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聪慧
作为佃作，因没有敌手，俞秀云寂寞难耐。
窗外夜色沉如墨砚，躺在床上的俞秀云突然睁开眼睛，她听得屋檐上有几声碎步声，碎步掠过屋檐像是往正院去的。
正院的主人是苏欣冉，俞秀云心中窃窃且惊警——苏欣冉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光听掠过屋檐的脚步声，便可知来者的轻功造诣不低。
陪嫁到太子府，明面是丫环，暗面却是俞秀云师姐的程潇从外屋进来，对俞秀云道：“来者不善，功夫上乘，而且携带兵器。”
俞秀云从床下摸出一把匕首，问程潇道：“我有多久没杀人了？”
程潇道：“足足有八年。”
八年前，是俞秀云第一次杀人，也是此前的最后一次。
元宵会上，老百姓购买面具和花灯玩耍，而江湖第一的采花大盗叶凡生却在最热闹的关口截抢良家妇女，拿着面具耍玩的俞秀云因最近功夫精进正苦于无人练手，戴上面具就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山后的天宁寺后门，俞秀云终于拦住叶凡生，她晃着手中的短匕首道：“这位小哥，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不能人道的滋味。”
叶凡生道：“戴着面具的小美女，说话别这么狠，哥哥我可得先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等你尝了，就舍不得哥哥我去死。”
俞秀云不怒，嘻嘻笑了几声，明晃晃的短匕首就向叶凡生刺去。
她是第一次杀人，但丝毫不见第一次杀人的生份和胆怯，手里的匕首刺来刺去快如闪电，一身粉衣莲裙在风中飞舞，不像杀人，倒像是个舞者。
她做事干净利落，杀人也干净利落，她捅死叶凡生的时候说：“我想，只有死人才不会犯错，比起不能人道，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杀完人，方才念起在集市买的糖葫芦，忙坐到尸体旁，依旧戴着面具，只是露出嘴巴和一口雪白的牙齿，十分细致的一颗颗吃着糖葫芦。
她杀人很快，但吃葫芦很慢，一串糖葫芦吃了很久。
离开的时候“啐”了一口尸体道：“奸淫妇女，死有余辜。”
转眼，足足八年。
俞秀云把匕首收到袖中，打算去正院找个人杀杀，刚迈到门口，赶过来几个面如金汤的护卫，拦住她道：“侧夫人，正院潜进一批贼人，个个武艺高强，夫人遣奴才们过来保护你。”
俞秀云蓦地挑眉，差点没笑出声来，苏欣冉的正院潜进一批武艺高强的贼人，苏欣冉不把护卫留在正院替自己保命，反倒分出人手护她周全，这也太假了吧？
熟悉宅斗的俞秀云见招拆招道：“糊涂，夫人被贼人围困，咱们只有上前拼命相帮，哪有为护个侧妃分散人手的事？”
护卫问：“侧夫人的意思是？”
俞秀云道：“都跟我去正院，护夫人要紧。”
护卫深受感动地道：“侧夫人侠义。”
俞秀云一点也不侠义，她只是想知道苏欣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到正院，俞秀云傻眼了，正院里贼人和护卫正斗得死去活来，真刀真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丁点造假的痕迹也没有。
原来，苏欣冉的葫芦里真没有卖药。
苏欣冉在生死关头，没把所有护卫留在正院替自己保命，反倒分出人手护她周全，傻了眼的俞秀云彻底懵掉。
太子府的宅斗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俞秀云既无语又失望的朝程潇使个眼色，程潇会意，带着俞秀云往正屋去。
屋里，有贼人一剑向苏欣冉刺去，紧要关头苏欣冉的婢女静香拦出来，长剑刺过静香的右肩，刺出一个碗口大的血骷髅，鲜血激射而出。
贼人不依不饶，又是一剑，眼瞧长剑将割破静香的喉管，程潇已挑剑相迎。
程潇长剑攒出一轮轮剑花，剑到命夺，贼人死不瞑目。
之所以死不瞑目是因为贼人来太子府盗得诸多珠宝，想要溜之大吉的时候却被侧夫人的婢女砍杀。
有程潇这尊大佛坐镇，太子府护卫士气大振，局面得到控制。
待官府派出人手到太子府，贼人已死伤过半，苏欣冉一边命医者救护伤员一边对俞秀云道：“你的婢女好功夫，这等上乘的功夫一般用来杀人，她却用来救人，真可惜。”
俞秀云闻言，身影微微一顿道：“姐姐说笑。”
苏欣冉淡淡然道：“我并非说笑。”
俞秀云哑然。
程潇是俞秀云的师姐，功夫比俞秀云更胜一筹，是舒妃最亲信的手下。
在舒妃手下干活的人，确实杀人比救人多！
回屋时，程潇问俞秀云：“你可是吃饱撑着慌，干嘛去正院救人，苏欣冉被砍死，你就是太子府的女主人，要颠覆太子府不是更加容易？”
“师姐眼皮底下怎会只有那一点点东西？”俞秀云道：“苏欣冉死了，我也不会是太子府的女主人，历朝历代哪个太子妃死了，太子不再纳，轮不到我当女主人。”
程潇咬咬唇道：“那你也不必救苏欣冉。”
俞秀云笑笑道：“当然要救，苏欣冉是公孙瑾心尖上的人，我救了他心尖上的人，大恩不必言谢，只要放在心内，越是深恩，就越如仇恨一样，让人铭心难忘。”
程潇道：“我不懂。”
俞秀云道：“以后公孙瑾每看苏欣冉一眼，就会想到——苏欣冉的命是我救的。”
程潇道：“那又如何？”
“孺子真不可教。”俞秀云坐到桌前，撑着头道：“师姐的功夫比我高出很多，但舒妃娘娘为何让我嫁进太子府，而不你，因为我走一步看十步，而师姐时时只看眼下。”
程潇嘿然，良久道：“我知道，你比我聪慧。”
俞秀云依旧撑着头，颊边梨涡若隐若现，依旧笑着道：“只是这太子府，何止我一个聪慧的，我瞧着苏欣冉，只吊着一口气，却也是个绝顶聪慧的人。”
程潇不解苏欣冉的聪明之处，但程潇和俞秀云从小一起长大，却非常了解俞秀云。
俞秀云说的没错，之所以舒妃没选自己而选俞秀云嫁进太子府，是因为俞秀云的一颗心有七窍，聪明到让人讨厌。
程潇有时羡慕有时恨，有时又总想——慧及必伤，俞秀云的下场不会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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