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话黄雀来了
盯着卡利姆渐渐开始变凉的尸体，小派尔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了，而他整个人的精神也终于在此刻完全放松了下来。
从袭击到现在这段时间里的内心煎熬，以及压在自己胸口上的所有压力，总算在这一刻得到了全部的释放。
这种难以言喻的爽快感，简直是太舒畅了。
“你们这帮混蛋，从当初在塞拉亚认识你们开始就把老子给坑惨了！幸好老天爷它开眼，助我一臂之力，如今这般的结果对我而言，实在是不能更加完美了。
卡利姆，你也不要怨我，这就当是为了那些被你们害死的埃洛特镇人好了，你们之前做了那么多的恶，拉你一个陪葬的不算冤！”
虽说小派尔因为自己的事业遇阻而深深痛恨着福尔恩斯先生等人，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还是充满着矛盾的，毕竟他也是埃洛特镇上的人，他的心里对于埃洛特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一步错，步步错，或者打从一开始他能知道当初自己选择的后果，说什么他都不会用上这样的方式。
从心里上来说，这次的袭击事件导致镇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也有些不太能够接受得了，他在得知遇难者人数的那一刻也相当难受。
而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午夜梦回，他也会做噩梦，梦见那些镇上死去的人前来找自己索命。
“不是我杀的你们，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求求你们了，不要来找我！”
他似乎瞧见了施蒂利克先生，福尔恩斯、诺布、波利尼，以及其他许许多多自己熟悉的人，对了，还有他的父亲老派尔先生……
但是没有办法，当时那种情况下，在自己与其他人面前，他只能选择自己，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如今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成功，现在就等着自己大展宏图，开创未来的崭新局面，而自己欠镇上的这些，就让自己用之后的努力工作，带领着镇上的居民们一起发家致富来赎罪好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即使就这么遗弃一具尸体，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几乎是微乎其微，就扔在这里好了，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会有树林附近的野兽闻到血腥味而来。
小派尔走到了卡利姆的尸体处，蹲下身子仔细又确认了一番，打算将他手中的枪卸下一并带走，之后还得尽快赶回外面的公路上，自己的车此刻还停在那边，而车上甚至还有自己一大笔钱在放着呢。
若不是瞧见那满满一布包的钱，说不定小派尔还不会如此的坚决。
那笔钱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等到了塞拉亚之后还有大用处，不过现在可别成了他在这里螳螂捕蝉，却是有人黄雀在后，便宜了路过此地的其他人那就亏大了。
卡利姆手里的枪，在他临死之前被他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扣住，这一时半会儿的，小派尔竟是没能扳开他的手指。
此刻，小派尔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前的卡利姆身上，精神已变得十分放松的他几乎已没有了任何警惕的心思，当然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自己身后发生的变化，不知不觉之中，他的身后竟是多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小派尔先生，你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急着要走，实在是不太应该呀，怎么说我们也算认识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好不容易才回镇上一趟，你倒好，连一顿酒都不请我喝，那过世的老派尔先生要是知道了，可能托梦都要来找你算账咯。”
在这荒郊野地里猛然之间听到这么一句话，对于小派尔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而且这说话之人的声音竟是十分熟悉，以至于小派尔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不敢回头一看究竟。
等过了数秒之后，他这才缓缓起身，强装着镇定，身体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闪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这位老熟人。
依旧是不修边幅的外表，留着一脸拉碴的络腮胡，仿佛像是刚从小酒馆里捞出来的模样，不知道他底细的人，怎么看都会觉得这只是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油腻男而已，像这样的男人，大街上十个男的里面能抓出九个来。
刚刚才好不容易摆脱掉谢尔科那伙人给自己带来的噩梦，可现在小派尔的眼里，这位海尔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先生，简直成了他又一个崭新的噩梦。
这种鬼地方，平时不要说是自己认识的熟人了，哪怕就连一个路过的人影都不会有，想着四下无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蹦出个大活人来，还是自己认识的家伙。
而且最重要的是，海尔文先生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小派尔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刚巧路过还是有备而来？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是否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一想到这般复杂的局面，小派尔这张脸顿时便有些垮了下来，看上去极为尴尬，不过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很快就再度恢复正常，一脸镇定地朝着海尔文笑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没有那么的紧张与不安。
“海尔文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镇上待着吗？”
“哎呀，我在镇上一个人待了好几天都没有活动了，你瞧，我这身上都变得有些僵硬……”
一边与小派尔说着话，一边伸长了胳膊左右晃动了两下，海尔文这动作就像是在放松自己的身体，活动筋骨似的，这在平时看来就是个简单的身体动作而已，但这个时候精神紧绷的小派尔可不会这么认为。
现在海尔文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会让感到更加紧张，以至于他的手不知觉地想要摸向自己刚刚才藏回腰间的手枪，生怕自己动作稍慢就会成为如同卡利姆一般的下场。
不过这个时候海尔文看上去似乎还并没有发现异常，小派尔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这不就出来稍微透透气、兜兜风，没想到在这林子里还能碰上小派尔先生你，这可真是缘分呀……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怎么还一脸紧张的样子，也就是碰上我，不然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做着什么坏事呢，咦，你这背后藏的是……”
突然之间，海尔文的脸色微微起了一丝变化，指了指小派尔身后躺在地上的尸体，一脸古怪地盯着他，看上去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戒备起来。
“哪……哪里，哪来的什么坏事？海尔文先生你可不能随便胡说呀，我这是……喔，对了，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赶紧过来瞧瞧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叫做卡利姆，是和之前镇上遭到袭击时跟着那些“血眼骷髅”的强盗们一起逃走的谢尔科是一伙的，这件事凯伦他们几个小家伙都是知道的。
这个家伙之前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因为袭击事件的发生也没人再注意到他，正巧我要赶去塞拉亚，结果刚刚路过此处不知怎么的车就抛锚了，我本来想要下车休息一会儿的，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从路边冲出来杀了我的司机，还要对我下手！
我这个时候才总算想明白，估计就是这个家伙在路上动了手脚，他这是想要劫掠过路的车辆！也还好我的反应够快，躲得及时，从外面一路逃到了这里，却还是被他给追上了。
多亏了这次我临出门前，盖迪先生给了我一把防身用的手枪，这林子里光线昏暗，卡利姆这家伙似乎也不太熟悉地形，反倒是给了我机会，算是我运气好，就在刚才，这家伙被我给偷袭了……”
小派尔一边说着，一边还主动把路给让了出来，让海尔文可以清清楚楚的瞧见躺在地上的尸体。
“虽然这家伙中了枪，但我刚才检查了一下，他似乎还有一口气，要不你也过来看看。”
海尔文听了小派尔所说的这番话，他这脸上警戒的表情才慢慢消失，随即便流露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人也立刻走近到卡利姆的跟前，想要近距离仔细地瞧一瞧。
“天呐！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小派尔先生你没有受伤吧？看上去你倒是并无大碍，确实是运气不错呀，让我来看看这个卡利姆究竟还有没有救……”
瞧见海尔文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小派尔神情一阵恍惚，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容易就骗过他了，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思议呀。
再回过神时，海尔文已经蹲在卡利姆身旁检查着他的尸体，整个人的后背就这么暴露在自己的眼前，现在只要举起枪，扣动扳机的话，那就……
“哎呀，好像早就已经没气咯，这下人算是死透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呀，小派尔先生，既然他人都死了，那你现在还举着枪是打算要对付谁呢？该不会是我吧。”
就像是在脑后长了双眼睛似的，即使是背对着小派尔，海尔文也依然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后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笑着转过身来，双眼盯着已经退到与自己有一段距离上的小派尔，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这会儿小派尔的手上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紧握着一支手枪，而枪口的方向则正对着他海尔文的身上瞄着。
“哼，这可就怪不得我了，这是你自找的！你没事会出现在这里？这也实在是太蹊跷了，千万不要把我当成是傻子，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笨到不知你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吗？”
手中握着刚刚解决掉卡利姆的那只手枪，小派尔神情显得极其激动地朝海尔文喊着话，就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而他的手看上去似乎还略微有些颤抖着，只是看着这样的场面，估计都会担心他情绪亢奋之下，一个不小心就擦枪走火了。
不过面对着激动得随时都有可能开枪的小派尔，海尔文对此依旧还是展现着他平常那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容还是挂在他的脸上，就仿佛小派尔手里握着的不是一把真正的手枪，而就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小派尔先生，你也不用过于激动嘛，枪可是握在你的手里，现在这里还是你说了算，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说我只是路过的你却不相信，那你来说说看好了，我究竟是来这干嘛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就是为了调查镇上遭袭的事情才跟着我的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们在谈论着你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盯着你了，真没想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你竟然还能查到我的头上，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怀疑到我的，快说，不然我现在就干掉你！”
听到小派尔这么说起，海尔文也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脸可惜的样子说道：
“唉，说了我只是路过而已，可就是没人相信，难道我这样子就这么不值得别人信任么？不应该呀。
不过你刚才所说的倒是十分有趣，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们这背后究竟有什么联系，但刚才嘛，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些强盗是名为“血眼骷髅”的强盗集团的，不知道你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了呢？”
“哼，你少给我在这里套话了，知道你这张嘴皮子够厉害的，当初我就领教过了，不然怎么会被你骗得一愣一愣的，还真以为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工程师而已，在这一点上我是甘拜下风的。
但即使是我刚才疏忽大意了，但现在也没关系，你自己也很清楚的，现在你这条命是掌握在我的手上，我想要你死你就得死！
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更不是刀枪不入，你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身躯，没有了那辆坦克你什么都不是，千万别想着轻举妄动，我这子弹可不长眼睛！”
这样熟悉的画面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连海尔文自己都有些想笑了，也不知道他这是第几次碰上这种场面了。
不过他就有些纳闷，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别人用枪指着，怎么就不能反过来一次呢？不行，下次他自己得试试，这用枪指着别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我本来就没想着要轻举妄动呀，是小派尔先生你自己太紧张了，我刚才要是真的想动手，你觉得现在还会是这番模样么？
我只是脑袋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或许是我说错了，你可能也一直都没有变，你以前也都是这样的人，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呵呵，你这是拐着弯的想要说我这人太过虚伪了是么？那在这件事上我可比不上你呀，海尔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先生，不，我现在都在怀疑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名了！
如果说到伪装的话，真要说起来，你身上的伪装或是恐怕比我要多得多了，本来我还想着等到了塞拉亚之后再找人好好查一查你的底细，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那么实在不好意思，即使我们之前也还能算得上是朋友，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你的这条命，还是乖乖地借给我保平安吧！”
话音刚落，小派尔的手就已经触碰到了扳机，只要轻轻一扣，“砰”的一声响，那就什么事情都结束了。
“是么？你现在也想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那你可要当心了，我记得有句俗话说得好，好奇可是会害死猫的呀，连猫有九条命都活不了，更何况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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