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番外一

 番外一


 裴熙恢复记忆后没多久, 慕水寒便远赴战场，直到三年后凯旋。


 尽管这三年来两人都一直保持着通信，可黑白文字终究消除不了相思之?苦。


 刚刚重逢的时候，他们攒了好多好多话要说。直到慕水寒重新在京中安定下来了, 两人相处时才不?必时时黏在一起, 可以各做各的?事情。


 裴熙失忆时一开始有慕水寒替她理政，后来她渐渐地上了手, 等慕水寒出征之?后, 就算没有他的?帮忙，她也能独立地决断朝廷大事了。


 如今慕水寒回来，除了做一个名义上的?镇国大将军外, 他仍旧做着他的?殿前司指挥使，日夜守护着裴熙的?安危。


 只要裴熙不?吩咐, 他就只做自己分内之?事, 顺便帮她搜集一些?京城内外的?消息。


 内阁首辅早已换成了裴熙的?人，不?过遇到什么不?好决定的?难事时，裴熙还?是会找慕水寒商量。


 除了他之?外, 这世上没有更值得裴熙信任的?人了。


 想到自己失忆时对他的?怀疑、担忧、小心试探……裴熙都觉得很好笑。


 那时候她在慕水寒眼里, 应该和个自作聪明的傻子没什么分别吧。


 宫里头没了两宫太后压着之?后，裴熙便是说一不?二的?皇帝。


 省下来给两宫太后请安的?时间, 裴熙都尽量地和慕水寒呆在一起。


 虽说裴熙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裴熙都没再去庆宁宫和襄乐宫的地下密室看过。


 说不清楚是恐惧还是悲伤的?成?分居多, 即使如今的?裴熙早已能够自信地站立于阳光之?下，她的心底始终有一处小小的角落充斥着童年的?阴霾和不?幸。


 慕水寒回来一段时间，两人秘密完婚之?后，裴熙就叫他和自己一起去一趟襄乐宫。


 慕水寒疑惑道?：“怎么突然想到那里去了？”


 “那儿不是我们初见的?地方嘛。”裴熙看向窗外, 微笑道?：“看起来又要下雪了。”


 慕水寒一怔，目光温柔地看着裴熙，答应说“好”。


 他们初见的?场景慕水寒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小影儿当时年纪太小，印象已经有些?


 模糊了，只记得自己那日第一次见到了雪，还?有雪中一个神仙一样的大哥哥。


 她之所?以会记得自己和慕水寒的?初见，一是慕水寒后来告诉她的，二是因为当年他们偷偷在襄乐宫里见过几次，每一次都如同做贼一般非常不易，以致裴熙印象深刻。


 让护卫和宫人们都侯在外头之后，裴熙和慕水寒两个手牵着手，单独走进襄乐宫中。


 慕水寒淡淡道?：“襄乐宫素来是皇贵妃的?寝宫，我还?以为你册封佳贵妃为皇贵妃后，会将这里赐封给她。”


 裴熙摇头说：“如歌不?是一个注重外物之人，宝慈宫条件并不差，她也已经住习惯了，没必要说非要让她迁居到这里来。”


 慕水寒浅笑道?：“你不?让她住进来，是为了守住这里的?回忆吗？”


 “或许吧。”裴熙报以微笑，“不?过据我所?知，宝慈宫中也有不?少如歌和重光之?间的回忆呢。你别忘了，毕竟她是重光的?第一个女人。尽管很短暂，却是后宫中唯一一个独占过皇帝的?嫔妃。”


 慕水寒已经通过裴熙知道了佳贵妃对重光的?深情，不?由感慨道：“后宫三千，能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地爱着皇帝？皇贵妃的?这份痴情，倒也有些?令人动容。”


 “是啊，”裴熙感慨道：“只可惜小光这孩子没有好好珍惜，如歌的?一番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孩子？”慕水寒好笑地说：“你们两个明明是同日所生，怎么用这样老气横秋的?语气？”


 裴熙摇头道：“小光的?生命定格在了天佑十年的夏天，而我……我已经不?小啦。要是在正常的年纪嫁人生子，怕是现在我的?孩子们都要相看人家了。”


 慕水寒怕她感伤年华易逝，忙宽慰道：“放心，还?有我呢。我永远都比你老六岁，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一辈子都是个小姑娘。”


 裴熙笑道?：“你这话说的，要是我离开了你，我就是老太婆咯？”


 “你可不许离开我！”在当年初见的?老树之?下，慕水寒紧紧抱住裴熙，不?容置疑地说：“永远都不许。”


 “你好霸道哦。”裴熙说着，忽然双眼一亮，伸出手道?：“下雪了！”


 慕


 水寒抬眼一看，天空中果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他将下巴搁在裴熙头顶上，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裴熙察觉到他似乎有心事，就问：“怎么了？你不?喜欢雪吗？”


 “不?是。”慕水寒如实说道：“我只是在想你刚才?的?话……”


 裴熙不?解：“什么呀？”


 “孩子，孩子的?事。”慕水寒忽然一本正经地问她：“影儿，我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裴熙的?错觉，她感觉慕水寒说这话时，揽着她腰的手好像收紧了一些?……


 碍于裴熙的?身份之?故，两人成?亲后能同眠的?机会并不多。


 加上裴熙每次都要服避子汤的缘故，慕水寒舍不?得让她喝那些东西，在这方面一直较为克制。


 除了裴熙主动惹火的时候之?外，那时他总是能叫她体会到什么叫做“君王不?想上早朝”……


 慕水寒低声问：“如今太子虽还有些?年少，可边关已定，朝中已然不缺忠臣良将，还?是不能放手吗？”


 裴熙抬眸看着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说得没错，或许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内都无需过分担忧，可是水寒，我还?是不放心啊。既然被称作是‘大齐的?希望’，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得再好一些?。不?说赶上先祖‘圣皇帝’那样成为中兴之主，起码也要让江山更加稳固、繁荣一些?，才?好对得起列祖列宗吧。”


 “你啊。”慕水寒无奈地看着她说：“公孙悟那一卦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为了他的?话牺牲这么多，值得吗？”


 裴熙摇头道：“公孙悟所?言我并不相信，但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大齐，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有些?冠冕堂皇，可我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慕水寒闻言笑了笑，温柔地说：“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们影儿真是长大了，还?是一位很优秀的?皇帝呢。”


 裴熙故意板起脸，摆出皇帝的?架子来说：“少来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和朕说话！”


 两人相视一笑。


 虽说慕水寒能够理解她、支持她，不?过裴熙知道慕水寒也的?确


 是年纪不小了，她也不?能全然不顾他的?心情。


 她靠在慕水寒怀中，柔声承诺道?：“再等一等吧，三十岁之?前，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慕水寒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好。”


 其实只要能够一直守在影儿的身边，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慕水寒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他只要有影儿就足够了。


 想要孩子，也无非是知道裴熙喜欢，不?想让她将来年纪太大生头胎受苦罢了。


 去过襄乐宫之后，裴熙又叫慕水寒陪自己去了一趟庆宁宫。


 虽说此时皇子们都在长华殿上课，庆宁宫内并没有多少人在，不?过裴熙还?是没有打开那间困了她多年的密室。


 她语气平静地说：“我见过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再看的?必要了。”


 慕水寒不?解：“那你今日来这里，是……？”


 裴熙：“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说当年庆宁宫里的?那把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虽说当年得出的结论是小光贪玩所?致，但回头想想，若是没有大人趁乱纵火的话，一个小孩子玩儿火会引发那么大的一场火灾吗？


 慕水寒沉默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我也曾经怀疑过。这件事情温太后母女的嫌疑很大，但当年我尚且年少，没有能力调查清楚此事。后来有了些?人手，却因年代久远不?好调查了。”


 “若是华阳母女做的?，那就没什么了，毕竟他们都已受到了惩罚。倒是你，”裴熙含笑看向慕水寒，“那时候我分明告诉过你，我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就不怕你将我从大火里救了出来后，父皇和姜氏他们会杀你灭口吗？”


 “我不?怕。”慕水寒想都不想便说：“我只怕失去你。说实话，影儿，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依赖你了，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是不可能独自活下去的。”


 她的名字是影，可在他的?心中，她才是真正的光。


 裴熙沉默了一瞬，微微笑道?：“你真傻。”


 慕水寒不?在意地笑笑：“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敢说我傻。”


 裴熙娇俏地歪头看他：“怎么，说不得啊？”


 他没脾气似


 的说：“没有，你说我傻，那我就是你的?傻瓜。”


 除了爱她这件事之?外，裴熙还?真没见过慕水寒在什么事情上犯过傻。


 她感动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水寒，我想乳娘了。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除了慕水寒之?外就是白氏了。


 当年白氏死在火灾里之?后，姜氏并没有将她好好安葬，只是随意丢到宫外的?乱坟岗里。


 还?是慕水寒伤还没好的?时候就嘱咐颜蘅去替白氏收尸，才?叫白氏在宫外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安葬之处。


 “好。”慕水寒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正好也叫她知道，她心尖上的?小影儿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不?要脸！”裴熙笑骂道?：“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好归宿的？”


 “那我就不说了，用行动证明给你和乳娘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裴熙的?手，“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这样牵着手去看她。”


 裴熙微微抬起头，看着雪中神仙一样的男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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