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话三年来的头次对话
当听到凯伦提起这孩子，旺姆突然又有些伤神了，而这个小家伙也听到似乎是在说起自己的事，他也十分懂事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地望着身旁的这两位大哥哥。
旺姆瞧了他一眼，则是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说道：
“这小家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昨天门外去世的那位夫人是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当时去参加庆典活动未回，直到现在也不知生死。
待会儿吃过饭后我会带着他先回家一趟，也不知这孩子还能不能记起自己家的位置，如果没有结果的话，那就只能去庆典广场那边去询问一下。
海尔文先生说盖迪先生，不，现在应该是盖迪镇长了，他在庆典广场那里设置了袭击事件的善后管理处，我想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说不定真得继续照顾他了。”
小男孩听到这里时，也不禁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不知他此时心中是何想法。
“旺姆，那你自己的打算呢？如果这个孩子，我是说如果啊，他真的以后跟着你的话，你自己又有想过你自己的将来吗？施蒂利克先生可不希望你……”
话只说道一半，凯伦就瞧见旺姆对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下去了，至少，也不要在这个孩子的面前提起。
“唉，好吧，也只能是这样了，等这个孩子不在的时候再单独和旺姆说好了，有些事情，当着这个孩子的面说起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现在，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烟消云散，和旺姆之间的挚友关系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实质上的影响，相反的，凯伦倒是觉得经过这件事之后，旺姆他似乎又变得成长了许多。
海尔文曾与他说过，凡事经历过才会让人得到真正的成长，或许说的就是这样。
只不过，有些人是能看到事情好的那一面而今后将变得更加坚强，更能够挺起自己的胸膛努力坚持走下去。
而有些人则只能看到的是那无尽的黑暗，自己也将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而并不自知。
虽然凯伦待在屋里的时间不长，但吃饭时的闲谈，特别是身边还有这么个小家伙，为了缓解紧张压抑的氛围，爱开玩笑的凯伦很快就和小家伙打成了一片。
似乎这小男孩真的是不怎么认生，小小年纪的他即使是在陌生环境下也可以适应得很快，而现在面对着这位昨天自己还觉得有些奇怪的小哥哥，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至于为什么是小哥哥，因为小孩子的思想还相当单纯且直接，这位哥哥看着还没旺姆的个头高，那不是小哥哥又是什么？
他们几个屋里聊着正欢，却是让屋外待着的德威尔觉得有些郁闷了，没想到从屋里时不时传出笑声，这让德威尔都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听着像是那小男孩的笑声，为什么凯伦一进去就行，而自己都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了，可那小家伙见着自己连笑脸都没有几个，德威尔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还是因为昨天在屋里被我吓到的原因？这小孩也太记仇了吧。”
没过多久，德威尔就瞧见凯伦从屋里走了出来，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自己之前的担心的确是有些多余了，旺姆这家伙真的已经想开了呀。
虽然德威尔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要从凯伦的口中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了，你就放心吧，不过你也真是的，这一身都快馊掉了，难怪人家小家伙受不了你，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吧。
现在镇上都还是一片乱糟糟的，工坊也没人管了，约博特那个死混蛋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这到处都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估计明天我们就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你不休息的话可别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呀。”
刚说完凯伦就打算要走，却是被德威尔一把拉住。
“你真的确定旺姆这家伙一点儿事也没有了么？你确定他不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变得精神有问题了吧？”
“我说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么？非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我看你是有病吧，说了他没事就是没事，我相信他。”
凯伦回头望了屋里一眼，脸上带着自信地笑容说道：
“别看他平时给人感觉遇事会变得怯弱的样子，但在那种极端变故过后便是更加的坚强，旺姆这家伙可不比我们俩差，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哼！”
这下说得德威尔愣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但至少看得出，凯伦的话让他现在终于放下了压在心里的大石头。
“对了，我差点倒是给忘记了，旺姆这儿今天来人了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还害得我刚才进去之前和你一样白担心了一场。”
“额，你这家伙又没问我，而且今天来的那位不是你的叔叔么？不过这么说来，旺姆恢复正常都是因为今天那位大叔的关系咯？我听旺姆说起他的名字，他就是你们之前一直提起的海尔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先生？”
“额，你还是就叫他海尔文好了，他那又臭又长的鬼名字我听到就觉得贼变扭。”
海尔文那对外宣称的古怪名字既拗口又难念，镇上与他相识的人们也几乎从来都不会主动说起他的姓氏，大家也都管他叫做海尔文先生或是工坊的海尔文。
只有凯伦几乎从来不叫他名字，见了面，永远都是那句死鬼大叔。
“没想到那辆坦克里面的人就有他，真是神奇，虽然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来是位多么厉害的人物，可只要是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实在是不得不佩服。
以前听旺姆和你提过他的大名，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和这位先生认识认识。”
德威尔这可是在凯伦的面前难得地展现出了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这和他平时的习惯完全不同，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这也让凯伦心里暗自好笑。
“呵呵，又是一个被死鬼大叔外表所欺骗的家伙，要是知道他的真实状况，德威尔你恐怕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额，不过嘛，死鬼大叔的真实状况？说实在的，要说我对他百分百知晓的话，好像也不对，其实连我自己对他的了解都还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死鬼大叔这一身本事都是怎么来的，还有他的来历，完全就是个迷呀，每次想要从侧面打听一下就会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掉，而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辆坦克，他又是从哪弄来的？
那坦克看着就知道一定很值钱，该不会是他坑蒙拐骗回来的吧？还是说他之前一直在隐瞒我，难道死鬼大叔他是个富二代？他这消失的几年是回去继承家产去了？
不行，我现在一定得找他问个明白。”
德威尔根本不知道凯伦此刻脑中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刚才提出的要求太过唐突，又或者是凯伦这家伙并不想帮自己，所以在想着要怎么拒绝。
这让德威尔感到有些后悔，早知道刚才这话就不说了，哪怕到时候是让旺姆去替自己说话都来得要好些，还可以不用欠凯伦这个人情。
“行啦，我知道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才刚说完，凯伦就准备离开，只留下德威尔一个人还守在这屋外。
“现在天都黑了，你这是还要去哪？还有你刚才说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听到身后德威尔的问话，凯伦扭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坏笑。
“你刚刚不是都说了想要认识那个死鬼大叔嘛，我现在这不是去找他替你说上两句么？”
夜幕下，街道两旁昏黄的街灯依旧和平时一样亮着，虽然这中间有不少在袭击中被损毁，但因为袭击持续的时间不长，而且那些强盗们也并不是以破坏镇上的公共设施为主要目标。
再加上最重要的还是发电厂在袭击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这多亏了海尔文，现在发电厂的各项电力输送工作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给夜里的众人带来了持久的光明。
不过这个时候凯伦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瞧着这些街边的路灯，他才发现其中有些甚至还是被自己驾驶着坦克不小心撞坏的。
虽然凯伦自己并不清楚海尔文的行踪，只是早上的时候听盖迪先生提起过他在试图找到什么袭击的线索，但他昨天在袭击事件里出了那么大的风头，再加上本来就是镇上的老熟人了。
只要海尔文还待在镇上，想要知道他现在在哪？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当凯伦的身影出现在镇外，就在这物资仓库边上，昨日袭击事件的初始点，瞧见了海尔文那熟悉的身影。
凯伦和海尔文这两个人现在终于可以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认认真真地聊上几句了，这还是他们自从三年前分别之后的第一次对话。
对了，昨晚他们俩不是已经见上面聊过两句了么？对不起，凯伦表示昨晚的谈话并不存在。
“昨晚？昨晚那是什么？昨晚有说过话么？不好意思，好像全忘记了。”
在这镇上的出入口处，灯光映射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影，这是那些防卫队的队员们在此处来回巡逻放哨。
他们现在都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进行着镇上的执勤任务，因为在昨日的袭击里治安队损失太过严重，牺牲者的人数十有七八，此时已经基本处于瘫痪的状态。
所以即使特德恩率领的防卫队同样是经历了昨天的战斗，此刻也同样非常疲劳，但也只能让他们暂时全面接管镇上的防务工作。
也不知是盖迪先生的请求还是海尔文他自己的意思，他好像是把这座位于镇外的物资仓库当成了自己的临时车间与居所，这样他的这辆坦克既有了停放的位置，也还能协助防卫队在此处的执勤工作，可谓一举两得。
而这会儿海尔文似乎无事可做的样子，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搬来了张椅子，就这么悠闲地坐着，在他面前摆的小桌上还放了一壶正飘散着迷人香气的不明液体。
站在他不远处的两名防卫队队员则是时不时朝他这边望了过来，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里对于海尔文似乎还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应该还是感到好奇。
因为这些防卫队队员们在来到镇上之前海尔文就已经离开了，现在他突然恰巧在这个时候赶回来，还帮忙击退了那些袭击者，这也实在是有些过于凑巧了吧。
在加上海尔文原本在镇上的身份，要是在平时的埃洛特镇，这会儿肯定已经有好事者开始宣扬出关于海尔文的各种神秘而奇怪的流言了，也就是现在袭击后众人无暇顾及，要不然这绝对会是镇上街头巷尾的一则重大花边新闻。
走近海尔文的凯伦，在一旁用鼻子轻轻闻了闻就知道这桌上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了，这玩意不就是咖啡么？
凯伦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虽然有的时候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还是在十年前，当初他与海尔文从法兰迪娅南下的路上曾经第一次喝过它，那又苦又涩的味道实在是……当时直接就当着别人的面，喷了海尔文一脸。
就为了这事自己还被海尔文嚷嚷了好一阵子，不过凯伦可不记得海尔文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这玩意了。
“怎么了？出去几年变得高雅起来啦，还学会喝咖啡了？这可真是够稀奇的啊。”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都是朋友送的，不要白不要，反正不喝也是浪费，这玩意可以提神醒脑，你要不也来一杯？”
“我才不需要这玩意，提神醒脑？怎么了？在外面才几年的工夫而已就已经老得快没力了么？你以前不是总在我面前叫嚷着自己还没结婚对象么？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咯？”
这话几乎让海尔文嘴里喝到一半的咖啡差点就从鼻子里呛了出来，望着凯伦，一脸黑线。
“你这小子，才几年不见而已，怼人的功夫见涨了呀，太久没听到，这突然一下子都有些不太习惯了，你给我等着，等我好好喝完这杯再教训你。”
瞧着自己眼前的海尔文细细品着咖啡，他额头上的皱纹似乎也变得舒展开了，此刻，凯伦心中虽有一万句想要怼他的话，但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不管再怎么伪装，那双眼里充血的红血丝可骗不了人。
而且，仔细看着他的模样，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过死鬼大叔了，凯伦发现，自己昨晚并没有看错，即使是隐藏在表面的伪装之下，这个已经离开三年的男人的确是真的变得憔悴和苍老了许多。
一晃都已经十年时间过去了，现如今他也正是到了真正的大叔年纪，叫他一声“死鬼大叔”，这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了。
凯伦可以感受到，海尔文离开这几年所吃的苦头，遭遇的艰辛，或者说经历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少，也绝对不会简单，再怎么说，他可是那个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深不可测的海尔文·沃德呀。
不过，现在是时候让他把这些隐藏着的事情统统说出来了，哪怕他这话里永远都是一半真、一半假。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悠闲地喝着咖啡，也不把你的朋友叫上一起，是不是显得太不够厚道了？
怎么说都是到了埃洛特，也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还是说以本天才凯伦大人现在的实力，还配不上见见你的朋友们么？”
此话一出，海尔文脸上神情微变，有些错愕的他，一双眼睛缓缓地落在了凯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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