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算命先生

 解放初期的溪心桥边上有个望江亭，这里从一早开始就围着不多不少的人，这些人相互之间都熟悉，他们之间有的人甚至已经相处了几十年，所以有时说话都比较直接，也比较大声，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吵架。

 他们都喜欢在这里围坐，聊聊家常，说说天下奇闻趣事，这里从来都缺少话题，尤其几年前来了位算命先生之后，这里更加热闹了。

 算命先生的到来让他们的棋盘都生灰尘了，整个亭子也安静了起来，仿佛只剩下算命先生那底气十足的话。

 有时说到让大家共鸣的地方时大家都纷纷点头，不过想让他开金口必须给他点上一支好烟才行，一支烟说一段，不过一天只有一段，其余时间就是算命先生给别人算卦用的，而且旁人不得偷听。

 大家可为抢到当时的头段故事纷纷都赶早而来，他们还自觉的排起了队伍，今天谁第一，明天轮到谁等等。

 算命先生没几天就闻准了他们这种默契的方式，笑着说“每日不重样啊？”引得大家乐了起来。

 这天算命先生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磨盘的故事。

 磨盘，在江南地方的达官贵人家中一般放在别院或者是后庄院，用于米面、大豆等谷物的研磨，而在平常百姓家一般就在家的东边，它不像西北用驴拉的大磨盘，而是单人或者双人推与拉的连贯动作中让它转起来，另外一个人就负责把磨盘漏斗里放豆子或者其他谷物，如果是做豆腐还会加些许水，江南的豆腐就是这样完成第二步的。

 这是民国之前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个古商道边的小镇上。

 这个镇每逢初一十五就很是热闹，因为大家都出来赶集来了。

 有的农家趁集市把家里剩余的东西拿出来卖，卖完后再采买些紧缺的生活用品，而也有的人是来凑个热闹，随便买点喜欢的玩意儿回去。

 这日正逢十五，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有这么一位穿着得体的外乡客来到了这个小镇上的一家茶馆歇脚。

 小镇不大，但东西齐全，生活中想要什么基本都能办到。这位外乡客是来贩卖草药的，途经此地，身边还带了位伙计，这伙计比起东家可瘦多了，但虽瘦却很有精神。

 茶馆的伙计迎来送往也算是阅人无数，一看就是贵客，虽然这两位外乡客穿着打扮都比较朴素，但在伙计眼里，这朴素的外衣里散着一身贵气，他二话不说就上前招呼。

 伙计给他们上了一些当地的果品，又上来了一壶江南雨春茶。

 两位外乡客对着当地的果品比较满意，点头示意对方多吃点，等会好赶路，但就在这时从西北边刮来一阵雨云，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东家就嘱咐身边的伙计赶紧吃，伙计一听就把剩下的东西都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就提起随身携带的行李要走，可能是用力过猛，不小心把包裹拉出了一个口子，里面明晃晃的大洋在一阵雷声中印出了白光。

 这算天意呢还是人为呢？

 异乡客没看到这个细节，嘱咐伙计快点，伙计重新收拾好包裹并结了帐之后正想跟着东家走出店门，一转身撞到了一个人。

 “哎哟，这么急赶路呢？下这么大的雨前面的桥等你们走到就被河水没过了。”

 被撞的这个人开口说话到。

 “东家，怎么办？”

 “往前走走看！”异乡客听见了那人说的，但还是想去看看，因为他知道有些店家为了留客估计这么说。对伙计说完后对那个说话的人回头点头示意感谢，随即就撑伞出去了。

 “一定要赶过去，我是过不去了，你带着定金趁现在水不大淌过去把事情定掉，第一次合作我们不能失了诚信。”东家对伙计说。

 “好的！东家，放心吧。”

 “我看着你过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话说到这容我喝口水。”算命先生说。

 等到伙计四天后回来东家已经寻不见了，就听茶馆的人说第二天看东家出去了，客房也没退。

 没法子，伙计只能报了官。

 在报官以后的七天之后有人来报官，在镇西边的水潭里有具浮尸，身上还绑着一个磨盘。

 县衙通知先前报官的伙计来认领。

 虽然被水浸泡皮肤肿胀，但多年的主仆之情，伙计一眼就看出来是东家。

 这伙计也是常年跟着东家跑江湖做买卖，这种情况下立马给县老爷送礼，请求一定要抓住作恶的歹人。

 这县老爷是一位书生，励志报效国家，哪能收这人命钱，当场拒绝，并告诉伙计一定会给他不幸遇害的东家一个交代。

 县老爷目光长远，他乡之客来到此地遇害，特别是做买卖之人，一定要抓住作恶之人，保一方安宁。

 那就从磨盘开始吧，县老爷心里想。

 “收磨盘！”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要找到那半个磨盘，上下一合凶手就找到了。

 县里封锁了有人遇害的消息，并在各村各村各镇贴出告示，告示内容大体如下：

 “为加固河堤，用九十九个磨盘垒成磐石堤坝，特向各村各镇收购无用之磨盘。十两一个，先到者得。”

 这个季节正值雨季，县里的溪心江正在加固，老百姓蜂拥而至。

 但大家奇怪的是每一个来送磨盘的人只能一个个进入，其他人只能在外面候着。

 那人也来了，和一个发小一起来的，看着出来的人手上都掂十两银子的黑袋子，喜笑颜开的样子看着他也欣喜不已。

 当他进入交了磨盘，领了银量正要走时被衙役扣住了。

 这个人就是二拐，那天看到伙计包裹里那白花花的银元正被坐在一旁的二拐瞧得清楚。

 二拐，镇上有名的赌徒，不过他虽好赌但见好就收，比较克制，但他还有一个爱好，喜欢逛窑子，花钱大手大脚比阔绰，弄的颜柳巷子里姑娘争相巴结。

 但总有手气差的时候，那时他认为是财运来了就遍了谎说家里也是种草药的，在他热情的邀请下异乡客随他去了一个院子里。

 谁也想不到，一时大意丢了性命。

 堤坝也垒起来了，案子也破了，二拐和那个发小在堤坝边被问斩。

 说了也奇怪，那个堤坝至此也没再坍塌，确实是坚如磐石，不管水势如何汹涌就是岿然不动。

 故事讲完了，大家都啧啧称奇！

 大家争先恐后地给算命先生递来香烟。

 时间就像江水一去不回，大家都在议论算命先生怎么好多天不来了。

 有的人说算命先生给一户人家算卦算偏差了，导致刚出生的孩子夭折了。

 有的人说他讲故事惹事了。

 也有的人说他给人家算官运没算准被人家抓进去了。

 其实都不是，而是他为了替人消灾传授了一个办法，人家领了方子去办把一家黄花闺女给逼得悬了梁，至此他不再为人算命。

 算命先生在独自一人时给自己甩了一个大嘴巴子，都是这张嘴害了人家，好就好在那姑娘最终是活了过来，只是因为缺氧导致脑受损，好好地姑娘就这样变成“傻姑娘”了。

 从此，望江亭没有一支烟换一个故事的故事了。

 人啊，金银嘴边过，最终是云烟。

 那户人家塞给了算命先生不少钱，摸着厚厚一沓的金银，嘴一歪，害了人。

 他用故事告诫世人，却被一支一支烟的熏得失了本心，在众星捧月中一时大意与一时贪念造成别人的灾祸，失了天理。

 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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