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锁

现在练武场中所有的人都像看待一尊怪物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朱富贵，可是朱大少爷脸上的表情非常之平静，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得意或嚣张的神色：怎么着，你不服？

 齐杨二人，或曰齐杨二人组：牛掰好俊的功夫！

 其实胆铁怎么接住的朱大少自己都不知道，用科学的说法身体的反应总归要快过头脑：接招！

 呜嗡！

 仍是那枚铁胆，破空发出厉啸，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几乎是在掷出瞬间就到了杨端群的面前：留神！

 一旁齐毕缕疾喝：闪！

 好在见他发力掷出，这一记有如炮弹般的铁胆打出，便就修为略高于杨端群的齐毕缕也接抵不住：闪？

 闪了便是败了，杨三少爷双掌一合：哧———哇噻！好力道砰！

 杨三少爷仰天翻倒，脚下生出两条土渠，那铁胆破掌而出几乎擦着鼻尖嵌入一株老槐，打得树身簌簌发抖，震下千百青黄叶片。

 时光是有一刹那的停滞。

 后心未及沾地，杨端群一个鲤鱼打挺翻将起身，掐摸鼻尖，端看指尖，旋即高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大哥我服了，真个好劲道！

 此处需要掌声。

 哗啦一声，掌起响起，初时便若雷鸣电闪，四下浑若浪奔潮涌：真个英雄出少年！干得漂亮小光头！小兄弟今年多大？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们放肆！

 你说你看就看夸就夸问就问呱唧呱唧两下巴掌就得了呗，居然还要抢着掐脸摸头，就像争抢一只白皮西瓜：这谁家后生？长得真喜庆！光头小弟弟，不要生气嘛

 要知道司马山庄的练武场中也有不少巾帼女英豪，个个貌美如如花，并且年纪一大把，当下见色起意上下其手东摸西掏极尽骚扰，根本不知羞耻，全然浪里个浪，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要朱大少爷不翻脸那是不现实的：你们再这样的话，我可就要翻脸了！

 翻脸的意思就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杀反调戏，反摸反骚扰，本着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的态度以及男女通吃雨露均沾的精神奋勇前进埋头苦干浪里白条翻江倒海，很快形势逆转，西风压倒东风：嗳嗳嗳，别动手！君子动口不动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嘻嘻好痒，讨厌了啦

 太敏感了。

 说句题外话，这呵痒本就不痒，完全就是一种心理作用，谁呵也是一样的，不信你试试。

 咳！

 司马庄主重咳一声，众孟浪者迅速归位。

 一时鸦雀无声，这个叫作纪律。

 司马老爷子也是当过兵的人，气度威严，立得笔挺：朱富贵！

 朱大少爷愕然回首：干嘛？

 你小子有种啊，敢和我单挑吗？

 什么？跟你单挑？有什么好处？

 司马庄主：

 莫虚笑道：有钱赚。

 那就来吧，来！

 只要有钱赚，命都不是问题，朱大少爷当即痛快答应：你想比什么？怎么个挑法儿？嗳不对等下老头你谁啊？！

 当然是比武，比吃饭的话那就是欺负人了，第一回合双方选手比的是抛石锁，抛高者胜。

 好家伙，足足四十斤的大石锁，操练场中百十号人围成一个圈圈，一号选手司马楚天横着膀子穿着汗衫雄雄赳赳气昂昂地步入赛场，他要第一个抛，同时作出示范。他的宝贝女儿司马青梅站在一部高达十八米的云梯上面担任裁判员，手中挥舞着一面长达六米二的红色旌旗，打眼一望马靴长裤羊皮坎肩，整个人显得是格外英姿飒爽：开始！

 现场一声令下，只见一号选手沉腰扎马，深吸一口长气，单手拎起石锁把柄直接望空一抛：起！

 这一下看似轻巧，实则司马楚天已然卯足了气力，那旌旗横亘当空旗杆离地足有二十来米，这石锁嗡！一下子笔直高高飞起竟是几将触碰到垂落旗角：哗——

 轻巧抛起，轻松接下，现场登时掌声如雷！

 一号选手面有得色，司马青梅扬声叫道：未及横杆，得分五十。

 五十？

 二号选手眉头皱起，扭脸问道：虚虚，五十是什么意思？

 一百分满分，六十分及格。

 莫虚正自给他按摩肩颈放松筋肌，同时再次嘱咐说道：大少，抛这石锁得讲技巧，千万不能用蛮力抛，腰腹肩背四处你要同时发力，并且抛前一定要摇一摇，ok？

 打住。……

 

 打住。

 有句话叫作没有吃过猪肉也得见过猪跑，但是现在这句话不流行了，通常都要反过来说：虚虚啊，其实有些事情呢你也不是很懂，因为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告诉你，我呢，我啊，嗳！真是一言难尽

 有些事情真不能说，一说起来就会泪目，那想当年在镜中世界不服和尚所遭受的武僧式魔狱训练项目还能少吗？这个不过抛石锁，那家直接扔石头，而且哪块都比这块大，要搬动起来死沉死沉！

 往事不堪回首，有如秃掉的头，唏嘘两秒钟后二号选手登场：虚虚，你就瞧好儿吧你！

 当当当当——

 锁不锁的无所谓，不过一块破石头，二号选手挺胸凸肚倒背两手踱步入场，将身置于垓心位置，然后取出一条手臂，面带微笑极有风度地向四下致了一个意。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等待他发表重大演讲，比如说雷弟是俺爹奥特曼什么的。

 但是这一次没有演讲可以发表，只有胜利的宣言直接用行动展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二号选手面向石锁两腿叉开蓦地蹲下，起立之时便就稳稳将沉重的石锁抱入了怀中！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当然抛前摇是一摇还是必须的，以便发力，或曰放飞：嗬——呼！嗬——呼！嗬——

 便以端尿盆之姿，望天抛绣球之式，二号选手直接在胸腔里迸鸣出一记古怪的音节：吽！

 呜嗡——

 破空声再起，石锁被放飞。

 砰！

 石锁落地，浮尘荡起，这一下几乎砸爆了众人的眼球：锁破横杆，得分六十。

 你说什么？才六十分？

 二号选手感觉不可思议，六十分只不过是及格线。

 但现场观众还是轰动了，要知道在司马山庄这石锁能够抛过横杆的只有司马老庄主和二位少主，就连大小姐司马青梅她都做不到：已经不错了，下面比立杆——

 立杆的意思自然是手举旗杆，人于云梯之上笔直站立，这样旌旗顶端的高度可以达到距离地面二十五米左右，几乎是一名寻常武者毕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果然英雄出少年！

 司马楚天上前几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只不过啊，姜嘛还是老的辣，嗬嗬。

 二轮抛石锁，方见真本事：开始！

 正所谓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口气自是丹田之气，或曰内力内息，习成之时如库蓄水，内固锻体强身，外放可以伤敌。

 司马楚天老爷子正是此道高手，可以为师。

 武者武师宗师真武武圣，神州武道修者五境。

 司马楚天，半步宗师。

 此时日出东方，此身日落西山，当司马楚天再次握住那再也熟悉不过的石锁柄把，脑海中浮现出的正是这一数字：二十五。

 二十五，二十五，此前司马楚天抛这石锁从未超越这一高度，二十五米高的杆顶正是司马楚天此生难以逾越的百尺竿头，犹如武师境与宗师境之间的那一步。

 又如此时石锁提起，浑若无物。

 但四十斤还是四十斤，老爷子终究还是老了，筋骨是有些疏松背也有些驼了，可总感觉心里头有一万个不服：呼——呼——呼——呼——

 便就抡着石锁，喉咙喘着粗气，抛前先行活动一下，以免砸到花花草草：破！

 一声大吼直如炸雷，震得众人眼前一黑！

 蓬

 大地似乎晃了一下，轻微到好似是错觉，再看那处暴土扬长，直如云霭弥漫升腾。

 石锁再次飞上天，半空中无声翻了三滚，穿越了时光奔向旌旗，越过，越过！

 越过旗身，越过杆顶，越过高山越过山峰！

 足足超过三个身位，终是力尽无奈坠落：天！天呐

 司马庄主一把抄过，脚下有一丈径浅坑：嗬嗬，如何？

 石锁破杆顶，满分一百分！

 司马楚天，时年六十三，宗师境破。

 这又算个鸟?朱富贵同学能得一百二十分！

 眼见身边所有人都在大声欢呼，全都疯了一样涌向那死马老头，并且把他像个人形石锁一样来回抛飞到天上，朱大少爷可就不乐意了：喂！还有我了，这回我还没抛了，掌旗的你看我的——

 掌旗的人儿早已跃下云梯，抢进阿爹怀中哭红了鼻子：比什么比？你输定了！去去去去，滚一边儿去！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目中无人！要知道二号选手适才那一抛只使出了自身三成以下的功力，并且还没有变身：你说什么？你！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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