪怕只是一节树枝也能认出来，因为建木的皮撕下来就像蛇一样，特征非常鲜明。
“确定么？要不再把三青鸟找来看看吧，她不是见过大椿么？”麒麟建议道。
九凤立即点头：“我这就去联系。”
白泽本来还想阻止，但是看他们的神色，也没再说什么，其实他自己心里也还有一丝丝疑虑，如果能找个见过的人确认，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吃完了饭，青羽这会已经离开了饭馆，她没地方去，都是随便找颗大树待着，但是这段时间一直下雨，哪怕淋不到她，待在湿漉漉的环境也很不舒服，她就又偷偷回到了蓬莱在清溪市的办事处住下，现在守在这里的弟子修为不怎么高，她隐身对方根本就发现不了，还能趁对方不注意偷偷上网。
她这次回来身上还带了个手机，这手机是她从门派里要过来的，偷溜出来后掌门已经给她打了无数个个电话她都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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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手机突然响起，原本正坐在玩游戏的弟子猛地一惊，哪里来的声音？
青羽立即捂着手机往外飞，又是谁给她打电话，接起来很不客气地正准备骂两句，但一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她就立即哑声了。
“去妖管处？这，这不太好吧。”去一趟多耽误吃饭啊。
“管饭？灶君做的？好，等我，我这就过去！”
三青鸟的速度可不比大鹏和鲲鹏慢，毕竟从前她的职责摆在那，速度慢了会耽误事。于是九凤刚挂了电话没多久，三青鸟就赶到了。
刚一到就被一群神兽瑞兽围在了其中，几人七嘴八舌地跟她说了喊她来的目的。好在三青鸟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不改色地走到了那块木头旁边看了眼。
“时间太久了，我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这颜色倒是挺像的。”摸了摸树皮，青羽也不敢确定，距离上一次见到大椿都是几万年了，她记忆再好也记不太清楚就见过一两次的一棵树啊。
白泽在一旁鼓劲：“不着急，你慢慢想，一定能想起来的，相信自己。你看看这形状这手感，有没有一点点印象？呼吸一下这味道，不觉得熟悉么？”
那神色就跟鼓励孕妇生孩子的护士一样一样的。
青羽挠了挠头发，蹲在地上闭着眼睛好好回忆了起来。
大椿树并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边界的天空是一片白，她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棵树看起来是黑色的，枝干伸出去就跟现在在人界看到的那些人类拉的电网似的。
距离最近的那次就是她差点一头撞上去的时候，但是当时赶路急，看了眼她就赶紧跑了，也没看清个所以然。
“我也不确定，要不你种下试试吧，或许长出来后我就想起来什么了。”青羽睁开眼睛道。
白泽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办法。
于是一行人扛着树干又往山海界里跑。
“种在哪？你不是刚从里面挖出来么？在里面埋了那么久都没长出来，你再种回去确定能长出来？”青龙问道。
白泽翻了个白眼：“闭嘴，别说话。”
青龙切了一声。
白泽只是听说这个办法，但是具体怎么操作，他也是新手，一切都是摸索着来。大椿已经找到了，若是真的不行，那他就真死心了。
再一次回到发现大椿的山海界中，白泽看了看先前自己挖出坑的地方。
他凑近青羽问道：“你还记得先前是在哪个位置看到的大椿树么？”
青羽看着早就找不到任何熟悉之处的山海尽头，这其实还是她第一次进来山海界，人修门派里都没有山海界，她虽然一直都听说有找到碎片，但是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自西王母离开之后，发现自己被抛下了，三青鸟们伤心了许久，对洪荒界再也没有多少念想了，也下意识地不肯进来看一眼。
摇了摇头，青羽黯然地道：“没有，完全变了，我不记得这里。”
白泽叹了口气，在心里想了一下这一块的地图，最终圈定了会跟别的碎片接壤的地方。
这次他好好挖了个坑，坑很深，坑底还放了好多块仙石。
将枝干种下去之后，几人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坑里，期待见证奇迹的时刻。
然而，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山海界里没有风，空气沉闷天空昏黄，枯草连天，几人仿佛都变成了一块块人形化石。良久，人形化石们终于动了。
青龙推了推白泽小声道：“白泽啊，别伤心，不行咱再想别的办法。”
白泽：“……”
坑里没有丝毫反应，不用挖开看就能感觉得到，真的不行。也许这压根就不是大椿树。
白泽一言不发直接转头就走。
獬豸使劲捅了青龙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少说两句。”
青龙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他是在好心安慰人，这怎么也能怪他。
青羽走在最后，又回头看了眼那截被直插向天的枝干，总觉得有点手痒，她悄悄用手弹了一下，把枝干给放倒了下去，这才跟上众人的脚步离开。
然而就在几人刚离开的瞬间，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那截树枝却突然开始如蛇一样缓缓蠕动了起来，原本枝干上那层短短的触须开始迅速生长起来，不停地向下扎根，在树枝中间位置，一个小芽冒出来，飞速往上窜高，没多久，就有一颗大树出现在眼前。
这突兀的草原中，这颗大树实在是太显眼了。
白泽的脚步顿住，猛地转身看去，其他人也跟着停下来，奇迹就在他们眼前发生着。
大椿树重新生长了起来，它并不高大，树叶也不如何美丽，树干是紫褐色的，叶子也是深紫色的，在这昏黄的天空中看去，几乎就是黑色。
白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大椿树停止了生长，但两侧的枝条却飞快地向四周散开。
那枝条细长，很快就攀爬到了这块山海界的边界，但是它在到达边界之后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伸向了虚空，继续向前向前。
白泽的心立即揪了起来，他的感知一直跟着那些枝条，他能看到枝条在向着虚空中的下一个山海界碎片而去，很快它的枝条就伸了过去，那枝条就像是一只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块地方在缓慢地移动。
他们一直都只听白泽说大椿树可以让破碎的界重新融合，但这种事谁也没见过，若说是哪个大能修复了一个界还说得过去，可是一棵树也可以，那就让人费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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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此刻，见证了这一切的几人全都说不出话来了，是真的，两个山海界在融合。
大椿树的枝条不停地向四周延伸，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白泽的神识分成了好几份一直跟着这些枝条前进，他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整个人都快要笑成了一朵花。
到最后，大椿树的枝条几乎延伸向了所有碎片，这些碎片就像是出现了什么奇特的引力一般，开始慢慢聚拢起来。
彼时时间正是正午吃饭时分，饭馆里人正多，苏翊忙的不可开交，可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细微的震动，不是旁边窫窳切菜的震动。
她放下手中的锅铲，拍了拍涉陀的肩道：“似乎有什么声音，你先做，我去看看。”
饕餮闻言也立即跟了过去。
两人都发现了声音是从山海界中传来的，立即推开后门想要走进去，但是这一次很奇特的，山海界并不在原地，它似乎在被什么东西拉着往前走。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消失在原地，不过片刻后，饕餮就带着苏翊出现在了虚空中。
站在虚空中，他们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副奇景。
原本的碎片都是零散地分开在各地，可是此时所有的碎片都被一条条线连在了一起，那线就像是在将一块块碎布头给缝成完整的布一般，此时线在收缩，而所有山海界的距离也在拉近。
苏翊立即明白了过来。
“他们找到了大椿树！”
饕餮点了点头。两人就在虚空默默等着，山海界之间靠的很近很近了，耳畔仿佛能听到咔嚓一声，齿轮突然对齐，不同的山海界上空那层透明的屏障似乎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而站在山海界中的几人看的更清楚，他们只看到原本的虚空尽头突然多出了一大片土地，极远处还能看到一片山峦。而重合的部分竟然看不出丝毫裂开的痕迹，仿佛从前就是这么完整的一块。
慢慢的，能感知到的土地越来越远，神识掠过，能看到被拼合回来的熟悉大山和熟悉的土地。
白泽大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畅快。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我做到了。”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得体，状若疯狂，但是此时谁都没有笑他，因为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同样觉得无比开心。
可是白泽笑着笑着眼泪就突然落了下来。
尽管山海界重新拼合了回去，但是那些消失的人却永远的都回不来了。洪荒界也不再是那个完整的洪荒界了。
原本还高兴的几人也跟着敛去了笑容。
这已经不是从前的洪荒界了，很多大山由连绵山脉变成了一座小山包，消失在虚空的部分是永远消失了。
新拼合回来的洪荒界比从前小了足足四分之一。
白泽擦干净了眼泪朝他们笑了笑：“各位，欢迎回家。”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家又回来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青龙就泼了盆冷水：“建木长出来了么？”
白泽下一句想要说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建木比大椿发现的早，也早早就种下了，然而，到现在都没有长出来，还是一颗枝桠插在大地中央。简直就像根烧火棍。
这都好几个月了。
高兴都不让人高兴多久，白泽简直想把青龙的嘴给堵上。
莫名被瞪了一眼，青龙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一觉醒来，白泽的脾气竟然变化这么大，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地。
说起建木，几人又赶紧飞去看建木，大椿虽然将山海界都连在了一起，但是没有建木支撑还是不行。
建木在大地中央，就是从前的都广之野。一行人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飞到了种植建木的地方。
怕有什么东西会发现并破坏建木，白泽特地在周围设了一圈阵法，
挥手撤掉阵法，里面的建木枝桠依旧直挺挺地躺在泥里，就跟刚刚没有动静的大椿树一模一样。
这根建木还有生命波动的，任谁都能感觉到。将建木拿回来后，白泽就已经将建木枝中所有法力的痕迹都去除了，然而种下后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泽苦恼地揉了揉额头，想起刚刚那截大椿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长了出来，似乎是青羽做了什么。
他将青羽拉了过来问道：“刚刚你对大椿做了什么，怎么突然就长出来了？”
青羽眨眨眼，也一脸的莫名：“我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就是看它直挺挺地站着不太舒服，就把它给放倒了。”
“就这样？？”白泽有些难以置信。
青羽摊手：“就这样。”
“你……你是怎么察觉他不舒服的？”
这个问题对青羽来说有点难以回答了：“我就是瞎猜的，然后就那么随便一试而已。没想到还真长出来了，这纯属巧合。”
白泽闻言立即将她拉到了建木面前，认真地道：“那你看看建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青羽额了半响，这么儿戏么？真让她看？她又不是植物专家，对这些植物也没什么研究，就是从前西王母喜欢侍弄花草树木，她整天跟在西王母身边，听了一点点而已，其实也不怎么了解。
不过被几双眼睛期待地盯着，她的目光瞅向了建木，建木枝桠被直挺挺地插在泥土中，跟一根电线杆一样，为了还原它生长的环境，还特意人工弄了个灵丘，下面埋了好多灵石，还引了一条灵脉过来，不可谓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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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是这样，建木也依旧没有长出来。
“要不，要不浇点水吧，你看这里一片旷野，连点水都没有，它都被炼成法器那么久了，都干瘪成什么样了，植物都需要水嘛。”其实就连青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完后她看了看天空，如果不管用可千万别找自己啊，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瞎说的。
但是白泽觉得这个提议非常有道理，简直太有道理了。
他立即就要去引水，被青龙给拦住了。
青龙一挥手，天空立即出现一朵巴掌大大小的迷你乌云飘在建木上空，乌云很快电闪雷鸣接着下起了暴雨，直把建木枝桠浇得是透心凉。
但奇迹就这么简单地发生了，接触到水的建木开始发生变化，像被吹胀的气球一般迅速变大，那朵乌云也跟着建木的生长跟着变大，雨始终没有停下。
很快建木就长到了两米高，十米高，二十米，上百米。
这一块地方已经无法站立了，所有人都开始后退，几人飞到空中，看着建木变成一颗巨大无比的大树，它的树叶只长在顶端，那些张开的枝叶就像是一张大手，牢牢地举向天空。
青龙一直控制着法力，此时因为建木太过庞大，那雨已经跟泄洪似地。白泽赶紧拉着他停了下来。
“傻么，直接浇根部就好了。”
青龙：“……”你行你上啊！
建木生长了许久许久，终于在某一时刻停了下来，此时无论是站在新洪荒界的哪一个角落，抬头就都能看到这颗大树。
“成了！真的成了！！”白泽兴奋地变回原型绕着建木跑圈。
这次是真的全部成功了，洪荒不会再破碎了。
疯一样转了好几圈，白泽从空中跳下来一把握住了青羽的手，无比感激地道：“这次全都是你的功劳，你立了大功了，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青羽啊了一声，她就随便说两句话而已，就有这么多好处？什么都可以？
她除了吃，对别的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吃她已经有了个可以无限刷的银行卡，以后可以随便到苏老板那里吃东西。
使劲想了一会，青羽突然道。
“要你也可以么？”
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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