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命

 讲题？
 姜晚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他这张卷子做得全对，根本用不着她给他讲，又在故意捣乱。
 陆淮舟见她噘着嘴，眼底笑意越发浓厚，故意拖着慵懒的语调道：“这么偏心？”
 姜晚走到他面前，无奈道：“我就是想帮帮甄帅，你别捣乱。”
 陆淮舟瞥了眼正在打游戏的甄帅，冷笑了声：“人家领你的情吗？”
 姜晚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她真的是好心想帮忙，但甄帅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陆淮舟见她这样，悠悠站起身，拿起姜晚的水杯，掀开眼皮：“走吧，接水。”
 姜晚跟着去了。
 陆淮舟这人还真的聪明，他应该是猜到什么了，所以把她叫出去。
 走廊上，姜晚沉默了会儿，这才开口：“甄帅的父母去世了，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家。没有劳动力。”
 “我想帮他。”
 其他方面她可能没办法伸以援手，但在学习上，她想竭尽所能。
 陆淮舟帮她接了水，散漫的轻嗤了声，像是在自嘲：“你对别人的事倒是上心。”
 也没见小企鹅什么时候心疼过他，净想着别人。
 姜晚努努嘴，双手放在口袋里，走得很慢：“你也不用我担心啊。”
 陆淮舟笑了声，视线又落她身上，身侧的小姑娘走得很慢，羽绒服被摩擦着嘎吱嘎吱作响，因为穿得肥厚，显得腿又短了些，迈不了大步子，慢吞吞的。
 是小企鹅无疑了。
 少年脸上的笑意不断放大，低低笑出了
 姜晚听见他的笑声，狐疑的拧眉，瞪他：“你笑什么？”
 陆淮舟俯身捏了下她的脸颊，手感好极了：“你猜。”
 少年眉眼间染着笑，像是严寒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人心。
 -
 甄帅不想学习。
 他整个人已经颓了，成天不是玩手机就是打球，心根本没在学习上。
 吃过晚饭，他正打着游戏，不知什么时候，陆淮舟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操控着人物的手一滑，甄帅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问：“舟哥，你、你找我什么事儿？”
 陆淮舟神色清冷，眉眼冷峻：“给你讲题。”
 “舟哥，真不用，我现在……”甄帅还想说什么，但，在看见陆淮舟那冰冷的眼神时，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卷子，摊好铺平。端正坐好，乖乖听着。
 其实很多题他都会做，只是不想而已。
 陆淮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给甄帅讲题的空隙，他瞥了他一眼，问：“你不想学了？”
 淡然的语气，但却是一语中的。
 甄帅没犹豫，点了点头：“舟哥，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难处。”
 “我知道你和姜姜都想帮我，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傻。”他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说话的时候挠了挠头发，多了抹憨气。
 陆淮舟了然，快到十八岁的人了，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承担责任了。
 他站起身，声音冷然，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墨潭般深不见底。
 “你有什么打算，还是跟她说说吧，无论是黄师傅还是同学，大家都想帮你。”
 “别辜负了他们。”说完，陆淮舟就走了。
 甄帅靠在椅背上，眼帘下垂。他看了眼桌上的卷子，以及堆成小山似的书，扯嘴苦笑。
 他的成绩一直都不太好，平时也是个很皮的人，没个正形，好在班里的同学不嫌弃他，愿意和他交心。
 姜晚……是他遇见过的最好的组长。
 那姑娘个子小小的，却很聪明，身体里像是蕴藏着大大的能量，总是乐观善良。
 甄帅转着手里的笔，眼神黯然。
 -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唐柠去找尚谦问题，甄帅坐了她的位置。
 正在写卷子的姜晚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甄帅侧眸看了眼她的卷子，依旧笑得吊儿郎当：“组长，你每天除了写卷子给别人讲卷子之外，就没其他事做了吗？”
 “你偶尔也跟舟哥去操场转转，约个会什么的。”
 姜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拿着笔打了他一下：“你别乱说，约什么会啊。”
 小姑娘的脸红了，连带着红到了耳根。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严厉地问：“你今天作业做完了吗？你得用点心，上次理综考得太差了，你现在这个水平，考普通一本都难。”
 甄帅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姜晚见他这么不认真，又这么敷衍，继续苦口婆心道：“帅哥啊，你可是咱们班的……”
 “姜姜，谢谢你。”甄帅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神色严肃，满眼真诚地看着她。
 姜晚愣住了，急忙摆手：“你不用谢我，你考高考考个好成绩，我就很欣慰了。”
 甄帅笑了笑，视线落在黑板上：“我可能不参加高考了。”
 “为什么？”姜晚拧眉，不解地问他。怎么就不参加高考了呢，寒窗苦读十几年，不就是为了这场考试吗？
 “去年我爸妈出车祸去世了，奶奶身体不好，家里也没收入。”
 “而且，我发现我是真的不喜欢学习。”
 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每个人的命都是不一样的，你和舟哥是这块料，我可能就不是。”
 姜晚紧捏着手里的笔，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尖都泛着白，她试探性地问：“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甄帅深呼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语气很轻松：“我已经想好了，去当兵。下学期就不来了。”
 “当兵有补贴，也给家里减轻负担。”
 “姜姜，虽然现在国家政策好，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爷爷奶奶那么辛苦，他们也没多少年可活了。”
 姜晚低着头，没说话，眼眶红了。
 她想劝甄帅，但不知道该怎么劝，也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让他留下来。
 因为她不是当事人。
 甄帅像哥们儿似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又恢复了以往那副调皮果敢的样：“哎呀，别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志在四方，只要你不删我QQ号，咱们以后还可以随时联系。”
 “不过我也不敢随时跟你联系，不然舟哥肯定得揍我。”
 姜晚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又伸出手去打他……
 甄帅一边躲一边笑。
 这就是他的青春，有遗憾，但也收获了弥足珍贵的友情。
 只是，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甄帅离开学校后，当姜晚再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新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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