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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九 叔侄



正当余庆悲恸之时,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不必再找了,你娘就在这土堆之下,恭喜檀越,这是块罕见的风水宝地,得此墓穴,檀越前途不可限量!”

余庆应声看去,见自己前方突然冒出个和尚,看上去有六七十岁,杵着根竹拐杖,胡子和眉毛白了大半,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是个瞎子。

“老和尚不要胡说,我昨天没来得及掩埋我娘,她怎么可能在土堆底下,别以为随便瞎掰两句,就有赏钱,想都别想。”余庆爬起身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铜板,冷哼一声。

“檀越多虑了,和尚并非胡说,确实是为道喜而来,这墓自然也不是檀越葬的,而是天葬。”

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以至出现幻觉,余庆仿佛看到老和尚那双瞎眼露出金光。

“道喜?我喜从何来!还有那什么天葬?听起来很不简单,那是什么?”余庆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嘲问道。

“起风了!”老和尚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老和尚话音未落,果然起风了,原本暮霭沉沉的黑云被风一吹,很快散开,一缕阳光趁机从缝隙中洒出,很快有更多阳光穿透云雾,照耀到整座山上,余庆忙用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强光。

“檀越有三喜,一朝苦尽甘来,两度脱俗超凡,三番仙运加身,而这三喜皆源于这块风水宝地!”

“我如何苦尽甘来?”余庆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在手上不停翻转。

“檀越近来厄运连连,正是因为手中这两块铜板,你一天不肯放手,厄运便一日不消,只要檀越放下,必然苦尽甘来。”老和尚说完把竹棍往前一送,刚好穿入两个铜板的钱眼当中。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我这两颗铜板,我说老和尚你也太着急了,什么叫两度脱俗超凡?”余庆说着站起身来,把面前一块石子踢滚下坡。

“至于两度脱俗朝凡,就是说檀越有两次千载难逢的改命机会,今日算是一次,第二次便在这第三句“三番仙运加身”之中!”

老和尚伸手从竹棍取下两个铜板,拿在手上仔细摸索,一边摸一边说:“此墓坐西朝东,檀越的仙运当在东方,东土当是檀越第二次改命之地。”

“额,东土,我以前也听过东土,那你说说什么是天葬,真要说得好听,两个铜板就当给你的饭钱了!”余庆脸上露出笑意。

“老和尚活了近百年,走遍四块大陆,去过大小八十国,访东土,走南漠,拜天照,寻西疆,少说见过上万个墓穴,有帝王陵,有将相墓,也有穷人堆,更有仙人谷,神魔穴,可是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墓地。”

“少说些听不懂的!”余庆不耐烦催促。

“所谓天葬,便是上天授意,风火雷电开墓,飞禽走兽掩埋,以日月为碑,以山河为脉,是为天葬。”老和尚边说边用木棍比划,情绪很是激动,说道最后突然厉声问道:

“不过天葬虽好,可有三忌,不能用棺材下葬,不能立碑,不能把墓地垒成土墩。敢问檀越可曾用棺材?”

余庆脸色一红,本想搪塞过去,不知怎地却开了口:“事发突然,我来不及准备,只能用我娘生平最爱的真丝席包裹法体!”

“天意啊天意!”老和尚讳莫如深。

“大师说得这么玄乎,谁知道地下有没有我娘的法体,您不会故意把法体抱走,然后再编个故事诓骗我吧?”余庆盯着和尚,想看看对方的反应,不看不知道,

细看之下余庆发现老和尚原来不是瞎子,而是上眼皮天生过长,遮住了半个眼睛。

“檀越请看!”老和尚指向地上的新土。

余庆顺着竹棍看去,只见地上一堆蚂蚁正在移动,像是搬家,老和尚像是看出他心里所想,摇头说道:

“这些蚂蚁不是搬家,更不是躲避什么,而是在填墓!”

“填墓?”余庆瞠目结舌。

“不错,不光是蚂蚁,在你没来之前,最先金蛇缠尸,然后飞鸟衔草,接着玉兔捣土,最后才是这些蚂蚁填墓。”

“就算如此,大师为何告诉我这些,你我非亲非故,敢问我以后能为大师做什么?”余庆不由想起半仙,像这些奇人行事诡异,喜怒无常,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自己,在自己没欠对方之前,不管真假,还是率先把话挑明为妙!

老和尚口诵佛号,“和尚只希望檀越有朝一日有所成就之时,亲自来此地一趟,那时和尚自然有事相求,作为交换,和尚会亲自在这为檀越守墓,寸步不离,直到檀越回来为止!”……

 

老和尚口诵佛号,“和尚只希望檀越有朝一日有所成就之时,亲自来此地一趟,那时和尚自然有事相求,作为交换,和尚会亲自在这为檀越守墓,寸步不离,直到檀越回来为止!”

“那两个铜板?”余庆心中狂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询问。

“这两个铜板是不详之物,据和尚推测,檀越之前的种种不幸皆是因此,如果檀越放心,和尚愿意用佛法度化,等到……”

“好!”余庆双手合十,拜别老和尚,临别之前,老和尚送给他一页经书,说不久以后自会有人前去接引他,这页经书便是信物。

……

树荫下,少年傲然而立,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拜别师父从纯阳宫返回的许致谦。

许致谦用手掐住他那略微凸起的喉结,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显得老气横秋,不远处,庄稼人们闻其言观其行,一个个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归笑,却没一个人上前来,众人只是远远地望着少年。

人们向来喜欢看笑话固然不假,特别是对看别人的笑话尤为上心,却也在时刻警惕着自己成为笑话本身,所以他们常常本能的保持着距离。

见没人上前搭理自己,许致谦也不沮丧,扯开嗓子继续叨咕道:“都过来过来,今天我要讲的人,要说的事,那可非同一般,他曾提刀独闯武神山,也曾三进三出学宫禁地。”

见大伙依旧不为所动,少年循循善诱道:“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耕不完的地,只有累趴下的牛!”

俗的不行,那就整两句雅的,总有一句能打动你们!少年打定主意。

“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能闲一年是一年。”

果然,不少庄家人听得少年说起什么“牛啊地啊”的话!女的脸色微红,男的一个个火上浇油,趁机打趣,众人嬉笑间不由自主歇下各自手中活,不知不觉向少年围拢过去。

现在烈日当空,正好歇息一番,众人也乐得听少年说些耍嘴皮子的段子和仙人除魔卫道的传奇故事。

许致谦把一切看在眼里,怡然自乐。

“嫩头小子,毛长齐了吗?就开始装大尾巴狼!”人群中有人出言嘲讽,顿时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当然也有不理会那少年的,只见人圈之后,一名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把铁犁一按,犁头立刻吃入土中半尺,接着大汉不急不慢地给老黄牛卸下犁套,赶着牛往水井另一个分水处走去,自始自终一眼也没往少年这边瞅过。

“齐大哥,土是耕不完的,快过来歇会,听听这熊孩子能讲出什么名堂来!”有人对着虬髯大汉高声喊道。

虬髯大汉摆了摆手,从地里摘下根没结苞的玉米杆子,挑出一片又长又宽的玉米叶,微微对折后探进水井,像酒提子伸入酒窖一般,舀出些许凉水,把其余苞杆扔给一旁的黄牛,背贴靠着土埂子,从兜里掏出一个黄面馒头,兑着井水细嚼慢咽,悠然慢饮。

奇怪的是,那头黄牛不仅没打穿鼻孔,而且头上也没套缰绳,肚子正一鼓一缩地不停抽气,一双牛眼睁得浑圆浑圆的,竟似恶狠狠瞪着说话的少年。

秋日炎热,春暖秋凉的井水便愈发显得难能可贵,冰凉的水汽沿着井壁缓缓冒出,给干燥酷热的空气带来久违凉意。

黄牛一边吃,一边不停甩尾巴驱赶屁股周围嗜血蚊虫,捞完一口时不时扭头、伸舌头、甩耳朵去撵尾巴够不着的身体其他部位。

虬髯大汉吃饱喝足,满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缓缓起身,看着黄牛始终够不着的背上集聚着越来越多蚊虫,正贪婪吸吮着黄牛血液,黄牛被扰得不停转圈愈发急躁,大汉内心不忍,轻喝一声,拿起“酒提子”朝牛背上那堆嗜血苍蝇拍去,几只嗜血蚊子永远的失去了生命,留下的唯有那一抹鲜红和折断的翅膀。

黄牛嗷叫两声,甩了甩尾巴,看向大汉手中“酒提子”,牛口水一滴滴掉下来。

虬髯大汉似是看出黄牛意图,不知是对牛弹琴,还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可不能吃,且不说这上面有你的鲜血,而且我还要拿它给你继续赶蚊子呢!”

黄牛似懂非懂,嗷叫了两声,最终还是忍不住吞了那片玉米叶,果然如大汉所说,牛背上残留着的蚊虫尸体和黄牛鲜血混合在一起,顿时吸引了更多苍蝇,叮咬得黄牛不住嗷叫。……

 

黄牛似懂非懂,嗷叫了两声,最终还是忍不住吞了那片玉米叶,果然如大汉所说,牛背上残留着的蚊虫尸体和黄牛鲜血混合在一起,顿时吸引了更多苍蝇,叮咬得黄牛不住嗷叫。

大汉摇头叹息一声,扭头过去不再理会,掏出烟袋,自顾自地抽着旱烟。一人一牛与围着少年听故事的那些庄稼人显得格格不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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