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煽动
“子衿，子衿……”花泅水连声呼唤着。
可是，声声呼唤，却都落了空。
夜半，天空星子稀疏，月色惨淡，从枝桠之间倾泻下来，打在地上，让人看了便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花泅水跌跌撞撞地走到泅水山庄的台阶上，他连声呼唤着，期待看到那个小人儿能够出现迎接自己。
可是连声的呼唤，却没有得到一丝的回应。
“子衿，子衿，花子衿！”花泅水有些恼怒地抬高了声音，他打了一个酒嗝，俊美的神色有丝不悦，沉声道：“花子衿，你给我出来！”
他是明白她的，虽然夜已深，可是自己还没有回来，她应该睡得不会安稳。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低地道：“看来你是在生我气了。好子衿，我之所以回来得晚，是有原因的。你不是最喜欢问前因后果吗，那么，为什么不出来听听我解释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走着，走到花子衿房门口，犹豫了一下，动手推开了门。
房间整洁得不像话，安静得不像话。
花泅水心头疑惑，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道：“花子衿，你在吗？我进来了……”
掀开帷幕，目光径直落在花子衿的榻上，但见纯白的被单整整齐齐地铺放在榻上，那个小人儿，竟然不见了。
花泅水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么晚了，她孤身一人能够去哪？一股寒意从脚底生起，他心中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他顾不得自己酒意未消，施展轻功，快速到了狐姬的住处，高声叫道：“狐姬，你给我出来！”
“狐姬你赶紧出来！”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怎么却来找人家呢，还叫得这么大声，也不害怕被人听了去？”
伴随着人声，一阵香风从花泅水鼻端掠过，随即，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芊芊玉手，缓缓抚上了花泅水的面容。狐姬整个人，仿佛柔若无骨般依偎进花泅水的怀里，曼声道：“是不是今晚夜色太好，所以你的心在为我骚动不成？”
花泅水伸手毫不犹豫地推开她，目光冰冷，带着审视也带着逼问，道：“花子衿不见了，你知道吗？”
“啧啧，又是为了她。花泅水，她不过是一个小乞丐罢了，你对她的同情心不应该泛滥到如今这地步。什么时候开始，你张口就只会跟我说起她了？她哪点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狐姬醋意地道。
“废话少说！”花泅水捏住狐姬的手腕，沉声道：“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快说，你到底把花子衿怎样了？”
“我能把她怎样？”狐姬耸了耸肩，一脸漫不经心，“说到底，我也是堂堂狐族公主，你说我犯得着去跟一个人间小乞丐计较吗？岂不是自掉身价，惹人笑话！”
“当真没有？”花泅水目光如同冰水般寒深。
狐姬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心里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憷，但越是这样，她脸上的笑意就越是灿烂，她点了点头，一口咬定，“当然没有！本公主何曾屑于跟那样的小喽啰计较！花泅水，你要是对我如此不信任，那么又何必来相问呢？”
“相问，是看在我们往昔的情分上，想给你一个机会。毕竟，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总该给个机会去修改错误。”花泅水目光如炬紧盯着狐姬，试图从她面容上捕捉到一些信息。但是，狐姬始终一脸淡然笑意。花泅水心中虽然还有疑惑，却也只能够道：“狐姬，你最好不要骗我！”
狐姬浅笑盈盈，点头道：“我当然不会骗你的。花泅水，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最清楚的。我狐姬纵然能够对天下人巧言令色，但唯独对你不能。”
她挽上他的胳膊，嗅到他身上浓厚的酒味，体贴入怀得道：“走吧，夜深露重的，进我房里喝杯热茶暖暖身驱驱酒。”
花泅水因为方才急于寻到花子衿，而施展了一段相当长距离的轻功，此刻十分疲乏，在狐姬的搀扶软语下，他没有拒绝。
狐姬扶着花泅水进入房间，反身关门的时候，嘴角流露出一抹极为得意的笑意。
花子衿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而那两个办事的小狐狸，她早已干脆地解决了。所以，现如今，这世间唯一知道内幕的，也就不过是她狐姬一人了。而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呢？
所以，花子衿失踪的内幕，花泅水永远都不会知晓。
而她，只需在花泅水想起花子衿，感叹她为什么不辞而别的时候，将当中原因归结为花子衿怨恨他报复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十分完美。
“来，这是姜茶。”狐姬亲手煮了一杯姜茶，递到花泅水手中。
第二十八章 煽动花泅水却并不动手接，目光轻飘飘地停留在空中，喃喃低语道：“她果真是在怨恨我？”
狐姬咯咯笑了起来，道：“她是否怨恨你，这个重要吗？”
她将手里的姜茶再往前递了递，热气氤氲着，扑打在花泅水的脸上，姜茶浓烈的芬芳刺激着花泅水的感官，他探手接过，像喝酒般一仰而尽。
耳边，是狐姬的声音，“花泅水，人这一生很漫长，会遇到很多人，但不是每一个人你都需要记得。因为，大多数的人都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罢了。花子衿对于你来说，便是如此。你与其将心思放在一个已经离开的人身上，倒不如多想想你娘。”
“我娘还有救吗？”花泅水的目光中又重新燃起一股希望的火苗，他抬头看着狐姬问道。
狐姬却只是笑，她将已经空了的茶盏放到一边，柔声道：“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纵然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花泅水，我们已经错失了挽救你娘的时间。如果你心有愧疚，那么，你就必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才能够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你要记得，你为什么会失去她，为什么会失去救她的机会。如果有朝一日，你变得足够强大，试问这天下间，又还有谁能够夺走你所爱？”
“是的，我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得强大！”花泅水的眼前不断回想起娘亲倒在自己跟前的情景，他真是没用，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娘亲为救自己而死去，尽管后来他将那土匪窝都给端了，可是他的娘亲，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狐姬说得没错，如果他足够强大，那么，他的娘亲又怎会死！如果他足够强大，那么眼看就要到手的画卷，又怎会被青界所夺走！
想到这，花泅水的目光中满是悔恨，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整个人都变得饱含肃杀之气，他嘶哑着嗓音，到：“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狐姬直视着花泅水的目光，她的双眼变得妖冶，她嘴角微微绽开着笑意，在对花泅水做出无声的邀请，低声道：“加入我们狐族。花泅水，只要你加入我们狐族，我保你日后前途无限，令三界都生畏！”
“不……”花泅水摇头，他的脸色变得潮红，嘴唇也在轻轻颤抖着，他猛烈摇头，道：“荒唐！我是人，怎么能够入你们狐族为妖！”
“狐族怎么了？三百万年前，我们狐族还是仙家呢。”狐姬不满地替自己族人作出申辩，是人是妖，重要吗？
窗外，突然有雨点响起，如同鼓点一般十分急促。大雨磅礴，夹着冷风，透过打开的窗口，飘进了房间里，上好的洁白毛毯顿时濡湿蔫了下去。
狐姬忙起身去关窗户，风很大，她关的时候费了些劲，转身的时候，目光却落空，花泅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狐姬心头一怔，从玄关壁柜里拿了把油纸伞便冲了出去，顾不得自己长裙在积水里荡漾，她扯开嗓子喊道：“花泅水，花泅水你在哪呀，你快出来，雨这么大你要去哪？”
没有人回应。
狐姬奔走着，呼唤着……
却都是无济于事。
他根本就不愿意见任何人。
“花泅水，花泅水……”狐姬跌坐在地上，油纸伞在水里起伏着，她的胸口却是比油纸伞更剧烈地起浮，她咬牙切齿地道：“花子衿，你这个小乞丐，你为什么死了都还要来给我添乱！我诅咒你，我诅咒你黄泉路上都不得安生，让牛头马面割你的舌头，将你入油锅中煎下烈火中烤，让你生生世世都不能够为人！”
风，将狐姬的声音吹得很远很远，飘荡到天边，又激荡散开。
悬崖底下，一名少女安静地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她一身雪白的衣裳，双目轻阖，眉目如同画卷一般精致，只是她的唇色过分苍白，血色全无得仿若一朵被风干了的鲜花。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在她身旁跳来跳去，时而抬起前爪轻轻拨弄着她的长发，时而歪着小脑袋看着她。它看着她的目光，里面竟然包含着担忧的情绪，仿佛是通了灵性的。
就在这时，少女的手指头动了动。
小狐狸也发现了这个现象，顿时一动不动，目光炯炯地盯着少女的脸，只见少女头上的发簪竟然飞离，在少女的上空停了下来，轻轻旋转一个圈之后，万千光华从中迸射出来，那些光华接触到少女的身体的时候，少女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那汗珠竟然是透着丝丝黑气，随着汗珠快速滚落，少女原本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竟然逐渐变得润泽鲜红起来。
很快，少女脸上胳膊上被枝桠划破的地方，全都自动愈合了，那发簪也自动回归她发髻上。她双眼虽然还未睁开，但小狐狸却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上波动的力量。
那种力量十分奇怪，小狐狸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眼前少女的由来。
不过，少女头上的发簪，让小狐狸十分兴奋，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用力地摇摆着，围着少女打起转来，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唯恐错过了少女的一丝动态。
只是等待了好一会儿，少女并无其它反应，小狐狸不由有些按捺不住了，抬起一只爪子正想推一下少女，冷不防少女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四目相对，小狐狸傲娇地叫了一声，“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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