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湖底深处

 数公里外的山头。


 绅士们注视着全面暴乱的小镇，


 穿在他们身上的【服装】似乎嗅到小镇间传来的血腥气味，而变得躁动起来。


 挺着大肚囊的斯曼老师几乎将整张脸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这种大规模的强制感染在今晚爆发的话，很难有人能撑到明天下午……我建议将考核的结束时间提前到黎明。”


 这个提议得到不少绅士的认同。


 就连一向严格的白发钱伯森教授也默许了。


 当大部分绅士的目光都放在镇中心及周围爆发激烈战斗的区域时，


 咕~


 立在钱伯森肩膀的猫头鹰，发出一阵叫声，牵引着钱伯森的视野，共同看向小镇边缘的【绿荫旅店】。


 两名具备独立意识的“病者”，没有参与小镇的暴乱，而是由后门悄悄溜出，


 一前一后共推着木板车，


 上面堆放着六具‘尸体’，体表包裹着一种‘鱼卵薄膜’，内部填充着大量的黏液。


 而其中一具压在最下面的‘尸体’便是白发钱伯森之前所关注的，略微让他提起兴趣的青年。


 钱伯森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木板车被推至湖畔，


 倾斜车头，


 哗~水花溅起，六具尸体全部倒入其中。


 负责运送的兄妹也跟着跃入湖间，


 他们通过身体粘黏的方式，携带着六具尸体，送往湖底的最深处。


 “这是……”


 白发钱伯森的瞳孔在此刻发生变化，这也是他本次监考以来，第一次动用能力。


 眼白由血色替代，


 滚圆的眼瞳则被完全染黑，


 成倍提高着视野能力，轻松透视着绿湖，集中在包裹着薄膜，假装昏迷的易辰身上。


 “这家伙竟做到这一步……”


 钱伯森伸手一指，


 肩膀上的猫头鹰立即展翅飞出，白影闪过夜空，向着绿湖飞去。


 ……


 【湖下】


 由兄妹俩携带的并非尸体，


 而是完美培养，适合于“鱼化”的染病体……当前全被用作干扰项，隐藏作为‘第六人’的易辰。


 这些包裹身体的鱼卵薄膜，


 既能有效隔离湖水的影响，


 又能保存一定量的空气，足够支撑到湖底，


 另外，


 易辰自身也做了一些保险措施，


 “口罩内置”


 喉咙、鼻腔、耳道间均设有根须编制的‘内网’……就算暴露在湖水间，也阻止湖水浸入体内，对病原体进行有效过滤。


 双目紧闭，


 伪装昏迷，


 后脑处却悄悄张着一只嘴巴，内含眼睛，悄悄窥探着水下的情况。


 根据对绿湖的观察发现。


 【湖泊上半段】：


 漂浮、挤占着大量、密集而透着绿光的寄生虫卵以及鱼卵，


 【湖泊下半段】


 细小的卵体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人卵”。


 那些成功度过第一阶段的鱼鳞感染者，正蜷缩于卵体间，


 一根类似于脐带状的肉条，一头连接着他们的肚脐，一头连接着湖底。


 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鱼化”。


 待到身体长出足够多的鱼鳞，体内器官演变完成，同时形成完美的鱼鳃结构，便可破卵而出，化身人鱼。


 当然，


 一些已经成型的鱼人，同样在这里游动着，对人卵进行检查并警惕着入侵者。


 慢慢的，


 在兄妹的牵引下逐步靠近绿湖的最深处。


 令人全身发毛的窥视感再次传来，明显在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那是！』


 绕过一具具人卵与巡逻的人鱼后，


 一颗超乎常理的【巨眼】被发现，镶嵌于湖底深处……超大型的绿色眼眸不断移动，监视着湖底以及绿湖镇的一切情况。


 『超大绿葡萄！』


 小葡萄在此刻变得异常兴奋，


 这一刻，


 易辰也算明白小葡萄表现积极的原因，或许它早就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不解的是，


 『为什么根源会是一颗巨眼？而非母体？』


 易辰的预想中，


 导致传播鱼鳞病，导致小镇人鱼化的，应该是一只寄生虫母体……其形象应该是一只体态庞大而疯狂产卵的虫型怪物。


 而眼前的这颗巨眼，却与“产卵”、“寄生虫”看上去毫无关联。


 就在易辰感到疑惑时，小葡萄的声音传来：


 『什么是病？病化来自何处？这些问题基本没人能搞明白，其中存在的多样性、可变性更是知之甚少。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寄生母体，


 这颗巨眼只是一位【监视者】而已。


 它或许是受到指示，携带着‘寄生虫群’来到这个小镇，监视并见证小镇的病变转化……后续可能会将一些优质病者给带走。


 它的眼睛通过凝视便能对寄生虫进行意念控制。


 无论如何，


 这颗超级大葡萄就是源头……我们的目标就是它了。


 待会儿，需要威廉你做的只有一件事-【与这颗眼球发生肢体接触】。


 只要触碰到眼球表面，我就能直接转移到它的内部，吮吸葡萄汁。』


 听着小葡萄给出的作战计划，易辰回复：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湖底藏着这颗巨眼是吧，小葡萄？』


 『也不是一开始哦，而是在游湖期间，凝视湖泊的时候感觉到的……同类型嘛~自然会存在一些细微的感应。』


 易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专注于眼前。


 兄妹俩将‘货物’送到后，


 旅店老板用过意识交流的方式，向湖底巨眼传达着这批货物的信息。


 传达完毕时，立即上浮。


 任何的多余行为都可能引起怀疑。


 易辰与其他‘货物’悬浮在巨眼上端约四米，


 当前位于深水区，这样的距离可太容易拉近，必须等待机会。


 紧跟着，


 相当诡异的画面映入眼中，


 巨眼的瞳孔中心，居然扩开一道圆形小孔，


 嘎叽嘎叽~从中钻出一条类似于鳗鱼的肉条生物，简称肉鳗。


 嘴部呈圆形，生有密集尖齿，还吐露出摇曳于水中的血色丝线。


 『这是……连接肚脐，类似于脐带的东西！』


 下一秒，


 肉鳗便插进易辰身旁的一具‘货物’中，


 口器与肚脐完美衔接，


 拖拽着货物前往湖底的空余处，


 扎根、


 孕育、


 转化、


 井井有条，


 又是一条肉鳗生出，连接易辰身前的另一具货物。


 看着身边的‘尸体’被一个个拖走、打包……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就像被一只手捏住心脏，迫使心率加速。


 『稳住！』


 易辰以全力压制着紧张情绪，等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或许因为运气好，


 或许这颗巨眼察觉到易辰的特殊性，


 也或许是旅店老板与巨眼说了些什么，


 易辰恰巧轮至最后一位……在这湖底深处，仅剩他与巨眼。


 嘎叽嘎叽~


 眼瞳的小孔间，钻出最后一条，也是配对易辰的肉鳗，


 蠕动、


 上浮、


 钻膜、


 呼……易辰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动作，还在等待时机的到来。


 肉鳗贴着腰腹，蠕向肚脐，


 一根根用于神经连接的口腔丝线在易辰的身上刮动着，瘙痒无比。


 绕至正面，


 肉鳗的嘴巴呈花瓣状盛开，露出满是尖齿的内壁，一口咬向肚脐。


 就在嘴巴贴上肚脐的一瞬间。


 易辰的双目猛然睁开，


 早已备好的银斧于衣间抽出……唰！


 肉鳗的条状肉体以及易辰身上的白色卵膜，被一同斩开。


 另一只手抓住肉鳗残留在腹部的上半身，啪叽~用力捏碎！


 下一刻，


 易辰顺势抬起空闲的手臂


 五指扣面，


 嘎叽嘎叽~


 新嫩的植物根须快速编织，


 或许因危险的刺激，编织速度比以前更快，甚至还在根须的表面出现树皮结构。


 转眼间，


 一张具备过滤性的面具已戴在面部，进一步隔绝湖水。


 以上过程几乎是在瞬间完成，


 趁着巨眼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易辰以全速游向最深处……


 四米、


 三米、


 两米、


 仅剩最后一米多时，异变发生！


 湖底巨眼本是散开的瞳孔，瞬间就完成缩小与聚焦……化作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点】。


 “糟糕！”


 即便易辰在第一时间闭上双眼，


 但是，


 一种无形的精神波纹已经穿透而来，


 渗穿面具与眼皮，


 透过眼瞳，


 沿着眼部神经直传大脑，


 嗡！


 强烈的耳鸣声，


 就好像有哪家调皮的小孩，将整盒摔炮塞进脑袋，然后一巴掌全部拍爆。


 『威廉！撑住！


 在接触到大葡萄前，我不能暴露！』


 这时，


 小葡萄的声音在意识间响起，给予激励，同样给予意识上的支撑。


 在精神力的渗透下，


 易辰感觉自己的大脑表面，似乎生满着细小的眼球。


 只要有任何一丝的意识空隙，都将遭到眼球的渗透。


 『给我撑住啊，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生机会……』


 【意志力】


 以“人生经历”为铁锤，打磨而成的精神产物。


 易辰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他前半段的“人生经历”就好比一柄带有尖刺的巨锤，时时刻刻都在捶打着他。


 好不容易逃离出来，


 好不容易获得穿越的机会，来到这么有趣的世界，


 他想要活下来……认真活一次。


 这一刻！


 鲜血由眼眶间渗出，将植物面具都给染红。


 奋力地嘶喊在湖中化作大量上浮的气泡。


 强行突破最后一米的间隔，


 侧身，


 展臂，


 触碰，


 掌心稳稳贴于润湿而光滑的眼球表面……而且还是正中心，钻出肉鳗的孔隙处。


 触碰瞬间，


 黑色肉球瞬间由掌心分离，


 沿着孔隙，


 钻进巨眼。


 成功的这一刻，


 易辰再也无法支撑，松懈的意识被瞬间攻破！


 只不过，


 来自巨眼的精神侵蚀，并没有破坏大脑，


 而是将易辰的意识体打包处理，送往某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嗡！


 意识震颤，


 易辰的意识体似乎被送至一处深邃，仿佛位于深渊底部的神秘洞穴。


 呈正六边形的黑色鱼鳞如墙砖般铺满在洞穴壁面，


 地面盖着一层能够漫过普通人膝盖的清水，


 一根根肉色管道相互连接着各种实验型罐体，


 壁面间悬吊、镶嵌着一道道大小不一，用于培育生命的腔室，


 这里就好像是一间【深渊实验室】。


 实验室的中心，


 一位形态超越概念的个体正在记录着数据，


 正好背对着易辰的意识体，


 祂穿着一件近乎完美、自带力场的暗金筒型长袍，露出着一条布满黑色鳞片的尾巴。


 相较于鱼尾而言，更偏向于龙尾。


 不知为何，


 当易辰注视这位存在的背影时，


 咚♪咚♪咚♪


 意识间竟无端响起充满层次感的史诗级音乐，


 渐行渐远的大提琴声，配合着海潮的拍打，


 仿佛在告知听众，这样的音乐来自大海深处，预示着某位恐怖的存在即将降临。


 音乐响起的同时，


 一条由黄金装裱，起始端有着鱼头浮雕的【血条框架】，竟凭空出现在对方的头顶。


 血条之上还附着称谓与姓名。


 §鱼源-纳沙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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