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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求证




 如果不是在街上看到戴着墨镜的路人,晓镜不会询问起老师下午有没有课,也不会有机会把他的汽车借来用。


 既然是他开着车送自己来找师傅的,在不知道那两个墨镜还有没有跟踪自己的前提下,为了保险起见,有必要错开一下。


 更重要的,是为了躲避可能会找自己麻烦的亲家。


 打开手机查看,仍然找不到任何反应,估计代发老板一声令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除了几个网友只言片语的拱火以外,暂时没引起多大的爆炸效果。


 但是,总感觉会的。


 与秋池分别后,晓镜立即在手机的便签上写了下来,提醒自己,一定要和他好好地促心长谈,不管有多忙,也要挤出时间来。


 看着他一个人的背影,晓镜感慨道,这个在感情理论上几乎精通的人,恰恰在自己的世界一直孤独,没有修成正果。


 不知道那点乐观的,阳光的,热情的,以及充满活力的东西能够支撑多久。


 人生有两种悲剧,一种是万念惧灰,另一种是踌躇满志。


 晓镜庆幸自己,两种都不是。


 说到悲剧,不自觉就会想起俱乐部来,一想起被俱乐部拒绝,莫名的萎靡感随之而来,那种被否定的滋味真不好受,原本已经计划好,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游,现在却在为逝去的爷爷奔波。


 勇敢?


 俱乐部的入场券是‘勇敢’,所以晓镜才在逃婚的时候大喊‘跟初恋结婚’,那勇敢是对初恋的承诺,尽管已经过期。


 但是爷爷在文本文档里面的留言中……


 4、爷爷一生唯唯诺诺,希望能在勇气中死去。


 爷爷也提到了勇敢。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不会是……


 爷爷是俱乐部的创始人?


 现在在死后创造了一大堆的关卡等着晓镜通关吧?


 爷爷是有神功的?


 一直以来低估了他?


 那么话说回来,一个人可以躺平,但是要有东西可以立起来,同时爷爷直言不讳自己是被杀死的……


 哎!


 爷爷,是不是过量了?太操劳了?没有掌握好尺度,把自己给耗干了?


 难怪自从奶奶离开后,他一直单身。


 有其爷必有其孙,终于有一点点同情爷爷了。


 人生的美好当然要从对自身的专注中出发才会寻获而得。


 至于婚姻……


 晓镜想起来第一次对老鹰刮目相看的时候,也是对她怦然心动的时刻。


 “你为什么不结婚呢?”


 连‘洪燕阿姨’四个字都省了,为的是让辈分这个东西不要当电灯泡。


 “婚姻啊,它的本质是控制反感,抵抗烦躁,适者生存。”


 一二三点,简洁、干净、漂亮、坚定。


 看起来洪燕更像是个离过几次婚的人一样。


 “可是我呢,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反感,过剩的烦躁,也不是很能适应自己和周遭的一切,我认为,我要把它们都放出去,给彼此自由。”


 晓镜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到蝶窦,到海马体,到发根和天灵盖,产生了耳鸣现象。


 漂亮就算了,还能让人醍醐灌顶,那是沦陷的时刻。……

 


 漂亮就算了,还能让人醍醐灌顶,那是沦陷的时刻。


 那一天在游乐场和洪燕偶遇,看见她盯着一对快乐的情侣才有机会抛出这个问题,脖子上光彩夺目的‘鱼’吊坠项链和耳朵上轻微晃动‘ME’形状的耳环,伴随着过山车传来的骚动声,晓镜感觉头皮一阵麻痹。


 后来查了很久,知道那种鱼叫做斑鳍蓑鲉,是一种海水鱼,五颜六色,有毒,移动快,具有轻易抓捕食物的能力。


 无论海水还是淡水,晓镜是多么想一头栽进去,等着被捕获,等着神经与大海融为一体,永不翻身。


 所以……


 作为一个精神上充盈而富足……至少是有极大追求的人,光是那一两点好看的皮囊,是万万不可能摧毁晓镜的。


 “真好看。”


 只有盯着项链,和那条鱼……


 才能堂堂正正地看到更多其它地方的细节。


 随即晓镜把眼睛收回到她的脸上,却不说‘真好看’指的是什么地方,这一语多关的表达不知道会不会显得稚嫩,少即是多,让她自个感受去吧。


 猎人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也正是在那一天,晓镜从朋友身边短暂分别的空当,洪燕才抓紧时机提出了‘俱乐部’这个东西。


 然后一只大鸟在天上飞过,明朗而放肆。


 晓镜把头也抬起来,可能是刚才盯着黑毛衣和项链的时间太久,眼睛里产生了飞影。


 幻觉里没有亮堂,反而满是‘幽深’的徜徉。


 老鹰,无拘无束的老鹰,从此以后,成为洪燕在地上的名字。


 燕是人间的丰饶,鹰是梦中的潮骚。


 那道飞影,如同一根刺,晓镜发誓,非把它拔出来不可。


 晓镜的车依然停在学校外面的街上。


 猜对的地方是,有人来找。


 猜错的地方是,来的人晓镜从未见过。


 跛脚找到了白色MPV,光天化日又能怎样?


 一点也不会耽误他把‘沙漠之鹰’从腰间抽出来。


 只要五秒,


 不,


 三秒,


 即可结束一切。


 那走路一高一低的节奏感,是无比笃定的坚决。


 但是,


 车里没有人。


 绕圈、凑近、用手遮阳、趴窗……


 没人。


 枪再次缩了回去。


 等等看。


 跛脚不知道晓镜正开着另一辆车,前往尖牙山。


 天高气爽。


 果不其然,人比想象地多。


 目前它尚有一种被开发之前的野蛮和繁盛,想起众多千篇一律的人造风景区,晓镜自然对蛮荒多了一丝敬畏和好奇。


 蛮荒指的是秃石峭壁,如果说到植物,倒是异常丰富。


 有很多入口,晓镜挑选的是看上去人多的那一条。


 问题是到了岔口出现了选择困难症。


 晓镜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蹲下来踹口气。


 篮子侧过来,可以充当临时座椅。


 该死,还是运动拖延症和懒惰造成的。


 健身房的会员卡应该还没有到期,回头要好好地大干一场,晓镜这身材,随便一练,健身房里面的肌肉男肯定是瞧不上的,但是力量上可以凑合跟姐姐们不相上下。……

 


 健身房的会员卡应该还没有到期,回头要好好地大干一场,晓镜这身材,随便一练,健身房里面的肌肉男肯定是瞧不上的,但是力量上可以凑合跟姐姐们不相上下。


 和肌肉男练出来的身材有点多了,和姐妹们刚刚好。


 忽然,天上的云像是棉花糖一样疯转起来,还发出机械故障的声音,一只惊慌失措的鸟儿自由落体,往这边撞过来……


 打了一个热颤,好爽。


 原来是身旁的小朋友正在用狗尾巴草掏晓镜的耳朵,她笑嘻嘻的样子表示作案成功了,晓镜只好把小草夺过来,作势要报复回去,小女孩带着爽朗的笑声跑开了。


 这笑声不输狂放不羁的汽车喇叭声。


 跛脚还在守株待兔。


 如果不是一声路过的喇叭,他还没注意到自己身边跑过一个小男孩,因为匆忙,差点摔倒,跛脚作势去扶,小男孩自己稳住了重心,转个方向,消失不见。


 回头的时候,跛脚发现,有人上了车,刚刚关上车门。


 走上去。


 把手伸进怀里……


 没有半丝犹豫。


 可是,那不是佟晓镜。


 只见那男子穿着一件卫衣,胸前一个大大的‘禅’字。


 汉文望了望窗外,对车前的人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是网约车司机。


 跛脚背过身去,一筹莫展。


 汉文一声喇叭,加上转弯灯,他要左转。


 跛脚舒了口气释放无奈,往前不情愿地挪了两步,然后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掏耳朵是一个多么舒服的事情。


 一做就上瘾。


 晓镜把狗尾巴草对着自己两边的耳朵捅了捅,真是意犹未尽,不过这行为有一个天大的特点,自己捅怎么都没有别人捅爽,怎么都没有无意识的时候被捅爽。


 未知是看不见的精灵,它在我们的灵魂上跳舞。


 正是好奇心,才牵着晓镜来到这乱石和野草之地。


 晓镜往高处攀爬,呼吸着爷爷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和美景,不放过一寸的蛛丝马迹。


 这里的峭壁不少,形状各异,有那么几个确实像人的尖牙。


 晓镜路过几个后,停留在其中一个面前,爷爷在心中说过,当他靠近婴儿篮的时候,峭壁上方有一块不大的石头掉落,如果从高度来看,这一处比较合适,倘若再高一些的话,爷爷的肩膀就不只是简单受伤,而是当即折断了。


 物理学的基本原理尚且没有忘干净,这点常识是知晓的。


 篮子放到峭壁下面的正中央,先后退。


 晓镜从十米远的地方看了看,再逐渐靠近,很慢很慢,努力从峭壁上峭壁下峭壁旁,和植物中,以及所有目之所及的全部地方,哪怕发现一丢丢端倪,也是莫大的收获。


 就在手触碰到石头的一瞬间,仿佛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狗尾巴草从嘴中掉落。


 再一摸,没有电,也没有字,除了上面冒出来的几根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和石头的冰冷以外,什么都没有。


 咔擦!


 不是电,是身后的照相机在给晓镜拍照。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却遮住脸,裙子里面好像还套了一件裙子,正对着晓镜一阵投入,此时已经趴在地上去了,也不嫌寒怕脏,夏天的到来还要点时间呢。……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却遮住脸,裙子里面好像还套了一件裙子,正对着晓镜一阵投入,此时已经趴在地上去了,也不嫌寒怕脏,夏天的到来还要点时间呢。


 晓镜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起忘了带一件外套上山,一个冷不丁防的喷嚏袭来,是警告,只好寄希望于不要感冒。


 这种街头摄影师现在还是挺多的,喜欢抓拍,然后成全自己的社交账号,这不,她正过来,应该是要礼貌地索取晓镜的账号吧,好免费地把照片送给他。


 女子是中年人,面黄肌瘦,肤色像生了病一样,表情上呈现出晓镜读不懂的怒目圆睁,并没有一丝友好的迹象。


 “你敢不敢?敢不敢?”女子又对着晓镜拍了特写,“我敢,我敢从上面跳下来,我敢在这里待三天三夜,我敢。”


 一阵乱拍。


 摄影师都不疯魔不成活?


 晓镜一后退就把后背整个地靠在了峭壁上。


 干!


 好冷。


 不禁再打了一个可能是最后通牒的喷嚏。


 “你敢不敢?你敢的话,我把照片送给你。”


 女子对着晓镜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喂,别去打扰人家,喂,快去了。”


 一位穿着管理员制服的男子走过来,拉住女子的胳膊,推离开晓镜。


 “疯女人,但是只是疯,就住在山脚,别介意。”


 管理员朝女人挥了挥手,往反方向走开。


 敢?


 敢不敢?


 她什么意思?


 晓镜弯腰捡起狗尾巴草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以至于这棵草回到了大自然中,没再被人类把玩。


 勇敢?


 尖牙山?


 峭壁?


 喂?


 这位阿姨,你慢一点,我有问题问你。


 刚才管理员说她只是疯,还住在山脚。


 还经常上山拍照?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晓镜往女子的方向抬了抬手,打直,用劲打了个招呼。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笑容,似乎吓到了对方。


 她往坡下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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