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太子殿下？”


 薛母眼睛都直了, 身子也直往椅子下出溜。薛明珠一把将她捞起来：“您老连亲王都当儿子待，怎么听见太子二字，这心理素质又不行了？得！您直接和我去太妃那边……”


 不等说完, 就听外面脚步声响, 萧青林忙道：“太子过来了, 这会儿出去, 也得打照面，不如先坐会儿吧。”


 又安慰薛母道：“太子是很随和的人，我们向来亲兄弟一样相处的，伯母不用怕, 您就好好坐在这儿。”


 果然片刻后，萧青纵走了进来, 看见薛母, 先是一愣, 待萧青林介绍过后, 方热情地打了招呼。


 薛母直到出来时, 脚步都是飘着的, 和薛明珠喃喃说道：“那是太子？太子同我说话了？你……你听没听见？我……我竟然和当朝太子说上话了？”


 “这有什么？”薛明珠不以为意：“您还和当朝亲王同桌吃过饭呢。”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薛明珠撇撇嘴, 心想：我还见过皇帝老儿微服过来, 没告诉你，怕吓着，如今看来, 我这个决定果然英明正确。


 母女俩来到太妃住处，薛明珠暗暗品评着太妃的态度，果然十分端庄得体，全程面带微笑，完全不复对自己时的横眉冷对。


 她心里纳闷, 暗道：不是吹啊，从我穿越后，对我恨得牙痒痒的都是反派，但凡是好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被我轻易拿下？连萧青林一个亲王，都逃不过我的魅力，哭着求我嫁他，怎么这份路人缘到太妃这里，就不好使了呢？


 疑惑是疑惑，太妃对薛母的尊敬，到底还是让薛明珠心生好感。


 一番寒暄过后，太妃便对薛明珠道：“太子今日过来，应该是有事要和青林说，你去看看，有事情就照应一下。”


 “是。”


 薛明珠知道太妃是要和母亲说婚礼的事，怕自己不自在，因心中撇嘴：切！也太低估我的心理素质了，我会为这种事羞怯？好歹咱也是走过大江南北见多识广的人，脸皮不厚一点，怎么闯荡商场。


 回到萧青林院里，果然太子这次来是有事的。薛明珠一进门，就听里屋萧青林咬牙叫道：“他要害你，甚至害我，都说得通，我只不明白，他为何要杀明珠？明珠和他有什么仇怨？”


 薛明珠猛地停下脚步，只听屋里太子叹息道：“你仔细想想，你的心上人在徐老夫人寿辰当日，一番点翠论，就废了兴盛几百年的点翠首饰，更让自己设计制作的珠宝一朝之间扬名天下。首饰这个贵重奢侈品的市场格局改变，已是势不可挡。那些大珠宝商都和他有着利益勾连，薛氏的背后靠山偏偏是你，如此新仇旧恨一起涌来，也难怪他会出手。”


 “砰”的一声，薛明珠料着是萧青林捶了床，又过一会儿，只听他平静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他是父皇的儿子，既然你我性命无碍，那父皇是怎么都不会杀他的，不过他的野心，也全都化为泡影了。”


 “这就够了吗？”


 萧青林的嗓音因为愤怒有一丝沙哑，太子没有回话，气氛压抑的连薛明珠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丫头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个不够吗？”萧青纵仿佛是叹了口气：“老实说，青林，父皇第一时间和我说，将老三圈禁的时候，我也不服，我也问他，这就行了？他犯下的几乎等同于谋逆大罪，竟然只是个圈禁？然后父皇看着我，问我，这不够吗？莫说他刺杀的是你，就算刺杀的是朕，只要朕没死，难道朕就真能下手杀自己的儿子？他是畜生，可朕……朕的心是肉长的。”


 薛明珠忍不住轻轻点头，又听萧青纵道：“父皇说了这样话，我便放下了。都说天家无父子兄弟，三哥显然是这样认为的，他也这样做了。但是你我，做得到吗？青林，今天就算给你机会报仇，让你亲自杀他，你下得了手？”


 “我……”


 萧青林很想说我能做到。但他只说出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想的不是三皇子人面兽心的狠辣狰狞模样，而是小时候几个堂兄弟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淘气被太傅罚得那些过往。”


 “是吧？你也下不了手对吧？为什么这么多兄弟中，偏偏我们两个要好，就因为咱们都是一路人。”


 太子拍拍萧青林肩膀：“就这样吧。他被圈禁，所有的痴心妄想再没可能实现，连随意出入的自由都没有了，等于做一辈子的牢。这样的结果，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对于他这样的野心家来说，或许还不如死了呢。”


 “你说得是。”


 萧青林长长呼出一口气。萧青纵看着他的腿，喃喃道：“再过些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推着你去见他，到时我们问他，只为了这个位子，权欲熏心，将你害成这样，他……后不后悔？”


 “何必去问？我也不想见他。”


 萧青林摇摇头：“他但凡能做出这种事，又怎会后悔？他的心早就被权力给熏黑了。咱们把他当兄弟，他却不会将咱们当兄弟。即便后悔，他也只会后悔运气不好，急于求成，以至于功亏一篑。”


 “是。”萧青纵点点头：“我终究还想着他是个人，但其实从他下了刺杀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人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终究是查得水落石出，幕后凶手也得到报应。待太子离去后，薛明珠来到萧青林身边，笑着看他道：“这就完了？甘心吗？”


 “可不就是完了呢，皇上都说了那样的话。更何况，难道真指望帝王会杀自己的儿子？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不过是句糊弄人的话罢了。”


 萧青林抻抻胳膊：“你要问我甘不甘心？我自然不甘心。可不甘心又如何？我不怨皇上，我心里也是恨不能杀了那个混蛋，可想是一回事，真正动手又是一回事。算了，他被圈禁，就让他生不如死吧。我不会让这份不甘蒙蔽心智，终日在仇恨中度过，现如今我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咱们的大婚。”


 “这就好，果然我没看错你，是个通透的人。”薛明珠抱住萧青林：“都说天家无情，可是王爷，你很幸运。你们这一代的皇室，倒是很有人情味儿。”


 “我还以为你要骂我妇人之仁。”萧青林笑道：“不是一向主张杀伐决断吗？”


 “杀人哪有那么容易？我先前也恨不能杀了付青云，可到最后，不也只是闹个鸡犬不宁，和离走人。”


 薛明珠握住萧青林的手：“咱们只求个问心无愧，剩下的，就都交给天道轮回。”


 “好。”萧青林点点头：“对了，我已经将奏折托太子转交给皇上，赐婚的旨意大概这几天就要下来，你回家好好准备下。”


 “哇塞！圣旨啊！这个……是不是还有专门的接旨流程？你快教教我。对了，那天的阵仗会不会很大？一队太监浩浩荡荡开过去，惊动四里八乡，到时就可以狠狠打那些三姑六婆的脸，哈哈哈爽……”


 萧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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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大娘，听说你今儿个去瑞王府探望王爷了？是真的吗？”


 正是秋日黄昏时分，各家各户吃完了饭，男人女人老人都出来在家门口坐着，一边看着孩子们玩闹，一边彼此闲话。


 见薛母从院子里出来，立刻就有和她相熟的邻居高声询问，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心想：看她要怎么答。


 薛母这些日子也是受够了邻里闲话，如今尘埃落定，不免有扬眉吐气之感，便笑着道：“是啊，我原本也没想到王爷会答应，谁知女儿一说，就成了，我今日便过去了一趟。”


 “啊哟！那可真是好福气啊。”先前黑薛明珠最厉害的汪氏啧啧连声，阴阳怪气叫道：“我们这群人，连顺天府都没进过，嫂子倒好，托着闺女的福，竟然能进王府去见识一番。如何？王府大吗？那院子里都种着什么？”


 薛母厌恶她至极，知她是故意奚落，便不答言。


 那汪氏自以为问住了她，得意笑道：“不是吧？既然去了王府，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我听人说，皇宫里连锄头都是金子做得，这亲王府比不上皇宫，也不该差到哪儿去，银子做得锄头怎么着也该有几个吧？”


 绿玉正好从院子里出来，闻言忍不住“哈”的一笑，挑眉道：“何止银子锄头？连犁耙都是银的呢。”


 “哟！这么气派？”


 汪氏以为是真的，不由瞪大眼睛。薛母回头瞪了绿玉一眼：“别胡说。”


 接着向邻居们解释道：“王府那院子齐齐整整的，哪儿有什么锄头犁耙，人家正经都是种的绿树和花草，如今天近中秋，那边菊花开得正好，有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


 “这样啊。”邻居们就有些发怔，暗道：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难道真进了王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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