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恭王归府
两天之后，阖府上下一心期盼的恭王爷终于入了城。
为了低调避险，王府众人不能一齐到城门口迎接，是以众人便都到了府门口相迎。
池小溪看到那个从马车里下来的瘦削身影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恭王爷原本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虽然没有胖得太过分，可是，整体的身材也绝对可以称之为富态。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是谁？
他整个人比之前清减了一大半，脸上的胡子拉杂，似是久未打理了。
原本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白润皮肤，现在也像是在风沙里打磨过一般，黝黑，粗犷。
那一双眼睛，也不似以往那般平和，反而添了几分灰败和阴霾，光看他的那双眼睛，就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充满了灰败之气。
而他从马车上走过来的时候，众人更是觉得惊愕难言，因为他的腿瘸了。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缓慢，买一个跛脚的动作，都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深深地烙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恭王妃原本满脸喜色，但是看到恭王爷的一瞬间，脸上的喜意就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林侧妃是王府里最年长的侧妃，她与恭王爷的情谊甚至比恭王妃更甚，这段时间任凭其他侧妃姨娘们怎么闹腾作妖，她都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日潜心理佛，为恭王爷祈福。
眼下，看到恭王爷变成了现在这般憔悴模样，林侧妃的眼中也瞬间有东西破裂开去，心里更是一阵阵生疼。
王侧妃等人据是一脸惊骇，神情都有些呆愣，一时忘了反应。
凤释卿和凤释轩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池小溪站在凤释卿的身侧，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绪也有些低沉黯然。
恭王妃率先哭着奔了上前，扶住恭王爷，眼中的泪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王爷，您，您怎么变成了这样？”
恭王爷淡淡笑了笑，却是拂开了她搀扶上来的手，坚持自己走着。
看着一众面色哀戚的女眷，他的神色却显得分外平静，语气淡淡道：“在战场，哪有不受伤的，有何大惊小怪。”
他这般轻描淡写地说着，便好似他当真是去出征的将军一般。
可是，知晓详情的众人如何会不知，他根本就是去奴隶营做苦力的，哪里是去打仗的？
凤释卿和凤释轩上前与他行礼，恭王爷一路回来，自然也早就知道了恭王府之所以能起复，完全是因为这两个儿子，他心里生出丝丝欣慰。
抬手，在两人的肩头上拍了拍，连说了两个“好”，然后，便没有了其他的话，迈着跛了的脚，便朝府里去了。
恭王妃脸上尤挂着泪，看着恭王爷一瘸一拐往里走，她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忘了，可是一时却又没有想起来。
最后还是凤释轩开口，问了句，“父王，三弟未曾与您一道同行吗？”
恭王爷那瘦削的身影，在那一刻僵住了，脚步也一瞬顿住，这么看着，那瘦削的身影，仿佛一瞬变得越发瘦削，隐隐甚至还带着些许沉重的佝偻。
恭王妃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情，对，她儿子，她儿子呢？
当初，丈夫和儿子一起被送到西凉，丈夫送去奴隶营，儿子被送到了西凉国做质子，现在，丈夫安全回来了，儿子呢？
恭王妃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股略有不详的预感。
她快步上前，语气满含急切，“对啊王爷，川儿呢？川儿怎么没有和您一起回来？”
恭王爷半晌沉默，在恭王妃连声急切地追问下，他那嘶哑低沉的声音才终于响起，“他，回不来了。”
恭王妃一时被这句话震得心尖一颤，面色不觉白了几分，抖着声音追问，“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来了？”
恭王爷沉沉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中更满含悲怆沙哑，“他被送到边境时，遇到了一伙流匪，人，没了。”
一瞬间，恭王妃好似整个世界都瞬间坍塌了下来，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幸而，凤释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恭王妃却依旧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发黑。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苦尽甘来了，为什么到头来却还是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人都已经被送到了边境，马上就要回来了，为什么会突然蹿出了一群流匪？她的儿啊，为何会这般命苦？
没了，人就这么没了，他才那么小，怎么就这么没了？
甚至于，在西凉国不知道吃了什么苦头，临死前，有可能已经许久都未曾过上好日子了……
恭王妃越是想，便越是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疼，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恭王爷微微垂头，叫人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情。
片刻，他重新迈步，跛着脚朝着院子里而去，因为他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进的悲凉之气，打扮着花枝招展只等着他回来就把他扑倒的侧妃姨娘们瞬间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装扮十分不合时宜，一个个的都不敢跟上前去。
只有林侧妃一身朴素的装扮，她对着恭王妃微一福礼，然后便快步地跟了上去。
她默默地跟在恭王爷的身后，不显得卑躬屈膝，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契合，让人觉得有她在，便一定能把恭王爷里里外外照顾得很好。
恭王妃此时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叫她难以相信的噩耗之中，根本无暇无顾及恭王爷。
凤释轩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想到那个往常一直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胖弟弟，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甚至，连尸身都没能找回，他的心情，便也抑制不住的难受。
池小溪也惊得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那小胖墩竟然，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
池小溪想到以前和那小胖墩相处的经历，其实他的心思并不坏，甚至还有些单纯可爱。
但是不知是不是被恭王妃保护得太好了，他的心智有时候显得过于单纯，缺乏自我保护能力。
他在别国做质子，定然是九死一生，吃尽苦头的。原本以为会苦尽甘来，却到头来，还是殊途同归，同样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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