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带着光的人·三
……
球场。
“啪！”
洛悠前场斗网失利，只得被动起球。梁伟虽然技术平平，但网前盯得很死，跟他斗网几乎占不到便宜。再不起球，下一球大概率会被扑掉。
“杀！快杀！”
围观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站在梁伟后场的周飘逸两三步移动到球的正下方，双脚起跳杀球。
洛悠和张子卿忙分别占据左右长进行防御……
“嘭！”
瞬息之间，模糊的白影便贴网而过，洛悠刚刚举起拍，甚至连来球的方向都来不及判断，便已经错失了防御的时机。
刚刚两人的站位偏向前后场，张子卿偏右后，洛悠偏前中。而斗网失利后，她急于向左补位，在意识上反而忽略了中场。而张子卿站在右场，相对而言是反手位的中场也很难防御。
周飘逸的杀球没有选择通常思路的追打边线，而是打在了洛悠刚刚所站的中场线——这是典型的回头球。
洛悠的重心并不很稳，这样的球相比大角度调动要更加难接。
二流的球手追求最大程度利用空间的大角度调动，而一流的球手则力求破解对方的意图，在意识上予以相克的战术打击。
“咚！”
瞬息之间，羽毛球钉在地板上，浅绿色的地胶留下一道微小的印痕。
最后一刻，洛悠倾力调整重心回中，却依旧没有碰到球，摔在地上。
“芜湖！”
梁伟举拍庆贺。周飘逸依旧像一开始那样一言不发，有些长得下垂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神。
张子卿赶紧把洛悠扶起来。她已经这样鱼跃好几次了，很容易受伤。新新的羽毛球服也摔打得都是土。
“没事吧？”
“没事！”
洛悠揉揉右半屁股，捡起球，丢回对面半场。
“摔得疼不疼呀？要紧不？”梁伟扬眉挑衅道。
“发球吧！”洛悠倔倔地冲他噘起嘴。
“啪！”
梁伟一反双打发小球的常态，偷发后场。他的动作相比张子卿和鹏程更加粗糙，洛悠在他发球前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快速后撤下压，追打梁伟身体。
张子卿立刻心领神会，在洛悠后撤的时候迅速补到了前面。
梁伟举拍挡球，张子卿不亦不挠再回一拍平抽，风之力Z破空呼啸，发出呜呜声。
短时间内被集火两次，梁伟下一拍挡球终于出现了过高的情况。张子卿乘胜追击，又一拍追身扫在梁伟身上，干净地收下这一分。
围观的人群同样欢呼雀跃。
他们中很多人并不站哪一方只是单纯地来看乐子，哪方打出好球他们就给哪方欢呼。
张子卿和洛悠击掌庆祝。无论是单打还是双打，士气都是无比重要的一环。
比分来到15:14。
对面让了女生组十分，实际上两人开局到现在只打了四分下来。
梁伟和周飘逸执行的是典型的双打战略，一人盯死网前逼迫对手起高球，另一人后场进行重杀创造机会。
周飘逸的杀球势大力沉，落点刁钻，别说防御力本就不强的女生，很多男生也未必能接得住。一旦他拿到球权，这一分基本便败局已定。
连续输出一番，张子卿擦了把汗。
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原本有些灰的场地顿时被染成了鲜绿色。
“是不是累了？要不认输吧！”
人群中又有人起哄道。
张子卿抿抿嘴，拿起球准备发球。得分后要切换左右半场，对面接发的是周飘逸。
隔网看着那张黝黑而平平无奇的脸，她亦有些紧张。
精力和体力实在消耗得有点多，发球发高了。
“砰！”
周飘逸快步上前，一拍扑掉了球。他不讲究怜香惜玉，也没有梁伟那么多挑衅，他似乎只力求将每一球打好。
他不想别的，只管追求极致的“道”。
这样的对手是最可怕的。
16:14
17:14
……
又是网前。洛悠不得不再次起高。周飘逸立刻双脚起跳，这次却没有杀，回了一拍角度尖锐的吊球。
球一过往便急速下坠，追着边线落去。
洛悠奋力跃出救球，拍面碰到了球，却没能回过网。
“嘭——”
她摔在地上，还保持着尽力伸出球拍的姿势。在明知已经不可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想着把球救回来。
在拍面的弹性下，羽毛球向上向前飞去，却终于因为力度不够没能过网，软绵绵地落回来。
20:14
到赛点了。
“哟？行不行啊到底！”
“就说嘛，女生怎么可能会打嘛！”
围观的人群再一次起哄，嘲笑声、讥讽声……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压过来。
张子卿赶忙小跑到洛悠跟前，把她扶起来。
洛悠刚刚一摔，右侧脸也蹭上了灰，看上去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没摔着你吧？”
张子卿有些着急地冲她皱皱眉：“打个比赛而已，不用这么拼命！女生打男生本来就没有赢面，输了也没关系的！”
“我，我想赢！”
洛悠的眼角红红的，声音抽动起来。
“想赢想赢……”
张子卿低声嘟囔着，“为了赢都快把命搭进去了，你真幼稚，简直像个小孩子。”
“我不想输给不尊重羽毛球的人！”她大声道。
“喂，摔着了吗？”
梁伟走过来，趴在网上轻蔑地笑着：“那你们退赛也没关系。认输吧，又不丢人！”
围观的人群也发出怪声，冲洛悠和张子卿倒竖大拇指。
洛悠噘起嘴，脏兮兮的左手胡乱把脸上的泪抹干，使劲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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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输！还有一球！我们还没输呢！”
“哈哈哈哈哈！”
梁伟先是愣了愣，随后捧腹大笑。围观的人群也一齐笑起来。
一直站在球场那头的周飘逸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犹豫一会儿后放下手。
“哈哈哈哈，难得啊，这么有体育精神，可惜……”
“我跟你打。”
体育馆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男声。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球场，就像落在冰上的一滴铁水，瞬间烫出一个洞。
聒噪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投向门口——一个身穿黑灰混色球衣的男生缓步向这里靠近。他肩上挎着中世纪蓝的羽毛球包，烫金的繁体字“胜利”在场馆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
他神态平静，没有任何桀骜不驯的张扬。
人群让到两侧，他手哑光黑ZF2，就像手持石中之剑的王。球拍上布满磨损，然而却更加显得充满压迫感。
“鹏程？”
“不要趴在网上。”
鹏程沉声提醒道。梁伟下意识紧了紧拳头，却还是乖乖把双手从网带上放下来。
自始至终，鹏程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走到洛悠面前，将球拍搁到一边，拉她起来。
“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洛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双发光的眼睛，随后破涕而笑。
鹏程回来了。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还在打比赛呢！”
梁伟大声道。
鹏程闻声将哑光黑ZF2攥在手中，隔网看着他。目光相撞的一瞬，梁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我跟你们打。”
鹏程平静道。
“你，你……”
“不敢么？”
“有什么不敢！”
梁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把拍子攥得紧紧的：“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一中现在有比你更强的人！”
鹏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如剑。
梁伟有些慌张地四下看看，将周飘逸拉到身边。
周飘逸好像也有些难为情。
“伟哥，我……”
“赢了他，今天多给你一倍的钱。”梁伟将他拉到跟前小声道。周飘逸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鹏程，你跟老六打！你要是赢了，这片场地就归你们！”
“这可是你说的。”
鹏程点点头，将球捡起来，扔到了对面半场。周飘逸用拍接住，做好准备发球的架势。
人群沉寂片刻，再次爆发出热烈的呼声。
0:0，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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