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浮生幻梦（下）
”你也不用太伤心了，老爸。”
齐威耀握着齐临鸿的手，从苏雪仪下葬到现在，齐临鸿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全程的表情都很平静。
但是，这样才让他们更加担心，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您要是这时候反应激烈一点我都不会担心，现在您这副模样，看起来更像是想跟老妈一同离开了一样。”
”不，那是绝对不会的。”
齐临鸿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对方脸上仍然充满了担忧，他展颜一笑道：”其实，我们的告别，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有过了，那时候，是充满了遗憾和痛苦的告别。
但是，现在的她走的没有遗憾，我也同样没有，我的眼泪早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间流过了，这个结局，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实在的，齐临鸿这番云里雾里的话，齐威耀一点都没有听懂。
虽然，过去的七十年，他们夫妻的感情他们这些人都放在眼里，即使偶尔苏雪仪会闹脾气，都是齐临鸿主动认错和好，简直是非常典型的夫妇。
但是，苏雪仪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而齐临鸿则是达到了虚空境的巅峰，成为了白羽国的第一守护神。
掌握了神羽之扇，同时又是虚空境巅峰，白羽国的崛起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但是，这也就意味着齐临鸿的实力会带来很长的寿命增长。
或许，还要持续一百多年，甚至更久。
这种情况下，他甚至更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再找到一位心意相通的人，毕竟，现在的齐临鸿看外貌就像四十岁的普通人，长相可以说是英俊，又拥有强大的实力。
虽然，现在他明确表态并不会续弦，但是，这样漫长的时光应该会改变主意的吧。
......
自从苏雪仪离开之后，齐临鸿的生活也变得简单了很多。
偶尔，他会心血来潮外出一趟，无论是外出钓鱼一天，或者干脆几天游历在外，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偶尔，他也会去找自己的儿孙辈，让他们在自己身边围坐一圈，然后，他自己坐在中间，慢慢的跟他们讲述自己当年的故事。
无论是战争，或者是和苏雪仪的过往，他都会用风趣幽默的语气说出来，完全不会摆任何架子，这些孩子非常喜欢他讲故事的环节。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一百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要讲的呢，是我身上发生的真实的故事。”
”好好好。”
周围的孩子一阵欢呼。
说实在的，他并不能记清周围的孩子的名字，因为这已经是好几代之后了，每一代的孩子，他都这样跟他们讲过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非常真实的故事。当初，白羽国被攻破到几乎陷落，我和几十个人临危受命，决定去到晨星大世界寻找更加强大的力量来拯救国家。”
”诶？太太太太太爷爷，可是他们都说，当初你以一己之力阻挡了所有的攻势，最终引领了白羽国的强大啊。”
”那是一个故事，但是，我说的是另一个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面，因为某些原因，我被关到了一个名为瀚海星狱的地方，他们的正面有无数的兵力武器把守，还有各种扫描装置，而它的背面，则是一片天然的雷海。
我曾无数次的考虑过，如果从正面突破是什么样的场景，但是最终，我选择了跨越雷海，但是，并没有成功，强大的雷电将我逼出了那片区域。
我等待了两千年，直到有一天，一个名为程语墨的少年出现了。”
孩子们都听的非常认真，因为，齐临鸿口中所说的故事，都是现在的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到的精彩。”
”然后呢？”
”故事就结束了，我最终是通过了第一道关卡，这个故事在这里就结束了。好了，都去吃饭吧。”
在一片哄闹声中，孩子们散去了，而齐临鸿保持着微笑，走到了一旁，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照片。
没过多久，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爷爷，有些话我想跟你谈谈。”
”那就在这里吧。”齐临鸿说道。
”爷爷，你可曾想过，去到更高的，更遥远的世界？比如晨星大世界，那一定有很多我们这个世界想象不到的精彩。”
”我不去。”
”可是，现在的白羽国已经足够强大，即使您不出手，也无需担心国力不足的问题。何况，您的实力已经被这个世界限制了，如果再不突破的话，就会--”
”死亡，是吗？”
那道看起来更像是齐临鸿弟弟一样的脸沉默了。
”死亡，这并不是一件不能讨论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我快要到那个时间了，不过，那又如何，任何生命都有终点，我的死亡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相比较去更大更遥远的世界，死在这里，才是我真正的期望。”
两千多年的痛苦时光，和两百年的，即将走到尽头的人生。
他现在并没有不舍，只感觉到了满足。
是的，满足。
这就是他所期待的一切。
摇摇晃晃又过了十几年，这回，轮到他躺在床上，他的周围围满了人，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齐临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代表自己生命的某根弦，即将要崩断了。
但是，他无比的放松。
他回想起了过去的一切，那些时光，无论是痛苦还是悲伤的时光，都在他眼前迅速划过，他的眼角出现了一滴眼泪。
结束了。
......
”这就是你所期待的一切吗？”
齐临鸿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
天空中有无数的繁星，他呼吸着有些稀薄的空气，坐在荒芜而空旷的大地上。
他看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道有些虚幻的黑色身影，他的双手似乎被某种鳞片覆盖着。
”梦魇族？”
”唔...可以算是吧。”
”刚刚的那一切，都是你给我编织的梦境吗？”
”算是，却也不是。”对方开口道：”我只是提供了你一个”环境”，但是，里面的所有选择都出自于你的内心，都是你的内心选择带来的结果。这个世界的运转同样遵循着规则，但是，我不会干涉这个结果。”
”所以，我回到17岁的原因，是因为能够弥补我的遗憾吗？”
”那就是看你自己了。你期待的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的诞生就应该是什么样的。”
原来，那都是梦境啊，真正的真实，是那两千多年的痛苦啊。
”其实，现在还有选择哦，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还是可以把你送回到那个世界，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开始，完全和你的意愿一致，你甚至还可以在里面无数次轮回，梦境的时间比例可以拉长到极其可怕的程度。你是要选择一直做梦下去，或者是这个外面世界的真实？”
齐临鸿坐在那里。
很长的时间后，他才开口道：”我选择梦境。”
”不错的选择。”对方说道。
”谢谢。”齐临鸿说道。
对方并没有再回话，只是转身离去，齐临鸿的眼睛逐渐失去神采，他倒在了地面上，直到他体内一切灵力耗尽之前，他都不可能醒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
”诶，我好像懵了，好像直接从狂暴雷海的后面绕过去更好。”他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无所谓了。”
这路过顺便帮助了一个人，不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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