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读心术我当然不会, 所以为什么能够不假思索的作答，王爷以为原因是什么呢？”


 萧青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莫非……你真的要去江南？”


 “正是。”薛明珠点点头：“我觉着太子殿下说得没错, 我如今虽然是走平民路线, 但也不能放弃高端市场，很该进一批质量高的原材料预备着，只要抓到机会，立刻就先试试水。”


 “难怪。我就说你反应怎会如此自然快捷。要知道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但凡你有一点儿错愕, 再想补救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青林和薛明珠一起来到窗下罗汉榻上，分宾主落座，然后从绿玉手中接过茶杯, 喝了一口后轻轻敲着桌子：“江南的苏杭二地每年轮流举办万国大会, 今年春末的大会就定在苏州, 若趁这个时机进原材料，无论宝石珍珠玉料, 都是一年中品类最丰富的, 且价钱也相对便宜。”


 “王爷说得是。”薛明珠点头道：“而且我这次去, 还想考察一下那边的地形, 都说江南水乡, 我想找一个小湖养殖珍珠, 虽然比不得海水珠和东珠那般高贵, 但可以走平民路线。”


 “养殖珍珠？”萧青林瞪大眼睛：“珍珠还能养殖？谁告诉你的？我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么这种事却闻所未闻。


 “呃……”


 薛明珠傻眼，心想：大意了，难道这个时代还没出现养殖珍珠？不对啊，我记得当初看到的资料, 从明代开始就有淡水养殖珍珠的法子。


 面上却假装惊讶道：“王爷竟没听说过吗？我先前还在家时，大约十二三岁那会儿，有个老头在街上要饭，我可怜他，管了他几天饭，然后他就给了我一张养殖珍珠的方子，叫我背熟了，说是能发财的，我直到今日还记着呢。“


 萧青林看她的眼神就很关爱，关爱智障那种的，薛明珠当即就忍不住柳眉倒竖了：“王爷你什么意思？有什么好憋笑的？”


 “既然你不让我憋，那我就不憋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青林只笑得捧腹弯腰，因为这嘲讽开得太厉害，成功将薛娘子的仇恨值拉到最高，什么尊卑恩情都忘了，抬腿便在对方小腿上踹了一脚：“笑什么笑？到底哪里好笑？”


 或许是和薛明珠的相处一直都是这种轻松自在的状态，萧青林竟也丝毫没察觉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只有绿玉默默扭过头，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好半晌，萧青林终于止住笑声，对薛明珠道：“你怎么能怪我笑？当年你十二三岁不懂事，信他的话也就罢了，如今你都二十多，还信这番鬼话，甚至想付诸行动。你怎么不想想？真要有这样发财的方子，那老东西会沦落到要饭的地步？哈哈哈哈哈……看你素日里精明，怎么竟在这里翻了船？若非我提醒，你得赔出去多少？说，该如何谢我？”


 我谢你个腿子。


 薛明珠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她也是一时情急，编了这么个谎出来，难免有些纰漏，谁知就让萧青林抓住嘲笑了。这能怪她吗？她又不是写小说的，能在这么短时间编出个小故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心里委屈，但一个字说不出来，薛明珠只能郁闷道：“你不要笑这么早，我看那个方子说得有板有眼，很是可行。哼！不信的话，咱们俩就打个赌，我若能养出珍珠，你输我一百两银子，若养不出，我给你一百两，如何？”


 “别瞧不起人，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本王？且寻常打赌也没意思，不如今天咱们来玩个新花样？”萧青林挑着眉头：“你敢不敢？”


 薛明珠当然敢，稳赚不赔的赌注，为什么不敢？因豪气地一拍桌子：“你说，要用什么样的新鲜赌法，赌注是什么？”


 “寻常打赌，都是赢家得利，今日咱们反其道行之，让输家得利。如何？”萧青林不给薛明珠反应的机会：“输家可以对赢家提出任意一个要求，赢家必须照做，不许反悔。”


 “什……什么意思？”薛明珠果然懵了：“王爷这是觉着你自己要输？你之前不是还不信我有那个方子吗？”


 “嗯，因为我看你这自信满满的模样，的确不像是一时冲动，考虑到你平时冰雪聪明，所以我决定不冒险。”


 “喂！耍赖啊你，谁要和你打这种赌。”


 薛明珠这个气，却见萧青林哈哈一笑：“话已出口，再无反悔余地。等着，我明儿就把契约给你送来。”


 薛明珠：……


 算了，其实王爷是好心，他这是坚信我上当受骗，所以才打这个赌，一旦我赔本了，他好顺理成章的帮我，这份爱心令人感动，虽然我真的不需要。


 “我恰好也领了下江南采买的差事，不如过几日你就和我一起，我的船总是要快一些，路上咱们互相也有个照应，如何？”


 若是别的单身妇人，萧青林绝不会惹这个麻烦，但薛明珠不同。他总觉着对方仿佛是多年无话不谈的老友，恰好又是个飒爽洒脱的，眼下既然有这样机会，与她行个方便，岂不好。


 薛明珠自然乐意，如此一来，还省了盘缠。只是这事最好不要让家里人知道，幸亏樱桃芭蕉都是嘴巴紧的，绿玉要跟着自己去江南，这事很容易瞒过去。


 当下计议已定，薛明珠便对萧青林道：“还有一件事要求王爷帮忙，我这店才开张，委实离不了人，只是我虽可以让大姐代我来照顾几天生意，但我们家的人你知道，都是普通平民百姓，一旦有人来闹事，怕他们应付不来。“


 “谁敢这样放肆？真要有那不开眼的，你就告诉你家人，拿我的玉佩去东宫寻太子……”


 不等说完，看到薛明珠面无表情看着他，瑞王爷才发现自己这话不妥，咳一声道：“好像……有点张扬了哈。”


 “何止是有点儿？很张扬很招摇好吗？东宫太子？别说我家里人，就是我都打怯，那可是东宫啊。你当谁都像王爷您，从小进宫就跟进自个儿家似的。”


 “也罢，就让他们去王府寻我的管家……”


 萧青林不等说完，薛明珠便打断他道：“不必，我家里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您的身份。我的想法是，您那儿不现成一个老兵衙门吗？挑两个稳重又勇武的，过来和我兄弟一起帮着看下门户，我付他们工钱，如此差不多就足够了。”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这些日子还真见过不少老兵，为人沉稳，身手也不错，又是忠肝义胆，且当过兵的人，身上自有一股铁血之气，寻常人等看见就先怕了，哪里还敢来闹事。”


 “不，我不要那些健壮的，王爷找两个残疾老兵过来就好。”


 “这是为何？”萧青林这回是真的吃惊了：“残疾老兵，能成什么事？你这会儿不要妇人之仁……”


 “不是妇人之仁。”


 薛明珠微微一笑：“我的情况，王爷心里清楚。实话不瞒您说，今天早上，付府两个姨娘就过来闹事，被我赶出去了。这妇道人家，天然就得人同情，真要痴缠起来，男人们是不敢招惹的。但如果是残疾的退伍战士，人们的同情心天然就在他们这边，若那些不要脸的敢痴缠，我只要教他们几句话，不用动手，就能叫对方滚蛋。”


 “原来如此。”萧青林多聪明啊，细一沉吟，不由竖起大拇指：“高明，你这是先在道德上立于不败之地，如此一来，便好辗转腾挪了。好办法，这事不难。”


 他叹了口气：“朝廷如今优抚的，主要也是这群老兵，他们因为残疾在身，没有收入，日子过得委实清贫。难得有你这样的好差事，只怕要争破头呢。”


 “何必相争？王爷让人随便安排两个就是，只是要沉得住气的，不能暴躁。”


 “放心，我知道。这些老兵早都被穷日子磨去了棱角，找沉住气的容易，倒是找暴躁的有些困难。”


 薛明珠见萧青林向来开朗阳光的脸上都染了一抹愁容，因便试探道：“看来王爷也知道，只靠朝廷接济，终非长久之计。俗语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何不为他们找份适合的工作，叫他们养活自己呢。”


 “你说得轻巧，他们一个个都是拖着残躯，能做什么工？”


 萧青林摇摇头：“太难了。只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为国拼杀，最后却落得个饿冻而死的下场，我也做不到。左右朝廷如今还算有钱，这个无底洞，就先填着，什么时候填不上再说。”


 “谁说残疾人就不能做事？只不过是有一些活计，他们做不成。但是有一些活儿，他们还是可以完成的，例如腿残的士兵，就让他们坐着做工；手残的呢，就用脚做工。最起码我知道药店碾药就可以只用脚。总之，活计工种这么多，肯定可以给他们找一条出路。”


 “你这话很有道理。只是……人家凭什么放着健全的长工短工不要，倒要他们这些残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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