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Ⅱ.世界线β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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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人在看着吗？
既然你们能预测未来,那也一定看得到我吧。
好好地，看着我吧，未知的人啊......
狛枝凪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双手高举，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径直向顶楼边缘走去。
他夸张的动作几乎吓坏了所有人,但一旦有试图逃走的便会被战刃骸的狙击步木仓瞄准住,只能瑟瑟缩缩地哭叫着又退回车旁。
下方地面上的单方面暴行,楼顶之上的疯狂行径，整条路一时间几乎都被绝望所笼罩，空气里的恐惧和崩溃浓烈得像是能凝成实质,几十上百人就这样被迫跪坐在地上,望着天空之上的狛枝完成他的开幕......
以及他，血色的谢幕。
江之岛盾子坐在车厢里静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她嗅到那些味道，那些熟悉的味道——绝望在滋长,崩坏,疯狂......人类最极端的情绪都在暴风雨中逐渐酝酿，等待着被压迫至爆发的临界点,而只要突破界限，人类的行为便会彻底朝不可预知的方向撞去,这是她在以往总结出的绝望的真理。
而那时,才是这场江之岛所导演的戏剧的......真正开幕。
“啊.....”
突然间狛枝踩到了一块小石头,顺着他鞋底的纹路滑了过去。
他本就已经在楼顶边缘了,下方就是遥远坚实的地面,一时间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半截身子都探出了边缘外，本能促使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只扑了个空。
空气流过他的掌心,只剩下虚无。
糟了......
“啊—————————”
终于有人崩溃地尖叫了起来，泪水从那人眼中汩汩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不忍心看见惨剧的人而闭上了眼睛。战刃骸也抬起头望向上方那个腾空的身影——
谢幕来得比想象中快。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在场所有人都目睹了狛枝凪斗从二十几层楼高的位置掉下来，摔成八瓣的画面。
——虽然如果能这样是最好的，盾子的绝望计划需要这样一把大火，在学园都市坠楼的希望峰学生.......不管怎么想都能成功撕下两边高层虚伪的假面，引出对立的局面。
但有人阻止了这个计划。
就算是以战刃骸的视力速度，在对方现身之时也没法捕捉到他到来的具体方向。只看见个红色的影子像是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了狛枝坠落的位置，早有预料似地，以不知道哪来的带钩子的绳索缠住了他的腰。
之后就是一个钓鱼一样的动作......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狛枝的身体在空中翱翔飞过，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再活鱼一般“砰”地砸在了地上，挣扎几下，不动了。
与此同时，接到报案的警备员突击队终于带着武装姗姗来迟，警笛大作，灯光闪耀着几乎将现场染成一片红海。
“报告！那辆车跑了！”
织田作之助回过身，看见他的临时突击队长正用肩膀撞开了顶楼的门冲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全副武装的队员，呈标准的防卫阵型排开，端着微型冲锋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那个女人简直是怪物！居然敢在时速八十码的车顶上开木仓......”
“冷静点。分两组人围堵，把他们引到第二学区去处理，不要影响到学生。”
织田说道，顺手从队长腰间取下一个手铐。对方没阻止，只问，“那你呢？”
“我把这家伙带回去。”
他一把反扭住狛枝的手将他按在地上，用手铐固定住他，白发少年被织田的动作摔得咳出一口来不及吞咽下去的唾沫。
心脏还在高速跳动着，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撞移了位，视野模糊思维混沌，他在迷蒙间向前伸出手，喃喃微弱得悄不可闻：
“未来...观..测。”
-
“姓名？”
“狛枝凪斗。”
“就读学校？”
“......希望峰学园。”
双手被牢牢拷在铁椅的扶手上，狛枝被迫维持着一个端坐的姿势面朝前方透明的防弹玻璃板，审讯室白色的墙壁隔绝外界，也将他们的谈话系数封存在了这里。
手腕挺酸，头也还在痛，狛枝觉着自己现在好像被当成挟持事件的最大嫌疑人之一了，拜飞速逃跑溜得人影子不见，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的盾子所赐。这两个姐妹花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炸了她们逃跑时开的车，冲天火光把那辆她们昨天才花了不少钱装饰的轿车连着周围一栋废弃平房一起炸上了天。
等警备员小队赶到的时候方圆十米都烧得漆黑，一切线索都湮灭在了废墟里，只是并没有找到任何遗体这一点，协助他们确认了人都还活着的事实。
于是，突破口便落到了唯一被捕的狛枝身上。
“我们已经联系了希望峰校方，希望你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狛枝同学！”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有着教授气质的青年，房间里的录音设备自动接收到他的声音传输至狛枝所在的另一侧，听起来倒像是面对面一般自然。
“我叫坂口安吾，来自学园都市的司法机关。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因为，这些回答都将会在你的审判时，成为具有足够法律效应的证供。”
“啊......真的这么严重吗？”狛枝夸张地睁大了眼睛，说，“先生.....坂口先生，可我也只是个被她们胁迫的啊。”
“你有没有被胁迫我们自然会调查，现在要问的只是单纯的，有关于‘你’的行动的问题。”安吾说道。
“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上到楼顶吗？”
他身边坐着从顶楼上救下狛枝的那个红发男人，男人低下头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安吾点点头，补充道，“你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离开射程范围了吧，为什么还要继续？”
这是与狛枝那番“被胁迫”的说辞最自相矛盾的地方，离开车顶上端着狙击步木仓的女生以后，他明明有许多的机会能够向警备员求助，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求救的讯息。
就那么施施然走到了楼顶开始了那场与命运赌博的表演，一切都正常得......像是他自愿的。
只是安吾的道德标准，目前还不愿让自己往这个方向揣测。
可狛枝却很快答道，“那个吗？”
“那不正是我给在座各位留下的‘求救讯息’啊！你们还没有发现吗？”
安吾愣了一瞬。
“看啊，我现在还能够坐在这里和两位说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他笑起来，向前倾身靠近分隔两个房间的那面透明玻璃：
“她——你们也看到了，那个持木仓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恐怖战力。她和同伙给我的指令是在两分钟内乘电梯抵达顶层，即使我侥幸在电梯里发出了求救讯息，之后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所以说，”他竖起一根手指，“既然她们想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坠楼，我就赌一把，用异常的行为来引起你们这些机关人员的注意，希望你们可以在我掉下去之前救下我。”
“要知道，我可是堂堂——超高校级的幸运啊！”
“就算是‘幸运’也不可以这么胡来！”
安吾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震得整张桌子都抖了三抖。织田连忙抓着他的肩膀，将这个忽然激动起来的人按回椅子上。
但狛枝不以为然，反倒是压低了嗓音，“别生气嘛，我也只是在解释我的行为而已，这才是能回答你的问题的关键啊，坂口先生。”
“你听说过俄罗斯□□吗？”
“那是一个，在枪里装上子弹再对着自己的头开枪的死亡游戏，赌赢了就能获得巨额财富，赌输了则丢掉性命。一般来说，有勇气赌一颗子弹和五颗空弹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垂下眼睫，注视着自己那只细瘦白净的手，“但我可是，曾经从那个地狱级的难度——五颗子弹，和唯一一颗空弹——仅仅六分之一的求生几率里活下来了的人啊。“
还是那样轻松的笑容，可落在安吾眼里却只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样，你们可以理解我的行为了吗？”
“就算是这样，”安吾取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把那两个人捉拿归案之前我们也不能放你走，不管出于什么考虑......”
“唉，还有怀疑就直说嘛，坂口理事官。”
狛枝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绕过了坂口安吾的控制权限，被人直接从外部输入了开启的指令密码。
安吾连忙站起来，对面的嫌疑人房间里鱼贯涌入了四五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而为首的男人则有着高挑的个子和耀眼的金发，通体漆黑的最高权限卡在他指尖打着旋儿。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成员，菲茨杰拉德慢步走过狛枝身边，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您怎么来了，菲茨杰拉德理事？”安吾阴沉着脸，“我们可没有收到您要大驾光临的通知。”
“当然是为了这个孩子。”
男人向他扬了扬手里的黑卡，说，“有人告诉把他的后续处理权利都交给了我，所以，还请你暂时通融一下。”
“谁把狛枝同学交给您了？希望峰的校长？”安吾惊讶道，“我们没有收到......”
“你们没收到的通知多了。”
菲茨杰拉德逐渐不耐烦起来，“手续后面会补上，现在快把他放开，我没时间陪你们在这里耗。”
安吾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催促声中缓缓按下了操作台上开锁的按键。一声清脆的“咔”响过，狛枝手上的手铐应声开启，男孩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松下身体，活动着自己僵硬酸痛到毫无知觉的手腕。
他起身跟着菲茨杰拉德离开，那四五个黑衣保镖也自觉地站在了他身后，将他护进安全区中。
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狛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对上自身后投来的一道近乎在呼唤他的视线。他撞进一双狡黠的蓝眼睛里，女孩尖俏的脸庞掩藏在过大的帽檐下，同样不太合身的男性制服包裹着她的身躯，靠腰间皮带固定住。
江之岛盾子对着他弯弯漂亮的眉眼，也只片刻后便恢复了保镖那副机械的姿态。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
“等等。”
但就在狛枝即将踏出审讯室的时候，坂口安吾身边沉默许久的织田忽然叫住了他。
所有人齐齐停住脚步，狛枝从人群中探出头来。
“最后一个问题，狛枝同学。”织田说道。
“你在那个楼顶被我救下来的时候，叫我什么？”
狛枝颇为无辜地眨眨眼睛，张开嘴，无意识地“啊”了声，满脸迷茫的神色。
“对啊，是什么来着？”
但最后，他也只是笑了几声，冲织田露出那个所有人都已经厌倦了的，向来面具般严丝合缝戴在他脸上的温和笑容，说：
“已经完全忘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终于要掉马了，恭喜枝儿勇夺扒马第一......
狛枝的逻辑其实是这样的：既然有人使用这个观测仪器来帮助学园都市，试图在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就进行修正，就说明这座城市里的一草一木都一定在这些人的监控之下。
因此，他在楼上乱舞的行为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盾子也是意识到了这点，就让骸姐也再给这场钓鱼执法添一把火，把事情再闹大一点，逼得看到这一切的人不得不亲自出面来解决这件事，这样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获得和事件核心人物直接接触的机会。
太宰的问题在于，他现阶段不可能用这种混乱邪恶的手段来调查（但绝望组可以），所以现在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但还是被双面卧底食蜂女王，透露的边缘情报带偏了方向，还在离核心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绕圈，于是被狛枝抢了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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