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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




 一个月后,长安。


 郊外,一座孤零零的坟墓,荒草萋萋,破败不堪,显是多少年来无人来此。


 它的旁边竖起了一座新坟,裴冰燕将它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这不是一块石头,而是她的母亲,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生时如同一块美玉,不沾染丝毫瑕垢和污秽,因此死后也是一样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旁边的树上,鸟儿凄楚的叫着,仿佛是在哭泣,风轻轻拂过,似乎是要擦去众人的泪水,树叶轻轻摇曳,低声呢喃,好像是刘无瑕依然活着,温柔地说着话。


 众人轻轻地将墓碑摆正,因为这是世界上最珍爱的东西,亲人们的泪眼和低声的哭泣回绕在周围。


 凄风,苦雨,天昏,地暗,“故丞相裴公讳炎之妻刘氏之墓”,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是的,刘无瑕再也回不来了。


 裴冰燕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赵婀娜正要走上几步,白无忌拉了拉她,赵婀娜叹了一口气,脚步缩回,他们都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有陪伴她大哭一场。


 “大唐景云二年二月初十日,不孝女裴冰燕,具时羞之奠,告故显妣裴刘氏老孺人。”


 “呜呼!不孝女幼时失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虽身染尘埃,屈尊奸恶,如莲藕之陷于污泥,若白玉之泯于瑕疵。然贞操节烈,无愧天地之间,可叹停机之德,堪怜咏絮之才。”


 “及嗣圣扬州之祸,裴氏灭顶之灾,不孝女方一岁,朝廷锁拿家人,母不惧,抱不孝女于怀中,单人单臂杀出重围,为不孝女连累,险遭毒手,幸蒙侠士相救,方保性命。”


 “其后一年,隐姓埋名,委身青楼,仍坚守自持,虽托庇于陕州独柳山庄大盗之家,犹清清白白,力保不孝女平安也。”


 “先哲有云:‘孝子爱日’,为子女者,当恤父母,常伴左右,及时行孝,亦难报父母之恩万一也。然及至陕州之行,不孝女秉性顽劣,虽伴左右,固不思行孝,犹任性使气,不以为然,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痛何如哉!”


 “诗经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先妣恩重如山,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不孝女如何报之?”


 “今岁,朝廷荒唐,害天下之大憝横行,先考妣之仇未能报也,是故不孝女誓于墓前:当系奸贼来此,令其稽颡,再杀之,献于墓前,以奉血食。”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裴冰燕读罢,哭倒在墓碑旁,赵婀娜走上两步,轻轻扶起她,握着她的手,她一言不发,此时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只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就好。


 程蝶儿也蹲下来,轻轻将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此时夕阳西下,照射在二女的身上,透出一丝母爱的圣光,裴冰燕见到她们,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伤痛,低头啜泣,二女也不劝慰,只让她将所有悲伤都哭出来。


 阳光将最后的光辉洒满人间,自己慢慢的沉下去了,但是它第二天照样升起,那个善良的女侠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夜,大明宫,黑暗,幽寂。


 “主人,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李隆基回来,咱们就全完了!”宛儿焦急万分。


 侯思止却悠闲地喝着茶,“要沉住气,成大事者应临危不惧,当有大将之风。”


 他顿了顿:“你见过毒蛇吗?”


 宛儿点头道:“当然见过,我的蝴蝶镖上便是蛇毒。这跟毒蛇有什么关系?”……

 


 宛儿点头道:“当然见过,我的蝴蝶镖上便是蛇毒。这跟毒蛇有什么关系?”


 侯思止笑道:“毒蛇伤人之时,一定会将脑袋向后缩,蓄势藏锐,一旦出击命中目标,便绝不松口。”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亮出毒牙?这等待太漫长了,让人喘不过气来。”宛儿叹了一口气。


 “宛儿,等待的人会有好东西。相信我,只要我们按下了性子,会有人比我们更加沉不住气,那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可是主人,李隆基实力庞大,若再得了宝藏和文书,那就天下无敌了,我们跟他仇深似海,到那时…”


 “李隆基是个聪明人,无论谁得了宝藏,势必引发天下群起而攻之,他不会傻到连这都不懂。”


 “那…”


 “白无忌他们更加不可能,这个人我了解,他是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宛儿嘴唇微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侯思止看了看她:“你想问什么?”


 宛儿低声问道:“主人,这笔财宝究竟在不在?”


 侯思止道:“这是三十年前,我听到宰相裴炎,大将军程务挺,赵怀义亲口说出的,除了富可敌国的宝藏,还有一份文书,有了它,便可执掌朝廷,操控天下!”


 宛儿的眼睛亮了。


 太平公主府。


 公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来这个许威只有嘴上伶俐,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结果呢?除了再跟雪山派结下一笔梁子,吐了两口血之外,再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把所有的宝藏所在拱手让给了李隆基!废物!简直是废物!”


 李忠连忙应道:“是啊,现在生死存亡之时,太子那边精兵强将,现在又知道了这个秘密,主子您可要小心哪!”


 公主深吸一口气:“很奇怪,李隆基现在似乎全无动静,如果他的人现在在陕州大挖特挖,我们的人怎么会没发现?”


 李忠也奇道:“是啊,难道…”


 公主挥手打断了他:“没有什么难道不难道,你要他们继续加紧监视,另外,告诉许威,本宫要见他。”


 “是!”


 李忠躬身行礼,转身就往尚书府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又满头大汗跑了回来,气还没喘匀,公主劈头盖脸问道:“许威呢?”


 “许尚书说,他受了内伤,还在调理,不能走动,还请公主恕罪。”


 公主“哼”了一声:“这可真是巧了!”


 李忠道:“这人奸诈又卑鄙,会不会是看到太子得势…”


 公主咬碎银牙:“哼!想背叛我?你再去,绑也要把他绑来,如果不来,本宫也不会再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李忠尚未回答,一个声音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公主如此着急要杀死卑职,是因为已经战胜李隆基了吗?”


 公主瞪着他:“许尚书,你的伤好的够快啊!”


 “那是因为如果公主的人在卑职那里说话,或者卑职跟着公主的人而来,背后一定有尾巴,现在则不会了。”


 “哦?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现在她服了我的药,已经睡了。”


 公主一凛:“你说的是你身边的那个宛儿?”


 “不错,她和程蝶儿一样,也身负一个巨大的秘密。”


 “许尚书,陕州一战,被程姑娘拔剑相向的滋味如何?逐年打雁,最后让雁啄了眼,怎么还不长记心呢?”……

 


 “许尚书,陕州一战,被程姑娘拔剑相向的滋味如何?逐年打雁,最后让雁啄了眼,怎么还不长记心呢?”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请公主放心!”


 公主只觉得一股凉气冒了上来,良久才说:“许尚书,你真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侯思止淡淡一笑,“不敢不敢,公主过誉了。”


 公主问道:“现在李隆基的属下已经开始掘进,如果他们得了宝藏,倒也没什么,如果得了文书,咱们…”


 侯思止笑了笑:“纵得天下财宝,亦属无用。”


 公主“哦”了一声:“你知道文书在哪里?”脸上露出十分的热忱。


 侯思止笑道:“且由他们去,我费尽机心得到的,别人若想拿走,绝不可能!”


 公主一惊:“你是说,宝藏不在龙王窟?”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龙王窟这个地方!”


 公主猛地站起:“那宝藏也是子虚乌有了?”


 “当然不是,我一直在寻找一份地图,只有地图才能指示正确的方向,李隆基是绝对不会想到那地图究竟在哪里,知道它的都已经死了!”


 “在哪里?”公主焦急的询问。


 侯思止走上两步,低低地说了,公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陕州。


 李隆基的脸上充满了沮丧,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花费了巨大的精力,财力,甚至亲身前往,得到的却是一个残酷的结论:他被侯思止骗了,这里根本没有宝藏,连一个铜钱都没有。


 派出去跟踪白无忌的那批人,同样是徒劳无功,侯思止也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侯思止会放弃到手的财富,绝不是受伤,更不是因为自己,他是要利用所谓的宝藏把自己牵制在这里,然后…


 他突然一身冷汗,猛地跳了起来,喊道:“来人!”


 属下连忙跑过来:“太子!”


 “我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已有将近一个月了。”


 “跟踪白无忌,侯思止的兄弟们有消息吗?”


 “昨天老二传信,侯思止昨夜子时去公主府了,弟兄们不错眼珠的瞪着,没看到他出来。”


 李隆基双手一击:“上了这奸贼的恶当了!”


 “恶当?”


 李隆基手一挥:“没时间解释了,快,集合队伍,回长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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