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红绫
红绫把事情说得甚是悲凉，可一湾眼神却过于平静，带着照人的明艳，始终轻飘飘地道：“阙哥哥去蛇穴深洞摘果时遇到赤尾赤蛇，不是一条，而是成千上百条，结果半条手臂都差点啃没，去皮见骨的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红绫趴在床前，往纪长婧身边挪了挪：“幸亏我医术高明，方才医冶好他，阙哥哥要是没有我，早就是个残废。”
纪长婧听完，并无过多反应。
红绫观她表情，突兀地笑了笑：“原来阙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纪长婧自然要问一句：“什么是真的？”
红绫道：“阙哥哥说，纪姐姐并不喜欢他。”
纪长婧心生恍然，坐在床上，不再理睬喋喋不休的红绫。
片刻，门嘎吱一响，有个包扎着半条手臂的人探进了头。
这人，化成灰纪长婧也认识，就是当初把她打成重伤，如今又差点舍去一条手臂要救她的公孙阙。
公孙阙道：“长婧，你醒了？”
此番纠葛，早让纪长婧不知如何自处。
红绫直起身子，大摇大摆走到门口，笑眯眯地道：“阙哥哥，你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差点折掉一条手臂，却没讨来半分好。”
纪长婧闻言道：“我不曾要你们救我。”
“瞧瞧，纪姐姐并不领你的情。”红绫瘜嘴，向公孙阙道：“狗咬吕洞宾，吕洞宾从来就是个多管闲事人。”
公孙阙站在门口的阴影处，声音没什么起伏：“红绫，我有话和长婧说，你能不能出去一会。”
红绫将公孙阙望着，笑容如春风般化开：“正巧我饿了。”
说完，往屋外走，经过门口时，用手肘碰了碰公孙阙，低声地道：“不管纪姐姐说什么，你都别伤心。”
公孙阙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溜烟的出了屋子。
纪长婧望着公孙阙，心里一叹再叹，因挂念着顾云珺现今的处境，根本无心听公孙阙一字半句。
但，公孙阙总觉得，他待她是极好的，她自是应该跟着他一辈子的。
比如他说：“长婧，顾云珺若把你放在第一位，当初就不会独留你在森林，更不会跟着公孙瑾一走了之，顾云珺心里只有天下大义，你不过是第二位，而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你有第一不做，为何要去做第二？”
又比如他说：“我待你这般，你却好歹不分，十分让我心痛……。”
说来说去，终归是几句不着调的话，根本没一句纪长婧想听的。
纪长婧道：“我现在是不能，要是能，一定马上离开你去找云珺。”
公孙阙不可思议地连退几步：“我为了你，跑去蛇穴取果，手臂差点被咬掉变成残废，你却没有一句感激。”
纪长婧瞪着他：“当初要不是你，苏欣苒不会死，我亦不会重伤，有因必有果，若非要论出个头头道道，伤我的还不是你。”
公孙阙骇然望着纪长婧，咬牙切齿地道：“你拿尖钗刺我，我出手自卫，当时只是无心之失。”
纪长婧听完，便说了句实话：“你既知我当时不过是想你死，又何必出手救我，为了纪府和顾府，我早晚还是要害你的。”
“啪”地一声，是公孙阙用力扇在纪长婧脸上的一掌，纪长婧刚醒，气力不全，被他扇得又摇又晃。
一晃当，纪长婧整个人就两眼发黑，瞬时栽倒过去。
纪长婧栽倒过去的瞬间，听见公孙阙轻颤的嗓音：“长婧，我这一生，不过一个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纪长婧总觉得，公孙阙弄错了，他的一生，如何会是她？
她和顾云珺已经成了亲，她理当是顾云珺的妻子，而顾云珺理当是她纪长婧的夫君。
所以，公孙阙的一生，应该另有其人。
前世是，此生应如是！
后来，纪长婧清醒的时候，红绫正在屋里烤全羊，外头冰天雪地，屋里碳火灸灸，红绫把一只羊烤得金黄油亮，香气满屋。
红绫看见纪长婧醒过来，从羊背上划下块肉递来，说客气不算客气，说不客气也不算很不客气地道：“纪姐姐，你晕在床上的时候我特希望你别醒过来，可你能醒过来我又特开心，你说说看，我这是什么个心理。”
纪长婧表示对红绫的心理一点兴趣也没有。
红绫便自我剖析道：“你让阙哥哥舍了一颗螭魅丹，又差点害他折了一条手臂，我真是气到不行，所以特希望你别醒，你醒了只会糟蹋人。”
“可是，你要是真醒不过来，也不知道阙哥哥会变成什么样，我总是希望他能好好的。”红绫抖抖手上的羊肉，突兀地问：“对了，你要不要吃肉？”
纪长婧看了眼她手里的肉，道：“不吃。”
红绫不以为意，塞进自己嘴里。
羊肉十分适口，红绫吃得相当痛快，索性抱条羊腿啃起来，纪长婧观她吃相难看，举止出格，并不像谷国的贵族，便道：“你和公孙阙什么关系？”
红绫忽地笑笑，然后道：“纪姐姐不妨猜猜。”
纪长婧无甚兴趣，并不想猜。
“真是个无趣的人。”红绫嘟嘟嘴道：“我是药圣后人，最擅长行医冶病。”
药圣叶邀的后人——那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手段的人。
红绫咬了口肉，又道：“阙哥哥救过我。”
这种英雄救美的故事纪长婧听过很多，按话本子里的说法，受恩的总要报恩……。
想到这儿，果然听见红绫道：“我从来不承别人的情，阙哥哥救过我，我就要把恩还掉。”
看得出来，红绫是个恩怨分明的性情中人。
皆因是性情中人，红绫又说了下面一席话：“阙哥哥先前，是不是帮过姐姐？”
纪长婧说：“确有。”
红绫吱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他既帮过姐姐，姐姐却要杀他，忒没良心。”
公孙阙帮过她，纪长婧知道；但公孙阙害死苏欣苒，纪长婧也知道，只微红眼眶道：“就让苏欣苒白死不成？”
红绫道：“苏欣苒已经灰飞烟灭，你还是放过活着的人，包括你自己。”
纪长婧疲倦地看着红绫，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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