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用人
进到包厢，诸位粮商已到齐，赈灾的讨论大会拉开帷幕。
慕容病没有主持场面的意思，便由李天玑开了头。
李天玑道：“赈灾粮运到滁州还需一个月，滁州城内的百姓无口粮可食，听闻各位粮商不但不救济百姓，还乘此机会哄抬粮价，县令府颁布政令不许抬高粮价，你们就封仓拒卖，你们想看着老百姓饿死吗？”
粮商道：“我们不是封仓拒卖，而是粮仓里真的没米，不信的话，李先生可带人到粮仓查看。”
“是封仓拒卖，还是粮仓里真没有米，你们心知肚明。”李天玑道：“都说无奸不商，你们为谋利就要发国难财？”
众粮商道：“青天在上，并非我们谋利，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纪长婧以为李天玑接下来定会说一句：“既然诸位执迷不悟，我今天就动用将军府的权力，让纪将军砍下你们的人头，看看是钱重要，还是你们的脑袋重要。”
出人意外的是——李天玑没说半句重话，只缓缓道：“既然诸位咬着牙说真没有米，我明日就让县府四处张贴告示，滁州城和周围县城均可随意来售卖粮食，价格也自由定。”
有粮商道：“李先生，你方才不是说哄抬粮价是发国难财吗？”
“诸位粮商不是没米吗？”李天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多出点钱是小事，让百姓饿死是大事，我也是没办法，你们都没有米，我只好放开规矩，让各地有米的大户全过来，得先让老百姓有饭吃。”
一番话说得很接地气，纪长婧把他的话思了又思，想了又想，忽而笑了又笑。
顾丰则颇有思量的望了眼李天玑，再颇有思量的打量着纪长婧，琢磨着给顾云珺的信要怎么写！
这两个人办事，实在不一般！
纪长婧自然管不了顾丰的心境，她只是觉得，有了李天玑的帮忙，和粮商的此次会晤，简短而痛快。
慕容病和秦子都从头到尾没吭一声。
态度好得让纪长婧怀疑，他们是真的从京都城跑来协助赈灾，而不是来添堵的。
等粮商散掉，也到了日落柳梢头的时间。
坐到马车内，李天玑对纪长婧道：“明日让县府四处张贴告示，滁州城和周围县城均可随意售卖粮食，价格也自由定，你觉得可好？”
纪长婧回道：“我觉得挺好。”
顾丰忍了忍，没忍住，问道：“为什么？”
纪长婧道：“其它各地的县府都颁布政令不许抬高粮价，只有滁州城可以随意进城售卖大米，价格又可自定，现在城内最缺的就是米粮，对粮商而言是最好的赚钱商机，不出所料，三日内各地粮商会纷沓而至。”
顾丰挠了挠头，置疑道：“粮商自定价格，只怕米粮的价格会涨上天。”
“倒也未必。”李天玑道：“三日内各地粮商会纷沓而至，滁州城的米粮定会堆积如山，最多半月的价格上涨后，粮价一定会猛然大跌，恢复到灾前的价位，等赈灾粮运到滁州后，因为米粮过多，粮价会跌到最低位。”
纪长婧表示赞同。
李天玑道：“物以稀为贵，等滁州城的大米不再稀少，反而多到卖不出去的时候，米价自然会下跌，只要采取的措施得力，不仅能保住滁州城的安定，还能解决掉百姓的燃眉之急。”
顾丰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李天玑心智超然，行事作派标新立异，实为奇才！
待回到屋里，顾丰立即奋笔疾书一封，差人送去南郡。
几天后，顾云珺收到顾丰的信，不由按了按太阳穴，李天玑和纪长婧算是不负他所望，但慕容病竟也去到滁州，这么多人聚在一块，事情变得越来越难测！
至于慕容病那个擅长冶水的朋友秦子都，顾云珺从没听说过，他打算让京都城的人手去摸摸底。
顾云珺头疼的时候，纪长婧却在滁州过的十分开心。
这几天附近各处的粮商纷沓而至，滁州城的米粮虽充足，但因购米的百姓特别多，米价相当高。
顾长婧换好男装，跟李天玑爬到县令府的后山。
两人坐到棵歪枣子树下，捡起几粒落在地上的枣子，纪长婧毫无作派地啃着道：“现在的粮价涨得真高，马上快吃不起米，只能捡点枣子吃吃。”
李天玑道：“整个滁州，就县令府的后山有这么一棵枣子树。”
纪长婧道：“不能吧？”
李天玑道：“水灾数月，还有几株果树能活，这棵枣树长在后山，仗着地势高，才没被淹死。”
纪长婧颇为遗憾地道：“如此说来，我日后的零嘴，唯有这棵枣子树……。”
李天玑想了想道：“听说县令府仓库里还存了些红薯，沾点糖，也算零嘴。”
纪长婧正打算对红薯沾点糖就成为零嘴这件事发表下高见时，看见慕容病领着秦子都爬着山路迎面而来，遂立马换了话题道：“李先生，你瞧瞧秦子都手里拎的是什么？”
李天玑道：“他提了一篮梨子。”
纪长婧嘴角动了动道：“他们挺会享福的，这梨肯定是从京都城送来的。”
慕容病一步步走过来，搭话道：“荒郊野岭的地方，两位躲在这儿聊什么聊得这般开怀？”
李天玑瞄着慕容病一片崭新靓丽的长袍衣角道：“荒郊野岭的地方，慕容大人还能找来，看来也不算太荒郊太野岭。”
慕容病但笑不语。
秦子都朝着李天玑，不无担心地道：“米是有了，可粮价最近涨得有点离谱。”
“无碍，过几日就得跌。”李天玑道：“少者为贵，多者为贱，如今滁州城的大米堆得跟山一样高，粮价早晚得跌下去。”
秦子都“唔”了一声。
纪长婧盯着他手里的一篮子梨，询问道：“你们来山上有事？”
秦子都道：“慕北盛产蔳梨，和京都城的梨树很不一样，最宜潮湿的地况种植，我想着滁州雨灾数月，种别的不合适，打算让百姓种蔳梨，这里山头高，能把滁州的地貌尽收眼底，方才过来看看。”
这梨，原不是拿来吃的！
纪长婧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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