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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突发


 又是一处歇息地。


 二虎子将车停在驿站里,给文娘子告了声罪,说要去喝两盅酒水,文娘子本也不需要他跟在身边伺候,也就放了他离开。


 这驿站是官家用的,平日里没住地,只能暂时歇脚。过会子他们还得继续赶路。


 乌鹭到驿官那儿打听了一番,回来告诉文娘子,这附近有个不大的集镇,镇上倒是什么东西都有些。


 “那就过去走走。”文娘子在车中戴上斗笠,才掀了车帘子下来。


 日头正盛,投下驿站半边影子,文娘子正站在影子里,半眯着眼睛望前边儿。


 这驿站果真没什么人来往,院子只方圆大,里头栽了棵歪脖子桃树,半遮住屋檐,半往下坠。隔两步又是外厢房,正有驿官的家眷端着水盆往外头洒水。


 见了那边站着两个穿着普通的女子,便招呼着叫人让开些,“诶,躲开躲开,洒水咯。”说着,呼啦啦往文娘子这边一泼,溅起满地尘埃。


 这声音出的已经晚了,文娘子甚至没来得及避开,水已经到了身边。


 伴随着乌鹭一阵惊呼,那扬起的灰尘正粘在文娘子雪白的裙摆上,染了一圈灰色。


 “呀!”那洒水的姑娘慌忙跑过来,“姑娘我不是有意的……这,这地方灰大,总要泼水降降的……”那姑娘面上通红,瞧着文娘子的时候,连说话也不大利索。


 乌鹭已经蹲下身去,用丝帕抹了抹,当然只是徒劳的。先前在破庙里被那小姑娘抓了一把,本就染了一掌印,现在又挨了这么一下,文娘子这身白裙子算是真毁了去。


 “娘子,换下来吧。”乌鹭叹了口气,这裙子是老太守放在车中的,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种衣裙染了灰,也不知道能不能清洗干净。乌鹭有些心疼,却也无奈,似乎娘子穿了这白色衣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


 那姑娘本就盯着文娘子的裙摆看,见这衣裳细腻,花纹浑然天成,一下子也意识到自己眼拙,这衣裳一点儿都不普通!眼前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客!又听得乌鹭叹气,只担心自己得罪贵客,小命不保,慌忙地就跪下身去,“这位贵客开恩,奴家手笨,冲撞了贵客,请贵客莫怪!”


 她结结巴巴地,半句话还没说完,却听得前头传来声微沉地回应,“一条裙子而已,不必如此。乌鹭,去取条新的来。”


 “诶,”乌鹭应声,随即匆匆往车中而去。


 因着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所以行李什么的自然没有搬下来。


 那跪在地上的姑娘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被一股什么力量抬起来,腿脚也从弯曲状变得笔直,不自觉地已经站起身来。


 她满脸惊愕,但见对面一身白衣戴着斗笠的姑娘上前几步,“这里可有更衣的地方?”


 虽不能见面容,却叫人觉得这一定是仙人般的存在。姑娘愣了愣,连忙点头道,“有,有,贵客随我来!”


 正好乌鹭也拿了衣裳过来,两人便跟着那姑娘进了外厢房。


 说是厢房,实际也就是个半高的木板搭出来的屋子,驿站里头是住官家人的,他们这种驿官家眷,是不能住在里头的。


 文娘子抬眸望了望不高的房梁,眉头微皱。“乌鹭,”她唤得很小声,身后的乌鹭也听得清楚,立马跟上前来。


 “娘子有何吩咐?”因着那姑娘离得不远,所以乌鹭也将声音放轻许多。


 “过会子,你寻个借口,到这院中转转,见有什么反常的回来说与我听,尤其是看看水井那处。”文娘子说的轻而快,乌鹭紧跟着点点头。


 那前头的姑娘转过头来,“请。”


 姑娘引着两人进了里间,将那灰色布帘子掀起来,面上还是有几分紧张,“贵客,里面请……”


 这屋子虽摆设清减,但到底干净整洁,文娘子与乌鹭前后脚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那木板床,铺了蓝色的褥子,外头是白色的硬纱帐,姑娘匆匆过去,搬过来一颗凳子,“姑娘就在里头换下,我去外边儿打水,过会子姑娘换下的衣裳交给我就行。”


 她说的恭敬而又紧张,生怕眼前的贵客一个不高兴,当真要了自己的小命。


 文娘子自然懒得说这许多,倒是乌鹭转了转眼睛,圆脸上的笑意明显。这丫头上前去挽住小姑娘的手,轻轻拍了拍,“不用这般害怕,我家娘子一贯性子好,这衣裳也正好要换的。”


 那姑娘一时间有几分受宠若惊,瞧着面前这张圆脸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只让自己更加涨红了脸。


 乌鹭笑眼弯弯,“你可是要去打水?正好,我随你一道去,弄点儿水给娘子净面用。”


 那姑娘见过许多来往客人,这般笑脸相迎的还是第一个。“好,好,姐姐若是不嫌弃,只随我来就是。”


 她自然不好拒绝,因此便向着文娘子那边行了礼,便引着乌鹭一道往外头去。


 门口帘布放下的一瞬,乌鹭正对上文娘子深沉的眸子,微微颔首示意。


 那两人的步子离的远了,文娘子才拿起乌鹭放在凳子上的衣裳换起来。这衣裳本就换的快,她头上也没戴什么头饰,不用担心搅乱头发。


 这身粉色衫裙穿在文娘子身上有几分格格不入,她毕竟不是真正豆蔻年华的姑娘了。不过文娘子也没空去在乎这个,她伸手摸了摸这木板搭成的墙壁,眼看着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浮现出一道道血痕。


 这样子,与之前在王家大院里所见的相差无几。


 文娘子望着自己的手心,眉头微皱,王家一事,那阵法不简单,定是特地请了人来布下的。这驿站破旧,更何况这屋子又是驿官家眷所住,到底为何会出现这种阵法?


 而且,这阵法所设前提,一定要有一方刚死不超过三月的灵体为引。比如之前王家那位大太太,她的灵体便被阵法所用,化为恶灵,差点要了王家一家人的性命。


 不过那到底是琅琊王氏,得罪的人自然不少。可是这里小小驿官家眷,用得着如此大动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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