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逅（1）

 六月六号是舒页的生日。


 天灰蒙蒙的，恰逢周末，教学楼早早的就已经空无一人。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不远处过道旁挽着彼此手臂的两个女生，舒页捏了捏鼻子，圈着手臂抱紧了自己。她是新生，不善交际，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没有一个朋友。


 自习室的门微微敞着，是为那些喜爱学习的孩子们准备的。原本以为这个周末她将会是这里唯一的顾客，却没料到走进去时，一个男生刚刚从里面出来，眉头紧促，看上去很不友好。


 舒页自觉地后退两步，给他让了条路。


 “你有胶水没有。”


 她刚走到座位坐下，还未来得及取出昨天晚上看了一半的书，男生又慢慢踱进来，在她椅子旁停下脚步，沉声问道。


 舒页摸了摸平坦的书包，红着脸摇了摇头。


 男生懊恼地抓了两下头发，自顾自抱怨：“那几个臭小子八成要以为我是怂了……这破拍子，居然关键时候掉起了链子。”


 舒页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脱了一面胶皮的乒乓球拍，不由得思绪万千。抑制住心底跃跃欲试的感觉，她埋下头，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籍。


 男生的脚步声慢慢淡退，她发现自己到现在其实一个字都不曾看进脑子里。


 脑海里一直徘徊着那副画面，女孩儿用手捂着左眼轻声抽泣，源源不断的血液从她指缝间淌出，而舒页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球拍，像一个木头一样站在她身边，麻木地承受着女孩的母亲粗鲁的推搡和谩骂……


 她记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永远地失去了一只眼睛。后来那个女孩儿出了国，她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那副拍子也永远地被弃置在了祖母家阁楼的某一个角落，舒页结束了六年的乒乓球训练，从此再也没有摸过乒乓球拍。


 一只脱了胶皮的拍子，又无端勾起了这番回忆。


 舒页自嘲地笑了笑，埋下头在抽屉里寻找着些什么，顺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也未仔细看便丢在了一旁。


 皱着眉头摸索了好一阵子，她才碰到了那个东西，指尖凉凉的触感无比熟悉。


 咔嚓。门又开了。


 “哟，还有小妹妹在这里学习呢。”为首的男生手里拿着毛巾，不紧不慢地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后面跟了两三个同样一身臭汗的男生，舒页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她的后桌，具体叫什么名字却记不大清了。剩下的几个看着也略感眼熟，估计也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刚从操场运动完回来拿包。


 她没有回应那声调侃。


 他们几个没再顾她，拎了包就打算离开。休息的时间有限，他们可不想把这样珍贵的时光浪费在自习教室。


 经过她身边时，刚刚说话的男生突然爆出一阵嗤笑。随即又觉得有些尴尬，捏着鼻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不过笑容依旧灿烂得掩都掩不住。


 “七十二分啊？妹妹，你考试的时候在补觉的吗？”他指了指被她丢在桌子上的试卷。舒页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其他三个回头，不由得也隐隐露出些许笑意。


 看到高一5之后，男生拍了拍脑瓜。


 “原来是自己人啊，抱歉抱歉！”


 门又被推开了。某人手里握着新买的球拍，捏着两个附赠的球，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他盯着桌上的试卷，余光落在趴在桌上眼眶泛红的舒页身上。时间静止了几秒之后，他把她的试卷压平，叠好，夹进了她在看的书里。


 “她作文扣了五分。”


 顿时出现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深藏不露啊妹妹！不过迟九，你怎么知道的？”


 “跟你有关系吗。还有，她是你妹妹？”迟九侧着身子靠在桌上，恰好挡住了这几个人丢过去的目光。


 “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不都是兄弟姐妹嘛。再说，我还打算让小辰给她补补数学呢，要不调位置让他俩做同桌得了，正好互补。”


 迟九没回应，到自己位子上拎上包就向外走。到门口时，他回头：“许楠，叫上小辰，出去吃饭。”


 许楠央央地比了个“OK”的手势，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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