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一盆冷水
丑灵也被挂在这马车里，它也被易了容，原本那漂亮的七彩羽毛，被涂成了一片乌黑。
整只鹦鹉，就跟个黑碳似的，它一度十分厌弃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见到池小溪进来了，虽然主人换了样貌，但是从她那魔性的嗓音中，却是敏锐地认出了这就是自己的主人。
它张嘴就十分热情地喊了起来，“溪儿，溪儿。”
池小溪上前，把它就着笼子抱在了怀里，自顾自地就开始逗弄了起来。
燕洵从地上起来，赶忙擦掉了自己嘴角的不明液体，一脸不满地瞪着她，“你跑到我的马车里来做什么？”
因为她肚子里揣着的这个小豆芽，他莫名吃了夜岚歌的一通火，现在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呢。现在看到池小溪，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池小溪直接了当地宣布，“以后我就坐在你这马车上了。”
“凭什么？”燕洵第一反应就是，这丫头又在耍什么把戏。
池小溪却十分理所当然，“就凭我是你们最宝贝的人质啊，我那么重要，一切自然得按照我的意思来。”
燕洵听得她这分外理所当然的语气，一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这丫头说的，似乎总是格外有理，哪怕很多都是歪理。
池小溪一手扶着丑灵，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你那好徒儿每时每刻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我的宝宝，要是她一个没忍住直接要动手害我怎么办？”
燕洵听了，嘴角再次抽了抽，他依旧有些无言以对。
因为他觉得，似乎，也挺有几分道理。
毕竟，就先前的那一出，便足可见岚歌对池小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多么在意。
岚歌对那凤释卿有多年的执念，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一直都觉得是凤释卿负了岚歌，连带着对池小溪自然也是不喜。
然而，那次与池小溪的那一番话，却是莫名叫燕洵心里微微生出了偏颇与计较，心下不觉感触颇多。
现在看着池小溪每天抚着肚子喜笑颜开的模样，自己心里压着的那股郁火，不自觉也缓缓消减了几分。
与岚歌的阴郁沉闷相比，反观池小溪的心情愉悦满面笑容，反倒更叫人相处起来倍感愉悦。
是以，池小溪赖在这里不走，燕洵也没有再赶人，只是，这丫头在，自己总不好再像方才那般悠闲自在地躺在地上。
池小溪嘴巴是闲不住的，更何况现在多了一个足足可以让她大说特说上个三天五夜的话题，她就更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
燕洵表面上嫌弃，但是听她语气欢快的言语，说着关于这孩子的一切，他的心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感。
他幼年身世凄凌，吃了不少苦头，少年入得师门，这才过上好日子，可却随之开始了对师妹长达数十年的爱恋和求而不得的苦楚之中。
最后，师妹离世，自己也心灰意冷，孤寂多年。即便后来偶尔救了岚歌，收她为徒，岚歌秉性掐尖要强，却也少有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般小女儿之态。
他和岚歌之间，更多的是师徒之间的敬重，却少了亲人的亲昵。
他的耳边，已经许久都没有人会这么叽叽喳喳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了，虽然吵闹，但却也暖了那孤寂许久的心。
但是看着池小溪那副幸福得唇角都要翘上天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孤家寡人的一生，心里的酸水儿顿时就咕噜咕噜地往外冒，那股子酸酸涩涩的感觉怎么压都压不住。
他半靠在座椅上，还是没忍住开口泼了一盆冷水。
“别高兴得太早，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不一定呢。”
这话，果真像是一盆凉飕飕的冰水，直接兜头就浇了下来，瞬间把池小溪满心的欢喜扑了个一干二净。
她白着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臭老头我，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乌鸦嘴乱说话咒我，我就，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的嘴给缝上！”
她那语气，虽是硬得很，可是，那话却说得磕磕巴巴，也带着一股子颤抖，显然，对于燕洵的这话，她还是十分在意，而且入了心，只是她自己嘴上却依旧不肯承认罢了。
燕洵冷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就来缝，看你就算把老子的嘴缝了，对你有没有半点好处。”
燕洵阖上了眼睛，不说话了，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却都像是一根根刺似的，细细密密地扎在池小溪的心口上，直把池小溪的心扎得一阵阵疼，她再没了方才的欢喜与雀跃，整张脸都是愁云惨淡，面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她怀上这孩子以来，就一直折腾来折腾去，根本没有半点消停。
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是差得乱七八糟，自己的孩子这会儿还能顽强地保住，想来都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可之后呢？他能不能撑下去？
得知了凤释卿子嗣不易，她越发觉得这孩子的到来来之不易。那会不会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无数波折呢？
池小溪被这孩子的到来冲昏了头脑，也一直都没敢细想之后的那些事，现在猛地被他一语戳破，她才感到心下惶惶，一股子难言苦涩亦是蔓上了心头。
可偏偏，燕洵却不再开口多说，径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池小溪急了，终还是没忍住先服了软，“老先生，你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儿究竟有什么问题？方才是我口无遮拦，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池小溪服软的时候一般都很狗腿，又把老先生的尊称喊上了，语气也是软得不得了，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燕洵跟她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哪里还不知道她的秉性？
当下便也不理她，只想晾一晾她，磨一磨她的秉性。
池小溪扁了扁嘴，却还是只能不停地说着软话，摆足了姿态求和，甚至还屁颠颠地给他捶腿捏肩，燕洵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伺候，整个人姿态怡然，却还是把架子端得很足，半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池小溪暗暗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这臭老头！
池小溪最后，只得开口，道出了一桩有可能吸引他注意的隐秘，“你还想不想要玉笛？”
这话一出，原本半躺在榻上装睡的燕洵瞬间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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