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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襄阳府的内乱(一)

  灰衣武夫见紫苏上前,反而后退两步,收刀行礼:“小人见过阿苏娘子。小人名唤宋甲,奉宋将军之命保护阿苏娘子。酉正时全城宵禁,阿苏娘子还是不要与不明来历之人在外逗留。”

  宵禁?

  紫苏连拍了几下额头。自己真是太稀里糊涂了,出门时青娘还特意交待过,而且方才王从文也有提醒。差点……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李官人挥挥手:“李官人快些回去吧,我们改日再约!”

  李官人意味不明的看了宋甲一眼,施施然转身离开。宋甲神情很是凝重,看着李官人离开的方向对紫苏说:“还请阿苏娘子恕小人多嘴,现在襄阳府内细作很多。小人观刚才那人神情举止不类凡人,阿苏娘子还是多提防一二。”

  “是宋将军让你这样说的?”紫苏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向宋甲,轻飘飘的问。zъzW.ζa

  宋甲面色一暗,曲膝拱手答道:“宋将军只让小人暗中保护阿苏娘子,不得干涉娘子的行动!刚才之言是小人多嘴了!”

  自那日在药局说开后,紫苏每日都是自行往返,没想到宋鑫居然会派人暗中保护。紫苏虽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诧异。回头再想想那李官人,也确实是自己行为鲁莽了,哪有个年轻娘子天黑了跑去陌生男子家。心下暗暗警醒,以后再不能犯这种错了。只是想到那犀牛角……唉!反正自己也买不起!

  宋甲在紫苏踏进院门就消失在夜色里,紫苏拍拍身上的尘土冲着院内喊:“冬郎!大珠!快出来,阿苏姐姐回了!”

  温暖的烛光从拱门处散射过来,灶房估计是在做蒸饼,内院烛火被水汽晕染的朦朦胧胧。冬郎飞快的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小脸贴着紫苏的肚子不停的蹭。

  “阿苏姐姐怎么才回来,冬郎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紫苏一把抱起冬郎,对着被水汽熏得红红的脸蛋响响亲了一口。

  “青娘没给我们又乖又可爱的小冬郎准备食物吗?阿苏姐姐来摸摸小肚子,看里面的咕咕是不是还在叫!”

  青娘擦着手迎出来,笑着对紫苏说:“冬郎刚才吃了碗豆粥,和半个蒸饼,不会饿。只是有些馋篷糕了!”

  大珠也张着肉乎乎的手抱住紫苏,仰着小胖脸说:“阿苏姐姐,大珠想吃白糖糕。”

  紫苏笑眯眯的应道:“都有!都有!”

  青娘上解下身上的围裙,抱过冬郎,对紫苏说:“你先别管他们,灶上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紫苏笑着应了声“好”,又冲着两小只说:“阿苏姐姐现在先吃点东西,把气力攒足些。大珠和冬郎先去洗得香喷喷,钻被子里睡一会儿。等眼睛睁开时,既会有白糖糕,也会有篷糕。”

  两小只得了允诺,也高兴的跟着青娘去洗漱了。紫苏吃过饭又去哄着两孩子玩了会,离开时青娘跟了出来。

  “阿苏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我提心吊胆了好久。就我们这边巷尾那家,今天上午来了好些官差,说是他家的小娘子昨夜被人给害了,家里人喊人吃饭才现。唉!估计是这仗打得不顺利,下面贼人就开始作乱了!”

  “这片不是城中最太平的宅子么,怎么还能出这种凶事!”紫苏惊奇了,拉住青娘追问。

  “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我们才能知道,其它地方谁知有多少,官府也怕动摇民心。唉!别问了,想着就瘆人。你那胆子比针眼还小,快别问了!以后记着天亮前回家。”

  紫苏抿嘴笑笑,应下了。心里却开始琢磨白日里的那个李官人,仔细想了想也是有些可疑,出现的突然,有些身手,又是异族人,应该不会是他吧!心里一阵后怕,夜里做梦时竟又梦见虎头山,梦见站在大青石上的元兵把一个小娘子劈做两半。可这次紫苏却不害怕了,梦里她身着红色提典刑狱官服,一手捧着《洗冤集录》,一手翻看着尸体说:凶手臂力过人,刀伤自右向左下行,剖面整齐……

  清晨醒来,紫苏想起昨晚所做之梦,忍不住笑起。真是太荒唐!起身打了两套五禽戏便去灶间给两小只做白糖糕和篷糕。

  江米和莲子是昨夜泡好的,又用石磨细细磨了两遍。快手快脚的揉捏好,放进笼屉,蒸熟后又把灶门原堵上,捡了两碟子放食盒里带走。跨过垂帘拱门时见青娘轻手轻脚的推门出来,紫苏笑着冲灶间指了指就转身出院了。

  行至半路,想不过又回头四处张望了下。

  “宋甲!”

  “宋甲!你在不在?”

  十步开外的墙角走出个武夫,依旧是灰布衫配束腿长裤,外套棕黑色半臂,不过不是宋甲。

  “小人宋乙,宋甲回营接岗,不知阿苏娘子有何吩咐?”

  紫苏一笑,从食盒中端出一碟篷糕和白糖糕递过去。

  “本想给宋甲的,既然不在就给你吧!要趁热吃!”

  叫宋乙的武夫似是有些呆怔,但手还是接过碟子,向嘴里一倒。只见两个腮帮子鼓了几下,就咽了,面无表情。紫苏却明白过来,走到路边的一家小面馆问:“几碗?”

  宋乙吞了吞口水,一本正经的回道:“汤面要三碗,还须再配上三个蒸饼。”

  紫苏只觉有些好笑,转身对着面馆老板说:“四碗脍面,一碗配银丝浇头,三碗配羊肉浇头。再拿三个胡饼。”

  老板手脚麻利,很快便端了上来。紫苏大大方方的坐下吃面,宋乙见状也不扭捏,端了面碗大口吃,一会儿功夫头上就冒出了热气来。许是同桌吃过了饭,再走时两人就热络多了。进药局时紫苏还看见宋乙在外面对她挥手。

  王从文见紫苏心情甚好的模样,便问:“有甚好事,也说与我听听!”

  紫苏笑而不答,只举起手中的食盒晃了晃。

  “又给柏郎中带了好吃的!蒋大夫难道不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王大夫准备用什么与阿苏交换?”

  紫苏狡黠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王从文桌案上的《察病指南》。王从文吓得立即扑上桌案,嘴里不停嘟囔着:“已经叫你哄走本《洗冤集录》了,快走,快走!别再想肖想我的宝贝。”

  紫苏见了便一路笑,笑着走进了后堂柏郎中的屋子,大喊:

  “老师!阿苏来了!阿苏今天做了篷糕和白糖糕给老师尝尝!”说着便把食盒里的碟子拿了出来。

  柏郎中出来看了糕点一眼,很是不满:“阿苏你孝期吃素也就罢了,偏偏连累得老夫也跟着你一起吃素。”

  紫苏有些脸红了,小声说:“要不我给老师去卖东街的插肉面?”

  “算了,现在吃了没准一会儿得吐出来。昨日刑捕房新得了个年轻女尸,死状甚惨,但查看内脏倒是便宜。小丫头敢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

  柏郎中看着紫苏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解剖在《黄帝内经》中就有纪载,你早先看过的《欧希范五脏图》、《存真图》就是我朝早年绘制,只可惜能用于解剖的尸体太少。研究好人体内脏血脉走向,对于你学医是非常有进益的。那些可比你手中的《洗冤集录》要详尽多了,今天去看的这女尸你可以细细比较下,回头再把《存真图》吃透。”

  “是!”紫苏拱手应下。

  估摸着日头近午,柏郎中与紫苏二人坐车到达城北义庄。义庄的看守是个跛脚的老兵,见柏郎中来了忙迎上前说:“司理参军已经到了,柏郎中请随老汉来。”往后看见紫苏时眉头不由一皱,但也没说什么。

  紫苏见跛脚老兵皱眉,微红着脸急忙拱身行礼。老兵没搭理她,紫苏只好快步跟上老师。虽说已经是第二次,可进了这阴森森的地方,冷风习习间还是有些悚然。直通通的房子里排了一长溜木架子,架子上都是铺了白布的尸体。最尾的架子边立了个披甲军士,正在查看尸身。

  “周参军,柏郎中来了!”

  老兵冲着屋内喊了声便不再前行,紫苏经过老兵时略有些不好意的将手中的烧酒递上,便转身匆匆跟上柏郎中。

  第一次跟柏郎中来看尸体时,紫苏虽全程坚持下来,可是一出门就吐了那老兵一身,想那老兵对她定是嫌弃的紧。事后柏郎中特意与她提了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所以出门时紫苏便特意带了瓶春风楼精酿的烧酒,贿赂一番。只是想及那日自己的表现,难免汗颜。

  “阿苏,过来见过新任的司理参军!”

  柏郎中在远处招手呼唤,紫苏忙快走两步,上前对着那披甲军士拱身行礼:“小人惠民药局蒋紫苏,见过司理参军!”

  披甲军士本是背对着紫苏,听言身形僵了一僵,缓缓转身,说:“不必多礼!”侧身又对柏郎中说:“柏郎中有事喊声便可,下官去门旁候着。”说完便向大门走去,经过紫苏时身形还是有些不自然。

  紫苏倒是坦然的好好打量了周冬生一番,比起上次所见,人倒是精神了许多。听何亦良言,周冬生在虎头山一役手执双刀,无人敢掠其锋,是除宋鑫外杀敌最多的将领,事后必有奖赏。何亦良说时满脸遗憾,守城几月来紫苏耳朵都快听出疹子来。

  原来是升职作了司理参军,掌管刑讼审,这份职差倒是与他很相配。紫苏淡淡一笑,便把注意力放到架子上白布半掀的女尸上。

  “阿苏来看看这肺脏的切面,上接的管腔便是《欧希范五脏图》中所提之喉中三窍之一。这死者生前恐有肺疾,阿苏可知为何老夫有此一说?”

  紫苏看到女尸的第一眼便惊怔住,这刀口、走向竟与她昨夜梦里一模一样,只是眼前比梦中更清晰,更血腥。听得老师询问紫苏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凑近观察。

  “观这女尸年岁最多不过十五,可肺脏颜色不若其它脏器鲜活,色暗黑起皱。切面纹理不均匀。故老师会称这死者生前患有肺疾。”

  柏郎中赞许的点点头,也开始弯腰仔细查看,间或和紫苏讲解,可紫苏这时却有些神思不属。

  梦里的刀痕、眼前的刀痕、虎头山上那名元兵的刀痕,似乎全部串连在一起。对了!还有宋鑫背后的那俩道刀痕,紫苏眼前豁然大亮!她急急的脱下手套对柏郞中说:“老师,阿苏发现……”

  “都闪开!闪开!快把门口让出来!”

  寂静的义庄一下子热闹起来,十几个官差抬着六七具血淋淋的尸体进来。那铁锈味之重,连苍术、皂角的熏烟都压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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