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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说吧


 殿门轰然关闭,碰了夜风一鼻子灰。


 “唉。”一声轻叹,他重新乖乖地躲在门后,像个等待传召的仆从。


 宫殿中,风神轻轻搂住后土,让她尽情痛哭。


 强大的王者,统领鬼界漫长岁月的后土皇,第一次放声痛哭。


 雷神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他也说不上话。只是有些心疼,心疼自己这位承受了太多的侄女。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会由衷地羡慕玄冥那种性格——要是后土和玄冥一样,就不用这么伤心了吧?


 哭了半天,直到没有了力气,后土躺在风神的怀中,只是无力地抽泣。


 风神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憔悴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哭出来,就好了。


 终于,后土恢复了过来,她仰起头。


 风神伸出手,拿衣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劝慰,“别怕,虽然失去了……他,但你还有我们。”


 后土看看风神,看看后面一直沉默的雷神,带着泪痕轻轻点头。失去了父神和妹妹,至少她还有亲人。


 这个时候,风神轻声说出了一个好消息,“真武,他也过来了。”虽然没有来得及出手救下真武,但以她的能力,只要看上一眼现场就能看到原来发生的一切。


 后土一怔,然后猛地回过神来。这段时间,她只顾着伤心,都把真武忘了!


 “他没事吧?”


 风神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放心吧,他没事的。”后土这是关心则乱。


 后土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多谢姑姑。”风神既然这样说了,显然是救下了真武。


 “你要谢的不是我。”风神抱着她,轻声开口,眸中有种深沉的光芒,“你要谢的应该是夜风。”夜风的空间感悟虽然不错,但在她的眼中还是有迹可循。


 “夜风?”听到这个名字,后土脸上陡然泛起浓郁杀气。原本的点滴仇恨,经过父神、妹妹的殒落之后,彻底发酵成了可怕的杀意。


 风神皱眉,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中带着安抚的力量,“你应该明白,他只是被利用的,这些并不怪他。而且,是他救下了真武。”


 后边的雷神眉头一皱,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他也知道了鬼界这段时间的大概情况。


 “这种犯上作乱之人,就算不是出于本心,也不该让他留下!”雷神脸色一沉,杀意四溢。


 后土有些迟疑。


 风神皱眉,她当然知道雷神说这话究竟是为什么,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只是轻抚后土的长发,尽量安慰她,“夜风看似背叛了你,实际上,他反而是在保护你啊。”


 后土又是一怔,原本灵活的头脑在这个时候有些反应不过来。


 风神心中轻叹,要让后土接受这个说法的确不容易,她只能说出一部分秘密。布下无数个法阵之后,她缓缓开口,“其实,共工和祝融,是被人害死的。在这场同归于尽的大战背后,是被人推动的陷阱。”


 后土惊呆了。


 片刻之后,在风神简单地说了一部分黑幕后,后土杀意冲天。但风神没有告诉她,自己对于幕后黑手的推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后土与他们不同,如果说他们还有一点可能更进一步,那后土就基本上断绝了上升的可能。


 功德成圣,除非是做出拯救世界的壮举,否则基本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风神心中不由轻叹。若是后土可以补天就好了,可惜……补天的人选已经确定,用五色土确定下来的。


 虽然她没有了希望,但另一个人还有希望。


 后土此时擦了擦泪痕,望向了殿门。


 悄无声息,厚重的金属殿门已经打开。


 夜风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


 “进来吧。”略微沙哑却依旧动人,风神代替后土开了口。


 夜风松了口气,立即走了进来,在风神示意下坐在了两位天神和后土皇的身旁。


 此时的后土已经从风神怀中坐起,擦干净泪痕,如平常一般正坐。


 两位天神、一位鬼界之主,加上夜风,四人分坐四角,成一个四边形。


 重新布置下法阵,风神缓缓开口,“夜风,你知道水神和火神为何会同归于尽吗?”


 后土一愣,雷神也是皱眉。


 “风神妹妹!”雷神轻喝。关于水火大战幕后的事情,若不是绝对信得过,决不能轻易传播出去!


 然而风神很是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却坚定地开口,“我相信他!”


 后土皱眉,犹豫不已。风神擅长卜算,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错漏,说起决断她们的确应该听风神的。但这件事实在干系重大,若是传播出去让幕后黑手知道了,她们三人怕是难以幸存!


 后土还有些犹豫,雷神就很坚决了。他断然挥手,“绝对不行!就算信得过也不行,这件事情关系太大,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说着,他凌厉的目光还落在了夜风身上。其中不是审视,而是杀意!


 夜风一挑眉,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怀疑,那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了。风神对自己的看好,已经招来了雷神的嫉妒,或者说是记恨。


 如果换做以前,他自然是能怂就怂,但现在不同了。不完整的四大天神,他毫无畏惧!


 一股可怕的气息轰然爆发,夜风目光森冷,望着雷神龙王直接怼了回去,“如果风神陛下您说的是水火大战的幕后黑手,那的确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后土一怔,雷神却是大惊。


 风神轻轻挥手,制止了雷神,压下了他的气息,然后看向夜风,轻声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是在水神和火神上门的时候才知道的,夜风又是如何知道的?


 然而,夜风一摊手,“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啊!”


 风神一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但细想之后,她只能苦笑,“当局者迷。”


 一听这四字,雷神和后土尽皆明悟。


 后土轻颤,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风神搂住她,轻声叹息,“不要自责,就算你早早明悟,也没有用的。”跳出局外,她明白了更多。这个局,是必死之局,就算明白了也没用。


 也许,这就是共工和祝融同归于尽的原因吧!风神低头,心中满是悲哀。


 曾几何时,称雄天下的四大天神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风神看向夜风,目光凝重,“你知道多少?”旁观者清,但旁观者与旁观者也是不一样的。


 “基本上都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夜风非常平静,非常淡定,似乎跟没有注意到雷神倾泻的杀意。


 “敢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很有信心。”雷神低声开口,放在膝上的双拳紧握,随时可以暴起一拳砸在夜风头上。


 风神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夜风,轻叹,“说说吧,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会毫不避讳地说出这样的话,夜风绝非敌人。


 “这么信任我?”夜风露出微笑,有些话,可以知道,不能说,不能听。听了,就是因果!


 雷神有些迟疑,他了解得多,忌惮也多。后土眸中光芒闪动,她想知道更多。


 风神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询问,而是点头,“你说吧。”


 “黑手是道祖。”一句话,三位王者身躯一震。不说了解不多的后土,即便是与水神和火神最后交流过的风神,她也不敢如此肯定地说出这番话。


 水神和火神,这两位天神,直到殒落那一刻,也不敢肯定躲在幕后将他们推向死亡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道祖。这个世界,觊觎他们身上东西的,可远远不止这一位圣人!


 怀璧其罪!


 看着三人逐渐变化的神色,夜风微笑。听了这番话,就要承受这番因果,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份仇恨!


 这样一来,他就方便了。


 风神看向夜风,目光锐利,“你是怎么知道的?”话刚问完,她却又摇头,“不,应该说,你打算怎么做?”


 夜风眯眼,露出了笑容,“当然是,杀了他。”


 在座三人尽皆皱眉,不只是不信,更是不解。夜风被敕为酆都大帝,道祖于他应该只有恩才对。为何,他要与圣人的道祖过不去?


 不等她们询问,夜风轻叹开口,“祝融陛下、共工陛下当年有恩于我,不得不报。而且……”他望向后土,微笑,“师尊传道之恩,一日不敢忘却。”


 后土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位亲传弟子。


 风神目光微动,“这么说来,你帮助囚禁后土,是为了不让她卷入这场大劫?”


 夜风点头。


 风神不再多说,只是看向后土。


 后土低头,轻声开口,“是我,错怪你了。”除了风神、雷神和真武,她只剩下这个亲传弟子了。


 夜风依旧盘坐,上身却恭敬地伏下,“师尊恩德,不敢忘怀。”


 风神轻拍后土背部,嘴角微微扬起。


 苦尽,终会甘来!


 走出了后土皇宫殿,走出了酆都。风神与雷神一同离去,为补天做准备。


 不周山虽然倾塌,但昆仑山脉依在,风神神殿依在。


 在无数法阵的笼罩之下,一片静穆的风神神殿,夜风的身影悄然显现。


 跪坐在蒲团之上,风神瞥了他一眼,轻声开口,含着凌冽杀意。


 “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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