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上心
纪长婧在顾府呆了几天，不但脑仁疼，连眼睛也开始疼。
比如今天，顾云珺陪她在后院转过一圈，折了好几株穗红色的天竺子插在胆瓶后才出的屋，一到中午，又跑来跟她一起吃午饭，吃完饭在她屋里看了会书，然后去议事厅议事，议完事又钻到她房间等着吃晚饭。
现在，连书也不拿出来摆样子，眼神就锁在她脸上，也不说话，就看着。
纪长婧只要回看他，两个人目光就撞个正着，就这样来来回回，现在纪长婧都不敢轻易抬眼，因为看到他就眼睛疼。
顾云珺这是要在她屋里居家过日子吗？
纪长婧正想说道说道，绿绮跑着小碎步进屋，面色不安地禀道：“大小姐，夫人进府来看你了。”
纪长婧兀地望向顾云珺：“我母亲来了，你还不走？”
顾云珺安之若素，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纪长婧瞅着他，又开始眼睛疼，怏怏地道：“母亲的性格你也知道，看到你在我屋里，指不定说些什么话。”
顾云珺闻言，嘴角噙笑：“你担心我？”
笑得太好看，扎得纪长婧眼睛疼，她神色一肃道：“我是担心母亲生气。”
顾云珺道：“我不惹岳母生气，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纪长婧无语，就差脱口而出——我母亲见你在屋里，定要气得火冒三丈，因要顾着顾云珺的面子，委婉地劝说几句：“母亲她本就不愿意我呆在顾府，因不能驳俞良娣的面子才允许的，要在我屋里看见你，还不得跳脚连连，到时候又嚷着要把我带回将军府，你不是自找麻烦嘛？”
顾云珺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躲着岳母。”
纪长婧连连点头。
顾云珺垂眸思量片刻，而后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索性自己招了吧！”
纪长婧还想劝几句，身边的绿绮已经往门口移去，走到门口撩起门帘，恭声道：“夫人，外头冷，您快请进。”
贺氏刚迈进屋，就见顾云珺走过来朝她规规矩矩行了礼，嘴里叫了声：“岳母。”
岳母？
明明让他把关系掰扯清楚，顾云珺怎么还叫自己岳母，人还呆在长婧的屋里！
贺氏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在顾云珺身上打转。
顾云珺退后几步，跟纪长婧站成并排，没有要走的意思。
可想到大皇子和俞良娣的近况，贺氏就算有话要说，也觉得时机不对。
贺氏坐到桌前，沉了沉气，挑了无关瘙痒的话对纪长婧说：“气温骤降，外头冷得很，你的屋里倒是暖和。”
纪长婧道：“顾大人怕我冷，屋里放了取暖火盆，用的是兽炭，烧起来一点烟味也没有，还有松枝香气，可以用一昼夜，进屋就温暖如春。”
贺氏接过绿绮递来的茶杯，听了话，茶杯在手里转了三转。
炭火分三六九等，顾云珺此人向来简俭节省，依纪府和顾府的交情，贺氏是知道的，顾府平常冬天用的都是一般的炭。
上回贺氏来接纪长婧，顾府大厅，包括一众房间兼是用的普通炭，想不到在西厢房用起了兽炭。
是怕长婧受凉，所以才会的兽炭不成！
兽炭出自西京山窑，价格不菲，说是烧的炭，其实是烧的银子。
顾云珺自已省，倒是舍得给长婧花钱。
贺氏不动声色地道：“屋里再暖和，可免不了要出门的时候，衣服够不够，有没有多备几个手炉？”
纪长婧遂笑道：“顾大人送过来好几件毛裘大衣，我都来不及穿，至于手炉，屋里也都备着，前几天提来白铜手炉，我用用挺好的，但顾大人嫌炭火太旺的时候烫手，非让人又重新挑择几个过来，是福禄寿、喜上眉梢的款式，盖子紧，用久了也不松动。”
“最稀奇的是——炉中炭火就算烧得太旺，摸上去也不烫手，热度和炭火不热时一样，听说是名家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虽小，倒也费了心思。”
贺氏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倒是个好东西，真是有心了。”
顾云珺便添了句：“岳母要是喜欢，我让人送几个过去。”
贺氏没搭理他，看着纪长婧道：“在西厢房住着，吃穿用度可都习惯？”
纪长婧挂着笑道：“都是用得最好的，母亲只管放心。”
贺氏抬起目光扫了眼屋子，东西又新又全，就算是小物件，也是挑得极好的，犹不放心地道：“下面的人呢，可用得惯？”
纪长婧道：“我用惯了绿绮，后面拨来的丫环就在外屋帮忙，有事只要支会杜雄一声，什么事都给办得妥妥当当。”
贺氏心里顿安。
顾府是有管家的，顾云珺却让纪长婧凡事直接找杜雄，
杜雄是顾云珺的亲信，顾云珺把他拨给纪长婧用，可见顾云珺对纪长婧十分上心。
上心是好事，但太上心未必是好事。
看顾云珺的样子，实心眼要把长婧留在顾府……。
贺氏低头抿着茶，心里有些茫然，她想起昨晚睡不着，纪简在床上对她说的话：“云珺是个死心眼，他要看上一个人，就必定是一辈子。”
“以前咱们想破脑袋也没想过云珺会当咱们的女婿，可现在想不想事情都已经这样，年纪相仿、不差辈份、门庭高照固然是好事，可是没有这些，有个人能从头到尾、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护在长婧身边，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
“你让长婧呆在咱们身边，你看着她、爱护着她，就能保证太平无事？”
“世事悉数不尽人意，长婧只是失忆，不是失去心智，她自己的日子让她自己过去，我们做父母的不要横插一杠。”
“你看看俞良娣，为了大皇子明知枯骨散有毒，她还是喝下去，就算重新再让俞良娣活一次，我拍着胸脯保证，俞良娣还是做同样的选择，她心里乐意，也不后悔。”
“一个人要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那是她的选择，不是父母的选择，你觉得把她护在身边好；可能她还觉得跟着所爱的人一起经历，是苦是难自己担着好，所以好不好，并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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