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将发白，天光将晓

 几人开着车来到公墓，找到了杨娅琳的位置。因为杨教授出事，负责她身后事的是一个亲戚。


 高悦看出向远方有话要跟杨娅琳说，便使眼神示意贺君行离开。可惜这种事，贺君行永远不在线上，最后还是席方平看不过去，直接将人拖走的。


 几人远远地站在外面，高悦先开了口，“你们说，杨娅琳送了什么生日礼物给他？”


 贺君行看了她一眼，道：“是自白吧。”


 杨娅琳早已经承受不住内心的谴责，对于她来说，她的幸福完全是建立在向远方的不幸之上。这次回国，她是为了赎罪，也做好了跟向远方坦白一切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齐伟程的出现令结局产生了彻底的偏离。


 席方平眼看着向远方连礼物盒都没拆开，就直接烧掉，不由得叹息道：“看来向远方也猜到了里头的东西，真是个聪明人。”


 年歌道：“说起来，那个齐伟程也挺倒霉的，当年红霞死的时候他偏偏也在场。”


 贺君行微微一笑，道：“还是那句老话。”


 席方平和高悦异口同声道：“经历相同，结果可能完全不同，看的还是个人自己的选择。”


 或许真的有天性一说，但那也必定是人类的天性，而后各自选择不同的方向发展罢了。


 年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令她不由得有些发毛，“你们说，会不会齐伟程已经认出了向远方，知道向远方就是红霞的儿子？”


 贺君行笑了笑道：“这确实是一种可能，不过齐伟程的口供里显示他只是偶然将向远方当成目标的。不过，这起案子没有表现出任何性需求，除了代偿机制外，潜意识里他很可能已经认出了向远方。”


 席方平对这个推断来了兴趣，“怎么说？”


 “通常犯罪成员有类似亲戚关系的时候，男性凶手不会对女性受害者展露出性需求，这是家族成员之间特约的禁忌。”


 席方平点了点头，“这对于向远方来说，既是幸，也是不幸吧。”


 “嗯。”


 几人不由得同时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向远方身上。


 此时向远方看着遗照上杨娅琳清透的目光，心中种种往事浮现。说起来，没有杨娅琳，就没有他的今天。


 从今往后，有些事该结束了。


 向远方脸上露出微笑，道：“娅琳，我知道这一场对你来说只是暂时谢幕，好好休息，等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要跟你分享很多精彩。”


 戈尔泰在《我爱》中说——


 等到你的话说完，我们将沉默凝坐，只有丛树在黑暗中微语；


 夜将发白，天光将晓，我们将望望彼此的眼睛，然后各走各的路。


 “杨娅琳，再见。”


 向远方为了答谢贺君行等人，坚决请他们吃饭。坚决推脱的贺君行四人这时才知道，因为在研究上的突出成果，向远方竟然还是个不缺钱的主。按照向远方的规划，他会一边完成博士学位，一边进行心理治疗，至于之后做什么则等到时候再做打算。


 席方平开车亲自将向远方送回学校，临走前，送给了他一份生日礼物。


 “这是什么？”


 席方平微笑道：“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而此时，席方平家里，贺君行、高悦、年歌和张骥、夏雨娟、倪姚姚等人已经毫不客气地各自坐好，准备开始看二十二年前红霞主演的话剧影像。


 年歌得意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绝对纯正的现场版。”


 贺君行道：“开始吧？”


 夏雨娟点头，同意，“开始吧。”


 客厅的灯暗下，话剧开始上演。身穿红衣红裙，铺着厚厚白粉的红霞坐在红床上，流泪看着镜头……


 席方平在路上紧赶慢赶，不断发信息打电话，让夏雨娟等人务必等自己回去再开始，可恨的是根本无人搭理他！


 席方平停下车，直奔上楼，打开门——


 “啊！”


 几道尖叫声同时响起，把席方平反倒吓了一跳。等他开完灯，只见高悦、面哥、倪姚姚和张骥都是脸色发白，睁大眼睛看着他。


 夏雨娟受不了道：“这不过是话剧而已，差点没被你们人吓死。”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落幕的时候，正是红霞割腕自杀，躺在地上，她的目光看着镜头，而后旁白响起——


 “等到你的话说完，我们将沉默凝坐，只有丛树在黑暗中微语；


 夜将发白，天光将晓，我们将望望彼此的眼睛，然后各走各的路。”


 随着声音落下，屏幕渐渐暗下，唯有红霞那双求生的目光，熠熠夺目。


 张骥猛地站起来，拔高声音道：“看完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夏雨娟好笑地摇了摇头，放下薯片，道：“多大的人了，还害怕看这种东西的。行了，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小歌，走，我送你回去。”


 “好。”年歌蹦跳着走到夏雨娟旁边，跟她一起离开。


 高悦招呼倪姚姚，“姚姚，我们也走吧。”


 “好，不过，”倪姚姚看向席方平，笑容甜得像邻家女孩，“方平，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录像也传给我一份，我想回去再看几遍。”


 “……没问题。”


 高悦瞠目。


 倪姚姚却是笑容灿烂，“谢了。”


 两人离开后，席方平看向贺君行，问：“你还要在我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贺君行双腿往桌上一架，拿过旁边厚厚的一本书道：“我已经把我的房子退了。”


 “什么？！”


 贺君行叹了口气，看向席方平，幽幽道：“我自己一个人住，会胡思乱想，你也知道我哥……”


 席方平咬牙，“行，你想住多久就住吧！”


 贺君行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说实话，男人真没几个像席方平这么勤快打扫卫生的，住起来真别说，还挺容易适应的。


 贺君行看着书，突然想起一个事，“说起来，你的名字该不会是出自《聊斋志异》吧？”


 席方平正收拾被弄乱的桌子，从善如流答道：“嗯，可能我爸希望我当个孝顺儿子吧。”


 贺君行莞尔，“行啊你，提起来都已经毫无压力了，还能开玩笑。”


 席方平看向贺君行，笑了笑，突然十分恶劣道：“因为我发现，和你比，我的遭遇根本不算什么。”


 这次轮到贺君行想杀人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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