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恍然那时
“滋啦滋啦……”
鹏程恍惚间睁开眼睛。
宿舍还黑着，隐约听到有什么电子杂音。
杂音啊……他早习以为常了。
以前就是在三中念的初中，那会儿他也住校。每天早上放起床号以前，总会有一阵“预热”性质的电子杂音……
等等！？
大事不好！
鹏程意识到后续的事情，赶紧面对墙体侧躺，同时拿被子捂住了脑袋……
下一秒，白炽灯光铺天盖地，瞬间将整个宿舍填充。
即使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鹏程还是感觉被灯光狠狠捶了一下。
这就是中学的最恐怖事件之一——强光糊脸。
研究表明，凌晨五点五十突然点亮的灯光对睡了一晚的人类幼崽有致命的杀伤力。
起床号和灯光几乎是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号声是仅次于强光的第二大杀手。
多亏鹏程熟悉流程，提前捂好了眼睛耳朵，这才没被冲傻。
彭浩就没这么老练了，他第一次住宿，人还迷糊着就让灯光狠狠砸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惊天动地的起床号在整个楼里回旋。
郭岩倒真是狠人，明明脸露在外面，先后被灯光和起床号洗礼，愣是屁事没有，还在那儿呼呼地睡呢，呼噜声比起床号还大。
“住宿生，住宿生起床后马上到操场集合。”
扩音器里传来了宿管杨哥的声音。
鹏程很快穿好了衣服——现在是夏天，浑身的衣物就短袖短裤，还比较轻松；等到了冬天，才是一场和被窝搏斗的硬仗。
“这反人类的宿舍……”
彭浩嘟囔着穿好衣服，从上铺爬下来，光速开始穿鞋。他就是口嫌体直的性格，嘴上好抱怨，行动起来比哪个都快。
鹏程一边提裤子，一边晃醒了郭岩。
“走吧，跑早操了。”
彭浩惊道：“你们住校的还跑早操？”
“对啊……哦你以前是半住。住校的话，五点五十就得起来跑操了。”
鹏程透过窗户，看着街道尽头的山间升起橘红色的太阳，感慨道。
现在还是最轻松的时候。
等天气凉下来以后，尤其是到了冬天，别说五点五十，七点都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加上零下的温度和能揭掉人一层皮的劲风……
高中最难熬的时间，其实莫过于就是冬天的那两三个月。
更加漫长的黑夜，更加折磨人的气候，更加繁重的课业负担，更加厚重的衣服……能扛过去这个，其实高中就没什么难熬的了。
三人相伴着出了宿舍。有的宿舍还在赖床，为了不被灯晃醒，干脆熄灯前就关了灯。
鹏程还是比较倾向让灯毒打自己的，总比睡过头要好。
……
很快就到了操场。
二中坐落在市区里，操场远没有一中开阔，周围都是高楼，更显得操场很窄。刺眼的聚光灯由主席台上放射出来，把整个操场照亮。
配上周围密不透风的建筑，隐约有种监狱的感觉。
毕竟是第一天，再加上来这儿复读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卷土重来的希冀的，很快人就齐了。操场稍微靠外一点的位置还有初中生的跑操队伍。
鹏程有些出神地看着他们身上穿的黑白混色校服。
曾几何时，自己也穿过这身企鹅服啊……
当时怎么就觉得它丑呢？现在看反而感觉还有点亲切了。或许人就是这毛病，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主席台上的老师是公鸭嗓，声音听来很有威严。复读生的队伍被按照班级排好，跟在本校初高中生的队伍后。
说是跑操，其实速度慢的，和散步两圈没什么区别。
不过身体动起来后，精神面貌就会整个不一样。喉咙被清晨的凉气洗刷过几次，积攒了一晚上的惰性很快消失。
两圈完毕，只觉得身体微微发热。
等待解散的时候，鹏程活动手腕脚腕，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郭岩也是老油条了，也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彭浩一脸懵逼：“你俩干啥？”
“你果然是个雏，这才是跑操的重头戏啊。”
鹏程冲他无奈一笑，“不快点，就等着食堂沦于敌手吧。”
“哦哦！”
虽然不懂，但之前被强光糊脸过，彭浩很快选择听从鹏程的建议，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主席台上的老师还在叽叽喳喳地训话，但没人关心这个。众所周知，泡完早操的学生只关心两个字——
“解散。”
呼啦——
就跟裁判开了枪一样，全操场近两千号住宿生开始冲刺，一股脑向小小的食堂涌去。
整个校园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就像五亿年前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
跑完操以后的抢饭环节——才是青春呐！
鹏程毕竟呆过二中，比较熟悉这儿，再加上跑得也快，很快就把人群甩在了后面。
身为长跑爱好者的彭浩紧跟着他，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乌泱泱的一片人，跟丧尸群一样。
“这也太恐怖了吧我草！”
彭浩喘着气，叫苦不迭。
“习惯就好——这就是住校生活！”鹏程引着彭浩跑到熟悉的窗口，长长出一口气。
“阿姨，来一碗混沌。”
“这儿不卖混沌了。”
“不卖了！？”鹏程揉揉眼睛，“那卖啥？”
“矿泉水和饮料。”
鹏程揉揉眼睛，抬头一看，果然窗口的标签变了。
草，三年不在，食堂格局变了都不知道！
“你们要吃饭……可以去那边。”
阿姨见两人一脸懵，友善地往旁侧指了指。顺着她的指头，十多个食物窗口已然被人群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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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当场石化，找块豆腐碰死的心都有了。
良久，鹏程憋出一句：“母校食堂背刺我。”
“不都怪你不认路还瞎指路！”
彭浩拍了一下他屁股。
“现在咋办？”
“咋办？排呗。”
“这得排到多久啊……”
“唉，不知道。”
两人垂头丧气地准备去队尾，突然看到队伍之中有个高大憨厚的身影正在冲二人招手。
“岩哥！？”
“找着你们嘞！”
“岩哥，江湖救急！”
两人异口同声地把饭卡递给了郭岩。郭岩好歹是五朝元老了，轻车熟路地接过饭卡，冲两人点点头。
啊，这该死的可靠感。
鹏程和彭浩为遇到这样的神仙舍友泪目。
有郭岩帮忙就好办多了，他本来就站位比较靠前。等前面那个刷完了就是他……
突然，又有一群腰间系着校服的人插到了郭岩跟前。为首的寸头男生只穿个运动背心，抢在郭岩前刷了卡。
整条队伍都嘀嘀咕咕起来。
“你不会排队吗？”
鹏程也没好气道。
“吵什么吵？不就插你们个队吗？”为首的人轻描淡写道，听语气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边端了早餐，那人一边瞪了鹏程一眼。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鹏程？”
“梁伟？”
“哈哈哈哈！”梁伟捧腹大笑起来。
“哟，这不是鹏大球星么？怎么沦落到来二中这破地方复读了？”
他指了指鹏程，冲身后的小弟阴阳怪气道，小弟们也一齐哄堂大笑起来。排队的人也有些对着鹏程指指点点，多半也是以前在一中呆过的。
有些人并不知道认识他，但去年的模拟考鹏程是第一，多少都听说过。
模拟考第一来复读？那得考得多烂啊？
“和你没关系。”
鹏程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梁伟明显是在挑衅，真着了他的道反而会吃亏。
“是啊，和我没关系。祝你二战上岸。”
梁伟也很有“风度”地点点头，端饭走了。临走经过鹏程身边时，他阴冷地笑笑，拍拍鹏程的肩膀。
“你让我在球场丢了面子，慢慢找你算账。总之，别想好过。”
梁伟背身走了。
鹏程瞪着那个背影，深深吸了口气。
“虚张声势。”
彭浩拍拍他的肩膀，“不用理那种人。他真要找事就报告老师。”
鹏程没说话，点点头。
郭岩这会儿已经把三个人的抿曲端过来了……
鹏程吃得心不在焉。
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也遇到梁伟，最让人心烦的事莫过于在陌生的地方都能遇到讨厌的人。
老实说，双方也没什么过节，球场本就有输有赢，然而对方小心眼，注定不会善罢甘休。
鹏程是来这里学习的，而不是找事，他不希望发生额外的争执从而分散精力。
然而梁伟不一定如此。他本就是混日子，一中也好，二中也好，换了个地方而已。
……
听彭浩的，别理那种人就行。
……
模拟考完全按照高考来，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是语文，卷子也是高考原题。每个考场门口都配备有荷枪实弹的老师检查手机……
鹏程早早就进了考场。
不像有些临时抱佛脚的学生，他只带了作答工具，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带。
进来以后也不复习，只是闭目坐在座位上。
这是他让自己静下来的方式。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绝对意义上将身体放空。
……
要发卷了。
监考老师按照高考流程，宣读了考试规则。
鹏程已经记得不太清——上一次高考他是混过去的。不仅是考题，有关考试细节的一切都已经快忘记……
但他并没有彻底忘记。
一个月来，无数次模拟，无数次练习，那种感觉已重新苏醒。
有些人已经分别，但声音依旧在记忆中回响。这一刻，鹏程也记起了她的音容笑貌。就在昨晚，她还对自己说，明天要好好考。
发卷了。
鹏程把卷子传给身后的人，深吸一口气，将准考证号和姓名等信息填写好。
时隔两个月，他再次面对这张卷子，就像是面对一位老对手。
普通高等学校2022全国统一招生考试·乙卷。
上一次，他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这次不会了。
鹏程听着铃声响起，开始全神贯注地作答。
……
井苑小区十五号楼五层。
“嗒嗒嗒——”
秋晟开了门，发觉门外的人是洛悠。她背着手，姿势乖巧地站在门口。
“有事吗？”
秋晟挑挑眉毛，一想起幽幽像她一样越来越会噘嘴了，就有打她屁股的冲动。
“呃，我……”
“是小洛来了吗？”
身后传来拖鞋触地的声音，夏幽幽由卧室里跑到门口。发觉是她的轮廓，立刻喜出望外，挤开秋晟，拉住了洛悠的小手。
秋晟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人儿牵着别人的手，眼里有点醋意。
“你去写作吧，我陪小洛玩就好。”
“……”
秋晟盯着洛悠看了一会儿。
洛悠被看得有点发毛，虽然心里打鼓，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努力保持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为什么有种秋晟大哥要教训我的感觉？总觉得……他想打我屁股……
害，这怎么可能。
秋晟大哥那么好一个人，只是平时不爱说话，他还是很温柔的……哪像屑鹏程，一点都不温柔。
夏幽幽拉着洛悠进了卧室。
秋晟还有工作，就进书房去了。写了一会儿，码字软件上的字数停留在586，秋晟很熟练地点击缩小，打开某乎开始摸鱼……
摸鱼，也是作家工作的必不可少一部分。
取材，取材！作家的事情能叫摸鱼吗！
……
“他开始工作啦。”
洛悠缩回脑袋，冲卧室里的夏幽幽小声道。
夏幽幽点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毛线球和织针来。洛悠上次就把东西落到她家了，现在终于拿回来了。
摸到久违的毛线球，她的眼中甚至莫名其妙有了些母爱在里面。
“小洛，上次你总说织不好，我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啦。”
“在哪在哪！？”
一听到自己的手残有救了，洛悠就迫不及待坐了过去。
“我是用斜纹针织的，你用的却是更高难度的情人结，难怪你觉得织不好。你看，我这样多简单。”
夏幽幽伸手给她示范，正正反反，一会儿就织好了一大片。
“好厉害！”洛悠看她变得更流畅的手法，连声称赞。
“因为这是比较基础的织法啦。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做起，没必要一开始就那么难。”
“哦……”
洛悠的声音有点失落。
“可是用情人结织真的好好看。我就是想那样织。”
“哦？”
夏幽幽掩面笑了笑，“为什么一定要用情人结织呢？”
“因为……”
洛悠俏脸微红，目光落在左手的戒指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要送给鹏程。”
“哦~”好浪漫呢小洛~”
“嘘！姐姐小声点。”
“嘻嘻。对了，给你看个大宝贝！”
“哇？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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