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话接受现实
治安官奥斯先生的情绪从刚才进入议事大厅的时候看上去就有些不太稳定，而且从袭击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神经，没有得到多少休息的他确实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盖迪先生特意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他，还用上了命令一般的口吻，态度坚决地让他暂时停下手头上的事，必须先回去休息一晚，等明天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再负责处理善后的其他工作。
现在这里有特德恩和盖迪先生他自己负责，奥斯先生可以不用担心人手不够的问题。
虽然从奥斯先生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强烈的渴望，说明他自己还想要再继续坚持下去，他的内心一直处在纠结之中，这两天他也一直在备受煎熬着。
也并不是他不想休息，只是，每当他一闭上自己的双眼，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了那些袭击时的惨状，那些遇难的镇上居民还有他熟悉的治安队队员们，他们好像都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奥斯先生迫切地希望能用他手头上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也希望用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去告慰那些在袭击中失去了宝贵生命的镇上居民，以及他的那些治安队的同僚们。
“奥斯，这不是建议，而是镇长命令，你身上可是还带着伤的，今晚你必须要去给我去休息一会儿了，你和特德恩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保证待在工作岗位上，可如果你现在不好好睡上一觉的话，明早特德恩可就真的撑不住咯。”
盖迪先生最后还是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必须要回去休息，见到实在无法反驳，奥斯先生这才作罢，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也没有和任何人打声招呼便离开了议事大厅。
这偌大的一座议事大厅里，现在就只剩下了盖迪先生和特德恩两个人了。
望着奥斯缓缓离去的孤独背影，特德恩只觉得有些担心他现在的身体和心里状态，感到有些为他捏一把汗。
“唉，奥斯这家伙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次的袭击时间，他心理上受到的打击恐怕比身体上的要大得多，也不知道他要意志消沉到什么时候，还是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权当冷静一下好了。”
盖迪先生出于好意和担心，想让奥斯先生能够一个人稍微平复下身体和心里所受的创伤，但以特德恩对奥斯先生的了解，他估计自己恐怕还是得专门找到奥斯好好开导几句才行。
不然光靠奥斯先生一个人想要轻松走出这件事所造成的阴影，似乎有些困难呀。
而这时特德恩瞧着盖迪先生的脸，发现这个平时精神矍铄的男人这两天也变了，与其他人一样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的他，也变得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似的，整个人显得极度憔悴。
再加上盖迪先生与奥斯先生一样，身上都还带着伤，刚刚在会议上特德恩就发现他是在硬撑着了，此刻其他人都已离开，盖迪先生也有些绷不住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的他已然疲累至极。
“盖迪先生，我想你也应该去休息一会儿了，最好还是再找诺特瓦医生检查检查身体，对待工作严肃认真是件好事，只不过这种时候身体还是要注意一下的，你现在要是也倒了的话，这里的事可就会变得有些难办了。”
“呵呵，谢谢你的好意了，特德恩，你也不要光是说我，那么你呢？之前我说让你先休息一会儿，你却是主动替我去请海尔文，现在也差不多几十个小时没休息了吧？”
相比其他人，昨日在袭击时奋起反击的特德恩似乎应该要比其他人更加辛苦一些，但之前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对于这种高强度持续不间断的工作早已习惯，因此并不觉得有太过疲劳的样子。
这会儿听见盖迪先生提到了自己，特德恩的脸上看上去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在议事大厅里明亮的灯光之下，可以瞧见本就不喜形于色的他，此刻脸上带着的更多是一丝感到无奈与愧疚的神情吧。
“盖迪先生，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这次镇上遭到袭击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的问题……”
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句没头没尾，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的话，但盖迪先生知道特德恩在说些什么，而他也摆了摆手，开口打断了特德恩的话。
“你不用为了这件事情向我道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是我们大家的问题，包括我，包括我们所有人在内。
幻想着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都为自己的侥幸心理而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而戴恩斯那家伙则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惨的那个。
他是镇长，是那个最终拍板做出决定的人，而他现在也为了自己当初的盲目自信而受到惩罚，成了我们大家的替罪羊。
你虽然也和他持有同样的看法，但你是惯性使然，因为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那里出身，所以你会选择相信他们，但戴恩斯却是自始至终都在一厢情愿罢了。
而且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到的全部事情，说到底你也只是被我们聘请来的，你现在能做到这样其实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要不是昨天你的反应迅速，伤亡只会变得更加难以估计，如今镇上一大堆头疼的事情需要处理，而奥斯那家伙现在这个样子，治安队恐怕暂时也没办法指望了，就只有拜托你和你的那些退役军人们再加把油咯。”
这时，盖迪先生强打着精神，咧着嘴朝特德恩笑了起来，嘴里打趣儿地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想着撂挑子呀，如果真的感到抱歉的话，那就把这份愧疚的心情转化成做事的动力好了，另外，你刚才也听到伍尔霍夫说了的，看起来你们的佣金可能还得再稍微过段时间了，这没问题吧？”
难得这个时候盖迪先生还能装出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呀，能以这样的心态去面对目前的困境，总比一副愁眉不展的要好吧。
既然是被大家暂时推选出来的代表，盖迪先生即使心中再难受，他也得在众人的面前表现出自信的样子，不然整个镇上的士气就要更加低沉了。
当然了，盖迪先生也是了解特德恩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作为退役军人的他有着一个正直军人所拥有的特质，这个时候特德恩应该会和大家一道，一起坚守下来的吧。
果然，不出盖迪先生所想，特德恩虽然脸上无甚表情，但嘴上说的话却是让他感到一阵安心。
“我的那份给不给都无所谓，只不过我那些手下们的，到时候可千万别忘记给他们补全了。”
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所有的话题都显得那么沉重，但这样轻松的时刻也注定只是在这样环境下的一段小插曲而已。
瞧见特德恩回复自己的话之后便要转身离开，盖迪先生原本脸上的笑容还是收了起来，虽然他有些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提起，但是……
“我们的电报发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塞拉亚方面有回信了么？”
还以为盖迪先生不会问及此事，但既然他都已经开口了，特德恩也不得不回应他的询问，虽然这又让他内心之中一阵纠结。
“与之前一样，还是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此时，特德恩脸上表情一黯，接着口中所说的话也变得细弱蚊蝇，有些让人难以听清，似乎他是在面对一个既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盖迪先生的耳朵边只微微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同样的，联合政府军基地也没有任何消息。”
“是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是选择不闻不问么？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绝不能这么轻易地算了，先把镇上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哼！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他们，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要给这么多的牺牲者讨回一个说法！”
议事大厅外的广场之上，此刻虽然已是深夜，但镇上的发电工厂仍然在二十四小时不断运转，保证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广场上忙忙碌碌、人声鼎沸，但这里的人们并不只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在努力想要拯救这座小镇上的生命，是为了延续这里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
这些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们与盖迪先生和其他人一样，都在拼了命地想要让这座他们生活着的地方恢复原有的正常秩序，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仅此而已。
他们都相信，在盖迪先生作为代理镇长的坚强领导之下，埃洛特镇会以自己所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恢复正常。
但就像盖迪先生所说的那样，这里表面上的生活或许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可对于镇上这些在袭击当中幸存下来的居民们，他们内心之中受到的影响，从长远来说，这将会是铭记一生的伤痛与疤痕，永远也难以真正忘记。
当然这份记忆也不应该被人遗忘，它将永远留存在埃洛特镇的历史长河当中，不断地警示着后来者不要再重蹈他们今日的覆辙。
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照耀之下，埃洛特镇外孤零零地停靠着的神秘坦克边上，是孤零零的海尔文一个人。
好不容易才将凯伦给打发走的他，此刻依旧是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百无聊赖，偶尔抬头瞧瞧天空中的明亮星辰，又或是极目远眺，看看这镇外周遭夜里独特的风景。
总之，在外人看来，海尔文像是个在此处悠闲度假的人一样，至少盯着他的那两位防卫队队员是这样认为的，整整一个晚上都在这里安静的坐着，似乎已经没有再注意他的必要了。
难得还能有专人替自己站岗放哨，海尔文也乐得如此，现在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好好思考些事情了，没有凯伦在自己身旁打扰，就是那么的舒服自在。
这两天海尔文可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轻松，虽然此时的他看上去依然有许多尚未能想通的疑点，但他的调查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根据从凯伦那里听到的消息以及其他人身上所取得的情报，在这次的袭击事件中，似乎是有个名为谢尔科·库克的贼人在混乱中跟着那些袭击者离开了。
此人是因为长期破坏镇上种植区的设施才被暂时关押起来的，但他与他的手下本是被关在治安队的禁闭室里，所以也就是说那些袭击者至少还去过一趟治安队。
但是这种情况本身就显得相当可疑。
正常来说，如果是在昨日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下，恐怕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主动去接近一个更为危险的地方吧，治安队里既没有袭击者所需要的重要物资，更和金银珠宝谈不上有任何联系，那么目的就非常明显了。
“血眼骷髅”强盗集团，一伙长期盘踞在奥雷纳的亡命之徒，在奥雷纳犯案累累，恶名昭著，但他们一直以来都未曾踏足过塞拉亚地区，似乎也没有听说过他们与埃洛特镇有任何可以联系得上的地方。
而这个谢尔科·库克，表面看上去也只是一个来自于隔壁布伦达镇的小型不良犯罪团伙头子，之前所能追寻到的也只是在塞拉亚有过被关进大牢的记录，除此之外，完全没有这个人其他的信息。
谢尔科·库克与“血眼骷髅”之间到底有着何种关联？而他们之间的关联又是如何影响到埃洛特镇遭到的这场袭击？
显然，在把凯伦支开之后，海尔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现在嘛……
只瞧见他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又费力地伸了个懒腰，随后竟是在椅子上直接睡倒了过去。
不管再有什么大事，都还是等到明天白天的时候再说吧，海尔文既不是机器也不是神，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需要休息的正常人而已。
同一时间，在凯伦与海尔文的家中。
虽然白天的时候凯伦有好好休息了一阵子，不过现在的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身体乏力得很。
虽然与海尔文之间的交谈让他感到心情已经变得好了许多，内心之中也更加充满了动力，但似乎海尔文今晚的某些态度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爽。
明明自己还有很多想要问海尔文的，想要与他再多聊一些别的事情，可海尔文这家伙却是借口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还婉拒了自己想要帮忙的请求。
“死鬼大叔这家伙可真是的，竟然还拽起来了，既然不让帮忙那就不帮呗，哼！我才懒得理他。”
躺在自己的床上，终于又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了，但现在的感觉与以往的时候完全不同。
凯伦静静地看着自己房间四周熟悉的摆设，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仿佛家里与外面现在所处的不是同一处空间似的，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昨天的袭击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或许，等一觉醒来，会不会发现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而已呢？
但现实是，才仅仅几天的时间而已，自己就见证了这场袭击中埃洛特镇众多之人的生离死别，而在骤然间看到了如此多的死亡景象，就连凯伦似乎也变得有些麻木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凯伦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喜欢，如今也只能默默地去面对它，并且接受这一残酷而严肃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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