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八月二十号了。
嗯，这一天倒没什么，之所以激动人心，是因为它是星期六。
无数高三生从周一就开始憧憬的星期六！
高三生活很枯燥：不是在卷，就是在准备卷……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不是在放假，就是在期待放假。
哪怕就一天也好。
……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鹏程捏捏手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按照二中的作息安排，周六的晚自习是不上的，等会儿下午自习上完就可以走人了。
发型和蔼的英语老师用地道的槐市英语宣布下课，走下讲台的一瞬，整个班立刻就躁动起来。
虽然还有一节自习要上，但可以当做没有。
当然，鹏程和彭浩两个卷王例外。没有课堂的束缚，下节自习是他们发动卍解难得的机会。
嗯……或许还有郭岩。
两个小同志让二十四岁的老大哥也很有精神，立志要和他们一样卷。现在这三个人已经被班里戏称为三卷王了。
“又错了。”
彭浩头疼地揉揉脑袋，“没记错的话，我高考的时候就给选成C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鹏程一副深表理解的表情。
哪里错的，就在哪里再错一遍，这是从学霸到学渣通有的烦恼。
对于错过的题，只要没吃透，而且也没记住正确的选项，那么等忘得差不多以后再做，大概率还是会以同样的姿势再错。
“你多少？让我康康。”
“不给康。”
“听话，让我康……我靠！全对！”
彭浩瞄了一眼卷子上的红对勾，脸上露出一抹遗憾和嫉妒。
“果然你才是卷王。”
“你个文综选择全对的好意思说我卷！？”
“可我英语比你差啊。”
“比我差，指就错了个完型是吧！”
……
“等会儿自习，再刷张英语卷不？”
一边靠在楼道里休息，鹏程一边问道。
“不了。”彭浩摇摇头，“我想写份文综再找找感觉，我文综太不稳定。”
“《不稳定》。。。”
不过他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
鹏程记得高一刚分班那会儿，他和彭浩短暂地坐过一个星期的临时同桌。那会儿不比现在，彭浩是超一流，他还是弱一流的小透明。
为了追赶，鹏程尽全力模仿对方，彭浩写数学他就写数学，彭浩写地理他就写地理……
结果一个晚自习下来，彭浩把六科作业都写起了，他愣是一科都没写起，看着满桌狼藉干瞪眼。
后来和张子卿坐了同桌，他才初步认识到学习节奏的重要性。
不是模仿成功者的经验就能进步的，学习要遵从内心的选择，精准地瞄准自己的短板，掌握自己的节奏，才能算是有效学习。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所谓“学霸秘籍”无法复制的原因，那都是特别个体在各自节奏下的产物，未必能和其他人兼容。
节奏，永远是学习的王道。
“不愧是彭浩。”
鹏程望着窗外的夕阳，由衷地感慨一句。
“老说啥旧账啊，我高考考得多烂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一下搞砸了，平时考得再好有啥用。”
“倒也是。”
鹏程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那我还是自己写英语吧。”
“加油，祝你选择全对最后涂错。”
“草。”
两人正聊着，面前忽地走过一伙人。
鹏程看到为首的寸头，微微皱了皱眉。
梁伟也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什么都没说，带着自己的人走了，仿佛他只是路过而已。
“你真摆平了？”
看着梁伟的反应，彭浩只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鹏程点点头，“昨晚我直接找他说了，他应该也不想跟我耗。”
“嗯，那就好，少跟这种人接触。”
“我也是这么想的。走吧，上自习了……”
说是自习，其实是群魔乱舞。虽然有巡查的老师，不至于过于吵闹，但很多人的心都不在学习上。
老师来的时候端着书装装样子；老师一走，立马原形毕露，开摆的开摆，作妖的作妖。毕竟是不入流学校的复读班，生源质量堪忧。
老师其实也心知肚明，那都是当年他们玩剩下的把戏。
没有发现不是傻，真的只是懒得管而已。
“笃——笃——”
听到高跟鞋接近的声音，全班立刻安静下来。老班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可比那巡查老师高得多。
闫老师的惩罚是出了名的严厉的，原来她不在二中的时候就已经威名远扬了……
闫慧琴扫视了一圈班级内的情况。
看上去都在好好学习，实则破绽百出，从每个人的眼神里就能读出来。她其实一直在监控室盯，自始至终都认认真真的，也只有鹏程、彭浩、郭岩三个人而已。
然而她也懒得一个个管了。
“鹏程。”
“唉？”
鹏程正暗骂出完型的人不把篇目和题干放在同一页纸上呢，突然就听到班主任叫自己。
“等会儿快下自习的时候去我办公室一趟。”
“我吗？”
“你听不懂人话么？”
“哦……”
鹏程忙点点头。看她心情不好，多半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难道……
难道老班也知道自己和洛悠的事了？
我靠！
不对，她本来就知道，还助攻过，这事应该不至于……
那是为啥？
……
下自习还有五分钟，但所有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整个教室还在学习的终于只剩郭岩一个。
彭浩抓紧时间塞书，等会儿一下课就得跑，不然赶不上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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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用锁宿舍了，等会儿我锁就行。”
“哦！”
鹏程嘱咐完毕，小跑着上了三楼。
相比于上下楼层的喧嚣，三楼是老师的办公层，走廊里有几盆茂盛的绿植，显得格外静谧。
“报告。”
“进来吧。”
办公室里就坐着两三个老师，闫慧琴则坐在办公室最里面，正端着一张文综答题卡。
鹏程挠着头走了过去：“到底是什么事啊老师？”
“你自己看吧。”
闫慧琴把桌上的一张表格递给鹏程。
鹏程盯着表看了一会儿。
数学150，英语147，文综……
他的眉毛突然拧住了，有点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
“老师，文综和语文……真的没判错吗？”
鹏程的声音有点发抖。
闫慧琴没回答，把手里那张文综答题卡递给了他。这张答题卡明显是被重新手判过。
鹏程接过答题卡，目光落在正面鲜红的“201”的总分上。
比成绩单上的“203”还低俩分。
“怎么可能……”鹏程愈发觉得离谱，“老师，一定是判得有问题啊，我明明估分230以上啊。”
“你自己看。”
“我……”
鹏程只觉得有点委屈，把答题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毕竟是做过一次的高考题，选择题的答案说实话他已经背下来了，但临场的时候，有几道题没想明白，他也没有直接开上帝视角，选了按自己思路推导出来的错误答案。
一共错了四个，这里丢失十六分，问题不大。
可是主观题为什么失分这么严重？
他着重开始看看主观题。
“老师，就是判得有问题啊！”
鹏程目光刚落在历史大题第一问上，就站不住了：“巩固了周王朝的统治，这点明明是答案里有的，可这里没给我采分！”
“还有这里，这道题问了原因和影响，我明明都答了，但只给了我原因的分！”
闫慧琴静静地听他发牢骚，忽地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沉重的玻璃底短促，有力，就像法官的审判锤。
“所以这才是我觉得你可惜的地方，鹏程。”
闫慧琴推推眼镜，折射出深邃的镜光。
“你的估分没有错，我后来又给你判过一次，是267分。
可你有想过为什么落差这么大么？你明明都答对了，却因为你的书写，没有把正确答案转化成分数。就算你写的都对，老师看不清有什么用？”
“我……”
“我就问你，你自己判卷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卷面，会觉得他是能拿二百四十分以上的学生吗？”
“……”
鹏程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喉咙一下一下地动着。
“破防了？”
闫慧琴看他努力憋着的样子，斜眼笑道。
鹏程使劲把想要往外涌的眼泪吞回去。
“行了，发现困难就克服困难。还有一年，来得及。”
“我该怎么做？”
“练字吧。每天至少练半个小时才有效果。”闫慧琴收回了那张如同蚂蚁搬家一样的答题卡，“也不能光练，写的时候也要按照练字的状态来。”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你甚至会感觉陷入瓶颈……坚持下来才有用。知道么？”她语重心长道。
鹏程使劲点点头。
“等一下。”
闫慧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鹏程。
鹏程正要往外走，见她掏出手机，有点纳闷。
下一秒就不是纳闷，而是石化了。
她一脸滑稽地把手机屏幕亮给鹏程，上面赫然就是他正在连载中的小说，下面显示还加了书架。
“不解释一下这个？”
闫慧琴冲他挑了挑眉。
“你人在学校，是怎么做到每天按时更新的呢？‘鹏程万里’？”
“唉？闫姐，你也看那本书啊？”
坐在对面办公桌的年轻女老师一下子眼睛亮起来，“那本书超级甜的！可惜作者最近更新不行了，一天就一更。”
“那不然呢？”
闫慧琴目不转睛笑道，“你想一天几更呢？鹏程？”
鹏程结结巴巴地辩解：“我真没带手机，是提前写好了定时发布……”
“哟，就是你啊小伙子？”
年轻老师一下子露出惊讶加崇拜的神色，打量打量鹏程，点点头，“不错，小伙子，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哼哼，不然怎么能叫鹏程万里呀。”
“别说了老师……”
鹏程的脚趾在鞋里抠来抠去，快抠出个三十室一厅了。
见他一副害羞的样子，闫慧琴于是没有继续为难他，收起了手机。手机是收起了，然而鹏程觉得自己已经在社死之路上不受控制地狂奔下去。
“老师……你咋发现的？”
“看见笔名有点像你，点进去看了两章，发现居然有我的名字。”
“……”
以后绝对不能图省事用真名当角色名了！
“写得不错嘛，没发现你还有这天赋……或许是我还不够了解你吧。”
闫慧琴眼神微妙地看着他。
鹏程浑身大汗。
“您，您喜欢就好。打赏就不用了，上架了给孩子点个全订就行。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
“站住。”
闫慧琴不急不气地喊住了鹏程。
鹏程一只脚已经跨出办公室门了，又唯唯诺诺地缩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
他低着头站在闫慧琴跟前，声音比洛悠害羞的时候还小。
“有个自己的爱好是好事。但是，你一个星期写这么多，得耽误多少时间？一天两千，那你得写一万四啊。”
“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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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慧琴推了推眼镜，显然没料到这货手那么快。
虽然如此……
“鹏程，我相信你是自律的孩子。但我保留我的建议，不要在这上面分担过多的精力比较好。这一年任务很重的。你明白吗？”
她语重心长道。
鹏程点点头。“明白，我会自己调整。”
“嗯，我倒是相信你。”闫慧琴冲他点点头，“行了，你回吧。”
“老师再见。”
……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教学楼和宿舍都已经没什么人，操场上还有些学生在打球，篮球声在空荡的校园里回响。
鹏程收拾了东西，锁了宿舍门，背着沉甸甸书包往校外走，心事重重。
看来……复读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啊。
经过一个暑假的高强度复习，知识上的基本盘已经稳定了。他现在明白，自己真正的硬伤是书写。
无数鬼才就是折在了书写上。
书写或许并不很影响一个人的伟大，比如某千年思想家卡尔就是出了名的书写潦草，以至于每次寄给出版社都得让老婆帮忙抄一遍。
但是，对于高考来说，书写真的很重要。
回家以后就得写作业，然后码字，还得抽空练字……
突然感觉压力一下就大了。
鹏程一边想着烦心事一边走着，走了快五分钟才发现走反了，只好绕二中背面走。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一个礼拜已经结束了，今天是回家的日子。
他下意识想到洛悠前几天喂自己饼干时的笑脸。不知怎的，之前的烦恼和思绪顿时一扫而空。
鹏程的目光落在前面买糖葫芦的小推车上。
她好像没吃过糖葫芦，那就给她带糖葫芦吧！
买了两串糖葫芦，鹏程就要往回走，忽然发现前面有个略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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