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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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林摆了两下头, 没有摆脱,薛明珠的手覆在他眼睛上,没用很大力道, 轻轻柔柔的, 奇异抚平了他心头火气, 又听对方让他伸手给太医把脉, 心里虽然嗤之以鼻,但手却像是有自己意识般,就那样伸了出去。
到这时候,再发火就真不是东西了。萧青林长叹一声:罢了, 有数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他就知道自己翻不出明珠的五指山, 倒不如老老实实认了, 免得徒劳挣扎, 被人看了笑话。
有薛明珠在, 胡太医的诊治十分顺利, 仔细望闻问切后, 太医出了房间, 只见太妃已经在外厅等候,薛明珠也追了出来,急切问道:“胡大人, 王爷的身体如何?”
“王爷先前身体疲累,如今遭受重伤,体内肝火旺盛,气血郁结,且有风邪入体, 还需小心调理。我这里开两张药方,须得让王爷按时服药。以后下官每天会和院正大人过来为王爷诊察一次,直到他彻底痊愈。”
“有劳了。”太妃点点头,这里胡太医开了方子,又细细告知用法,方告辞离去。
太妃便问依然和紫云道:“你们都记下了?”
两人齐声回答记住了,依然想了想,小声道:“熬药不难,怕就怕王爷任性,不肯服药,之前从宫里回来,何尝没带方子?根本不肯喝,这个……娘娘是知道的。”
太妃就看向薛明珠,沉声道:“你可有办法?”
“我试试看。”
薛明珠答应的干脆,太妃允许她进王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个,她总要表现出自己的用处。
“好。”
“太妃娘娘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反正您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和王爷就那么干坐着,倒彼此伤心。”
太妃:……
“这怎么行?娘娘不在这里,她也不能安心啊。”
彩云连忙反驳,就见薛明珠笑道:“我不是在这里吗?娘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把王爷生吃了不成?我又不是母老虎。”
太妃嘴角抽搐两下,心想:你如果不是母老虎,这天下也没有河东狮了。
可薛明珠搬出了萧青林的身心健康,在这个理由面前,强势如太妃也不得不退避。
走出院子,只听彩云咕哝道:“娘娘还真听她的啊?我看她就是嘴上说得好,实际上还不知如何呢。”
“她说得没错,我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反正有丫头们,不信她能翻了天。如今王爷正是最煎熬的时候,且容她放肆几天。”
太妃冷冷说着,回头再看一眼院子,默默叹了口气,暗道:但愿我这一步是对的,能让青林放开心怀,不要总想着双腿已废,因此万念俱灰。
这里薛明珠成功说服太妃后,又把目标对准依然:“听说王府是姨娘管家,这两日你在王爷房里,不知道多少事情荒废了,去吧去吧,你的职责就是打理好王府,王爷这儿有我呢。”
依然乐得答应,于是房间里就剩下萧青林的几个丫头和薛明珠,紫云便道:“天近晌午,该吃中饭了,王爷怕是没什么心思,可这会儿他正该补充元气体力……”
薛明珠正看着药方,闻言便道:“让厨房准备些王爷爱吃的,顺便你再看看太医的这张方子,上面将补养和禁忌的食物都说清楚了,你誊抄一张送去厨房,让他们按照这上面的做,可别弄错了。”
“是。”
紫云接过方子,薛明珠便进了屋,在萧青林故意冷漠的目光下来到床边,揭开毯子道:“我给你按摩按摩吧,反正这会儿你的腿没知觉,轻一点重一点都没关系。”
萧青林:……
“不用了,它们反正也废了,还按摩作甚?”
“这话不对。”薛明珠认真道:“废了也是血肉组成,要是不按摩,肌肉会萎缩的。”
“嗯?”
萧青林不明白,就见薛明珠道:“肌肉萎缩,你没见过吗?就是原本饱满的肌肉……唔,怎么说好呢?对了,你见过风干的苹果没?本来水光溜滑的果皮,风吹日晒后就会变得抽抽巴巴。我爹的腿就是这样子,是了,你没见过他双腿的模样,难怪不知道。”
萧青林颓然道:“既然伯父的腿都救不过来,我这个迟早也逃不过,你又何必白费功夫?我这腿还不如伯父,最起码他能扶着东西站立甚至走几步,我……”
他说到这里,惨然一笑,薛明珠仿佛没看到似的,一边按摩着一边说:“这不一样。我爹腿伤了的时候,没一个大夫嘱咐过,我们去哪里知道这样知识?等我知道了,已经在付家,几年没回娘家,再到我和离,我爹的腿早就定型了,即便如此,我也告诉过家里人,他抹药酒的时候,要给他按摩……”
不等说完,就听紫云在外面道:“娘子出来一下,您看看这张方子上,是不是有一处写错了?”
薛明珠连忙出门,紫云一直拽着她出了屋,来到廊下,方高声道:“您看,就是这里……”
说完又小声道:“娘子别总提王爷的腿,惹他伤心,更吃不下饭了,您看看说点开心的。”
“你这蹄子。”
薛明珠笑着摇头,她还以为真是太医出了错,因将原方收起来,一边道:“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就别再想着逃避,因为避无可避。倒不如早些让王爷在心理上接受现实,什么时候他真正接受了,放下了,这个坎儿就算是过了。明白吗?”
“还有……这种说法?”
紫云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就是歪理邪说。却见薛明珠认真点头:“当然,这就叫刺激疗法,你不信就等着看,我这法子准保比你们见效快。”
她拍拍紫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相信王爷的毅力和坚韧。他虽然出身富贵,却并非温室的花朵,而是山间挺立的青松,青松经霜历雪,依然苍翠挺拔,阳光总在风雨后,只要王爷走出这个阴影,他依然能够一飞冲天。”
紫云懵懵点头,站在廊下回味着薛明珠的话,一边往厨房去。走过窗子时,忽听萧青林在屋里问薛明珠:“紫云和你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恭喜王爷,紫云当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她生怕我刺激到你脆弱的小心肝,特意将我叫出去,嘱咐我不要再提你的腿。”
紫云:……娘子,不用把我卖的这么彻底吧?
萧青林也无语了,片刻后哭笑不得地问:“你怎么不听?还捏着那腿干什么?”
“我能听她的吗?我和她说了,要相信你的毅力,我就要提,天天提,叫你早点接受现实,振作精神。”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萧青林苦笑:“我已心死如灰,你别还用从前的眼光看我。”
“这样大的事故,还没过去三天,谁能不心死如灰?我想太史公被宫刑之后,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爬起来奋笔疾书吧?正常的。”
萧青林:……“你这是安慰?”
薛明珠:“当然了,按照男人的想法,你虽然双腿俱废,但比起太史公,还是要好一些的。”
萧青林:……
“天都晌了,你不回去吃饭?下午就在店里吧,珠光宝气阁的生意才刚刚起步,哪里离得了你?”
绝情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萧青林只能下逐客令。
却见薛明珠白他一眼,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干什么?这么小气,连蹭顿饭都不让了?皇上又没削你的亲王爵位,用得着现在就省吃俭用吗?”
萧青林:……
“说起来,从前你在我们家,总说什么天天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只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早就想体验一下王府的伙食,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你想撵我走?门儿都没有。”
萧青林:……
厨房很快送了饭来,薛明珠见几个丫头都是心有余悸的模样,便亲自张罗着,命人在床上摆好炕桌,又从媳妇们手里接过食盒,将饭菜一样样摆上去。
萧青林木然看着,忽听薛明珠小声问他道:“怎么丫头们都很怕的样子?你昨天吃饭时闹幺蛾子了?”
萧青林瞪她一眼:“没有,我就是心中烦闷,喝了点酒。”
“没动手打人吧?”
薛明珠惊讶挑眉,只见萧青林嘴角抽搐两下:“我倒是想打,你也看看我这双腿,你觉着我还有这个本事?”
“那她们怕什么?”
薛明珠的表情明摆着就是“我不信”。萧青林闷闷道:“不知道,可能是喝醉后摔了些东西?”
薛明珠捧着海碗的手一顿,接着放下碗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你个败家爷们儿,你房间里的东西,那得多值钱啊。不行,以后你的酒我要限量了,紫云,你们王爷的酒量是多少?”
紫云不敢看主子射过来的眼刀,小声道:“上等的女儿红竹叶青等,我们王爷喝一壶还是没问题的。”
“好,我知道了。”
薛明珠一笑,款款坐在萧青林对面:“我说王爷,饭菜香气飘得满屋都是,咱们就别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赶紧动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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