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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间


 两个星期,足足两个星期了。


 从那日崔云熙和凌漠争执过去已经过去足足两个星期,而这两个星期对于崔云熙来说更是度日如年。


 没别,男人为了表示他真的很生气,一连在国外出差了两个星期,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的,还是只是恰巧而已,反正崔云熙这两个星期都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是的,她还记得那日她和凌漠在办公室吵起来的情形——


 “你是真的不说,对吗?”


 “对,不说!”崔云熙已经坐直了身板,清晰地表明了她态度。


 “好。”凌漠冷声说道。


 崔云熙当然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咬了下嘴唇,干脆豁出去了,“凌漠,要是比敢查这件事,我一定……一定不会理你!”想了想,补充道:“我是说真的!你敢查,我就绝对不会理你!”


 她这次是动了真格,她不想他去查,她只是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已。


 男人闻言,铁青色的脸,额头青筋暴露,那双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拽着一起了,指甲都发白了,对着崔云熙,是气得话也不会说了。


 他点了点头,嘴角却勾出一抹笑,“不理我?很好,很好!”


 说完,他大手一挥,便把茶几上的东西,一件不落地都扫到地下了,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


 她知道碎的不单单是这些杯子、碟子,碎的更是他们两人的心。


 她清楚知道,凌漠能什么都让着她,宠着她,可是唯独这件事上,他是绝对不可能由着她的,如果不想让他查,也只能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她也清楚知道这种强硬的手段,会对彼此造成怎样的影响,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了。


 “漠——”


 “行了,不用说了!”男人冷声地打断了崔云熙的话,忍着自己山河欲来风满楼的怒火,重重地深呼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他低头看到那一地的支离破碎,他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地上这些破碎的杯碟都是他的杰作,他心中不断升腾的怒火是无处可泄,只能拿着这些无辜的杯碟发泄了。


 其实不用崔云熙承认,他已经大概猜到这手腕上的伤会是谁造成的,他真的搞不懂她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就袒护着那个男人呢?


 凌漠企图让自己了冷静下来,可是他做不到,一气之下他把所有国外的会议都提档了,干脆把所有国外的事宜都集中一次好了。


 他不想把自己负面的情绪都暴露在崔云熙面前,忍着心中那怒火中烧,让蒋俊帮她把人给安全送回家。


 是的,那日在凌漠把东西扎了后,崔云熙心里既是担心又是畏惧,他不怕男人把她也给砸了,她只怕男人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到时候场面会是怎样,看到眼前碎了个稀里吧啦的碎片,她就不敢想象了。


 她还记得当时蒋俊走进来偌大的办公室时,看到地上的碎片,还有两个冷着脸的人是怎样一副惊讶的表情。


 她在蒋俊的陪同下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即将要踏出办公室的最后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沉浸在工作中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是又在挑战他的底线了,可是她别无他法。


 “漠,等你气消了,打电话给我。”崔云熙淡淡的说着,可是内心却早已是撕心裂肺的痛了。


 他们是好不容易好起来,可是就为了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事,闹得无法收场。


 痛,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云熙老师,你怎么呢?”一把稚嫩的声音把崔云熙拉回了现实。


 她抬眼,却发现眼睛有点模糊,抬手擦了擦,发现眼角竟有点湿润,原来她在想着想着,泪水随着眼角流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沾湿了她的眼睛。


 事已至此了,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学会欣然接受了。


 可是心口处的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每天都在呈上升的趋势,不断加剧着。


 可是日子还得继续着,她不可能因为她和凌漠之间的事影响到其他的事情。


 崔云熙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上来人——


 是凌琳,凌漠的妹妹。


 “琳琳。”崔云熙哽咽着心里的酸楚,她是从凌琳口中得知凌漠到国外出差的消息的。


 凌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打量着崔云熙,然后看了看课室周围,人还不算太多,便压低声音说道:“嫂嫂,你是想我哥哥想到发呆了吗?”


 崔云熙脸上的神情的呆滞了,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哥哥又是的,一出差就去那么久,就没有想过你吗?等会儿下课我得回去好好说说哥哥!”


 崔云熙无力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事,工作要紧。”


 她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好好和他说话了,她不是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可是他是真的很忙,没说两句话就能听到旁边人吹促的声音了,她自然不会耽误他的工作,只能就此作罢了。


 “嫂嫂……”


 “我得准备一下待会儿上课的内容。”崔云熙打断了凌琳的话,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怕再说下去,自己所有的伪装都会在瞬时间兵败如山倒,她可以放声痛苦,可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马上就要上课了,她不能在一众学生面前丢脸。


 崔云熙深吸了口气,快速整理自己糟糕到透顶的心情。


 今天按课程编排,要讲的是节选自张爱玲的《半生缘》的一部分。


 这本书一开始就紧扣词眼“缘”这一个字,而这一章节的节选,更是这“缘”的最好体现。


 爱情的产生,其实可以是很简单,很纯粹的。曼桢与世均,翠芝与叔惠,仅一面之缘,便永远将爱留在了对方那里。这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到了一定的年龄,结婚是势在必行的。既使明知自己要娶或要嫁的人不是对方,也会乖乖地顺应家人的安排,结婚生子。之后,脾气好点的,可以相敬如宾,心不在焉地走完人生,如世均夫妇;脾气不好的,干脆吵闹离婚,带着对往事爱情遥眷恋孤独终老,如叔惠夫妇但。然而生活更多的是如世均夫妇那般,在外人眼里过着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只有在知已朋友面前才会提及婚姻的无奈与责任。而真正由爱情升华到婚姻的,却是凤毛麟角。一百年前,故事发生时是这样,而一百年后,人们还是这样的面对婚姻与生活。


 其实有很多的事或人,错过了就注定是错过了的,人的一生就是被这样一种抓不住看不见的缘分给捉弄了,也是被这样有缘无份的感情伤害了。更是被那爱着却错过的人折磨着。


 曼桢、世均、翠芝、叔惠以及曼璐他们都走入了婚姻,然而爱情与婚姻却错位了,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婚姻是幸福的天做之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没有爱的婚姻是怎样的无奈与怅然,婚姻中没有爱情的影子,有的只是生活的写照,他们的爱情落在了永远不能触碰的地方,只能被封存着,等到白发苍苍时讲故事给别人听,以回想曾经的美好时光与爱情。


 有缘相见,无缘结果。


 书中有那么句广为流传又的话——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听上去多么无奈的一句话,可是却又那么的贴切实际的一句话,所有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你有再多的无奈,有再多的愧疚,有再多的感伤,都是回不去了……


 也正如崔云熙和凌漠,过往发生的事不是说他们想忘了就能忘了的,毕竟那已经发生了,任凭怎么努力去抹掉,可是也会有留下多多少少的印记。


 这堂课大家都听得津津乐道,不是说崔云熙的课讲得有多吸引人,而是她讲得内容都是大家喜欢的。


 她不但讲的是这节选部分,而且还纵观了整本书给学生讲,也讲了张爱玲这个人。


 初春的一天,南京的一座庭院的草坪上,有一个躺在藤椅上翻读杂志的中年男人。当他看到一篇时,才刚读了个开头,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这个男人就是胡兰成,他读的就是张爱玲的《封锁》。


 张爱玲与胡兰成,一个是当时上海最负盛名的女作家,一个是汪伪政府的要员。在乱世之中,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及至最后的分手,都堪称是一场“传奇”。


 胡兰成收到苏青寄来的杂志《天地》第十一期,读到《封锁》的时候,喜不自胜。文人与文人之间的那种惺惺相惜,使他对作者张爱玲充满了好奇。于是他立即写了一封信给苏青,对张爱玲的大加赞许,并表示极愿与作者相识。苏青回信说,作者是位女性,才分颇高。这更是让胡兰成对张爱玲念念不忘。不久,他又收到了苏青寄来的《天地》第十二期,上面不仅有张爱玲的文章还有她的照片。他越发想结识张爱玲了。胡兰成回到上海之后就去找苏青,要以一个热心读者的身份去拜见张爱玲。苏青婉言谢绝了,因为张爱玲从不轻易见人。但胡兰成执意见,向苏青索要地址。苏青迟疑了一下才写给他,胡兰成如获至宝。虽然此时,他是个有妻室的人,而且,是他的第二次婚姻。


 胡兰成第二天就兴冲冲地去了张爱玲家,她住的赫德路与他所在的大西路美丽园本来就隔得不远。可张爱玲果真不见生客。胡兰成却不死心,从门缝里递进去一张字条,写了自己的拜访原因及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并乞爱玲小姐方便的时候可以见一面。第二天,张爱玲打了电话给胡兰成,说要去看他,不久就到了。张爱玲拒绝他的到访,又自己亲自去见他,主意变得好快。其实早前,胡兰成因开罪汪精卫而被关押,张爱玲曾经陪苏青去周佛海家说过情。因此,她是知道他的。于是,就这样见面了。


 真正见了面,胡兰成只说与他所想的全不对。他一是觉得张爱玲个子之高,二是觉得她坐在那里,幼稚可怜相,不象个作家,倒象个未成熟的女学生。但他两人一谈就是五个小时。


 时间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良药,她不但能人忘却痛苦,还能让人日久生情。


 那一年,胡兰成38岁,张爱玲24岁。很快,他们恋爱了。


 他们谈情说爱的方式似乎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延续。胡兰成在南京办公,一个月回一次上海,一住八、九天。每次回上海,他不回美丽园自己的家,而是径直赶到赫德路,先去看张爱玲。两人每天在一起,喁喁私语无尽时。但当时世人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觉得胡兰成的政治身份是汉奸,又有妻室,年纪大到几乎可以做张爱玲的父亲。世人都觉得这样的爱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都是为张爱玲惋惜的。然而,她却不这样觉得。


 在《天地》上的照片,张爱玲在后面题上几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是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


 胡兰成是懂张爱玲的,懂她贵族家庭背景下的高贵优雅,也懂她因为童年的不幸而生成的及时行乐的思想。仅仅这一个“懂得”,也许就是张爱玲爱上胡兰成的最大原因。


 其实细细分析来,张爱玲本身就不是一个世俗之人,她不以尘世的价值观去品评一个人。她没有什么政治观念,只是把胡兰成当作一个懂她的男人,而不是汪伪政府的汉奸;对于胡兰成的妻室,她也不在乎,因她似乎并不想到天长地久的事。她在一封信中对胡兰成说:“我想过,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也许她只在乎胡兰成当下对她的爱,其他的,她都不愿多想。胡兰成的年龄比她大出很多,但这也许又成了她爱他的原因。


 胡兰成的第二任妻子提出与他离婚。这给了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一个升华的机会——结婚。他们就这样结婚了,没有法律程序,只是一纸婚书为凭。因为胡兰成怕日后时局变动,自己的身份会拖累张爱玲。没有任何仪式,只有张爱玲的好友炎樱为证。“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前两句是出自张爱玲之手,后两句出由胡兰成所撰。就这样,他们的感情有了一个踏实安稳的关系——夫妻。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也许故事发生到这里已经是一个最完满的结局了。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输给了现实这个侩子手。


 张爱玲从未就这一场恋情说过只言片语,我们也只有从胡兰成所著的《今生今世》中《民、国女子》去考证。这段感情,究竟孰是孰非,也许真的并不重要。


 就象张爱玲在《金锁记》的开头说的——


 “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崔云熙看着台下都认真聆听的学生,心里是满足的,作为一位教师,最希望的莫过于学生学有所成,看到他们学到他们想学的知识,而不是看着他们颓废地度过大学的四年的时间。


 “老师,这就完了吗?”一个意犹未尽的学生问道。


 崔云熙无奈地轻笑了一下,透过麦克风,她的声音可以在偌大的教室里无限放大,“故事完了,可是我还没完。”幽默地说道。


 此话一出,本来忧伤的气氛一下子转变了,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哄然大笑起来。


 崔云熙在备课的时候,特意选取了学生最爱听的部分,不但学生对张爱玲的故事会觉得意犹未尽,连她自己也是,甚至在备课的时候,她回想起张爱玲和胡兰成的这段感情,也为两人而感到惋惜。


 爱情就像织毛衣,建立时一针一线,千辛万苦,拆除时只需一方轻轻一拉,曾经最爱的人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件毛衣的线头,就拽在两个人的手中,幸福还是痛苦,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好的一念便是天堂,坏的一念便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一念之间,却可以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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