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受伤
杯中的茶，热气袅袅，清香宜人。男人看着冷冷笑出声，这种残次品竟然也能入他的嘴。
微微有些不耐烦，阴沉着一张脸。“你们掌柜还真会待客，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见。”
郑长梁赔着笑，“您先喝茶，掌柜的马上就来。我再去催他一下。”
男人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轻蔑的笑出声，另一个男人站在他的身后，蒙着面看不清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长梁。
“你们掌柜的有没有和你说，他的药，是怎么来的？”
郑长梁身子一僵，啥时间后背全是冷汗。
看出来了。
刚才来的时候，茶里面已经偷偷放上了药。
“太岁头上动土，你倒是挺大胆。”男人轻晃着茶杯，声音却已经含上了怒气。“出来吧。”
身后男人突然抬手，郑长梁似乎看到了银光一闪，但他的动作和反应显然不在一条线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预料中的疼痛撞击却没有出现。
“当---”
清脆的一声响，地上出现可被砍成两半的小匕首。
“哟，总算出来了。”
顾蕴冥从阴影中闪过，男人抬头看着她，并不畏惧她的气场，直勾勾的盯着顾蕴冥，眼睛就像是凶狠的老鹰，锐利凶狠。
郑长梁愧疚的看着顾蕴冥，他本想表忠心帮一帮他，可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开始便被发现了破绽。
顾蕴冥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可心中却惊魂不定。
坐着的这个男人，她认识。
梁国五皇子身边的得力侍卫-----荷难。
顾蕴冥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那场鸿门宴上，耳根下面有个长长的疤痕，一直引入脖颈中，隐藏在衣服下。当初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好奇，到底这个疤痕有多长。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五皇子也在这吗？
难道他就是掌柜的上线？可是他为什么会参与这场交易？
荷难来这，若不是五皇子的授意，那便是自己的私心？可这些达奚贵族身边并不缺女人，何苦要如此大费周章做这样有风险的事。
还是说买卖只是烟雾弹，为了掩盖他们的真正目的。
顾蕴冥眉间微蹙，一瞬间脑海一个个问题闪过。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倒是很大胆。”荷难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身板瘦小的男人。“想怎么死？”
“有意思，怎么不觉得是你会先死。”
像是听到了好玩的话，荷难闻声大笑起来，笑声有些大，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在微微颤动。
笑声还未停止，他身后的侍卫快速出手，本以为一击致命，却没想到轻松被化解拆招。荷难渐渐敛了笑意，这个人不一般，本觉得年纪小，就算有一定的功夫也精进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却已经占了上风。
招式用的很怪，与短剑配合更是默契。侍卫节节败退，勉力抵挡，荷难看不下去，刚要出手，却没想到对面那人动作更快，一声闷哼，结束了战斗。
侍卫轰然倒地，顾蕴冥的短剑还在滴滴答答滴着血。
荷难猛地站起身，怒喝道，“你是谁?”
顾蕴冥擦了擦剑上的血，漫不经心的回答，“送你下阴曹地府的人。”
“好狂妄的口气。”
“刚才你问我想怎么死的时候，不是更狂妄吗？”
荷难猛地冲过来，剑气直逼顾蕴冥，她轻巧一侧身，立刻闪到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上辈子的时候，荷难并不是顾蕴冥的对手，不然那次也不会能让她逃了出来。
“你是谁？”
荷难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人。“我劝阁下，少管闲事。”
顾蕴冥无声的笑了笑，对他的话饶有趣味。“若是我一定要管，会如何？”
“那就得罪了。”
荷难快速出剑，顾蕴冥灵活一转身，避开剑锋。她擅长近身突袭，找准时机近身后她的胜算会更大。刀光剑影，剑与剑，铮铮作响。几个回合下来，难舍难分。
荷难面色逐渐凝重，心中开始有些急躁。面前这人不一般，他似乎未尽全力，游刃有余的拆招，但却不主动出击，明明短剑最擅长的应是速战速决，可他却不急不慢。
这个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拖延时间吗？
顾蕴冥站在荷难几步外，面无表情看着他。刚才那些，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荷难的底子，看看与上辈子那时候的差别。其实一直以来，有一件事她一直在怀疑，尤其是苏永观背叛了自己后，她无时不刻不停在想，当初那场鸿门宴，在梁国的士兵，荷难带头的追杀，自己逃了出来，到底是荷难真的技不如人，还是说那时候他们便开始布了那场局。
顾蕴冥是个很善于欺骗自己的人，甚至于她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有时她会安慰自己，人生这么难，骗一骗自己，让自己能过的开心点有什么不好。可真正的想法总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破土而出，而这无论时怎么掩藏都不会掩藏住的。
潜意识的想法总是会出卖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苏永观的背叛板上钉钉，即便自己亲手已经了结了他，可有时候，就比如像现在，她会忍不住在想，心中卑劣的、隐秘的压抑的一种渴望。曾经发生的一切，利用和背叛纠缠，但似乎爱也混在其中。
这个爱比起得到的情感，更像是对她的一种肯定，你值得被爱，值得无理由的被偏爱，是被选择的那一方。于是到现在，与其说是她在寻找苏永观对自己的真心时刻，更像是在细枝末节中，寻找自己被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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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她却发现，连这点爱的痕迹，都要随之推翻。
就在顾蕴冥分神之际，荷难抓住这个时机，破空而来，顾蕴冥反应慢了一拍，但万幸自己的下意识够快，手不自觉挡住了那把利剑，剑刃与剑刃摩擦，却并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清脆，嗡嗡作响。
对方每一步都是拼了全力，招招向着致命部位，可攻击越多，破绽也就越多，尤其是见到没有真正伤害到她，荷难有些乱了阵脚。
顾蕴冥轻巧闪过，剑身划过她的鼻尖，只差一点点，借着荷难此刻重心不稳，还未收回手，她直接仰面倒地，双脚一蹬，划到和荷难身边，朝着膝盖，脚使劲一踢，荷难堪堪闪过。抓准时机，手中剑直接向上快速划过，剑柄在手中转了一圈，向前递去，荷难还未来得及向后退，腹部一阵冰凉。
顾蕴冥快速拔出剑，向旁边连滚几圈，借力站起身。
荷难不可思议的看着腹部的伤口，血汩汩流出，洇湿了他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顾蕴冥淡漠的看着他，心中悲凉。时至今日她更加可以确定，当初那场宴会的追杀，自己的破绽早已被那个人泄露。否则以荷难的武功，那时的自己并不会如此狼狈的离开。
“不想活命可以继续，但是······”顾蕴冥拉长了声音，眼神讥讽，“可能就见不到你忠心服侍的五皇子了。”
荷难的眼睛骤然睁大，“你怎么知道？”
顾蕴冥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
“你要做什么？”
顾蕴冥微微摇头，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真是奇怪，从我到这里来，就有人不断在问我，我要做什么。可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想知道你们，又在做什么。”
荷难有些站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以剑撑地。
“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些女孩？还是为了情报，还是说你们利用这里作为你们的中转，运的是什么，让我猜猜，武器，火药？”
荷难嘴唇紧抿，脸色渐渐越来越苍白，血腥味道渐渐弥漫在这个雅间。
“还不说，那好，我来说。”
找了个位置，顾蕴冥闲闲坐下，想擦一擦剑，却发现没有什么手帕布料，只好作罢。
“万寿节的刺杀，你们便是借了这条道，从这里运来的人和兵器吧。”顾蕴冥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荷难的脸，像是从中找到什么答案。
“你对五皇子如此忠心耿耿，就是不知道他对你······”
荷难的意识开始模糊，听到这话，他费力地抬起头，眼前人的脸已经出现了重影。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恨恨开口，“效忠的是梁国，梁国的子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
顾蕴冥挑了挑眉，猜到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答案。她不是不相信忠心，就像双鲤和老蒋，如果有一天，他们像荷难一样被抓到，定是受尽酷刑也不会开口一句。
问不到答案的俘虏没有一分的价值，她拿起剑，走到荷难的身边，还未动手，刚才闭着双眼的男人猛地睁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剑狠狠砍向顾蕴冥。
躲闪不及，短剑勉强挡了一下，快速划向前方，另一边，眨眼间长剑贯穿了自己胳膊。
荷难脖间一条细细的长痕，汩汩往外冒着血珠，脸上却挂着解脱的笑。他一点都不怕死，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被灌输，自己这条命，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为国家献出生命，是莫大的荣耀。如今，虽然没能死在战场上，但至少他没有背叛国家。
顾蕴冥没有去看胳膊的伤口，直接走上前，食指抚上荷难的脖间，确认了他的死亡。
总算放下心来，她咬着牙，另一只手抓住胳膊上的剑柄，极快的速度拔了出来。
顾蕴冥心中真暗叫倒霉，这几次一直都是胳膊受伤。还好不是自己常用来拿剑的那只手。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药。
一转身，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么长时间，店小二一直就在那里傻站着。
“还在这傻站着。”
郑长梁这才回过神，腿早就已经软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壮子死的那晚，他昏过去了没有看到，今天就在旁边看着这样刀光剑影杀人的场景，还是生平第一次。以前的时候，杀人都是壮子来，他顶多就是运运尸体。
现在空中的血腥味，只让他恶心想吐。循着声，他茫然的看着顾蕴冥，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找个绳子，把他捆起来，地上这个······”顾蕴冥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我记得你说乱葬岗，就那吧。”
“你的伤口······”
“这里有药吗？”
店小二摇摇头，似乎想起什么，随之又点点头，“简单的一些金创药什么的是有的，我记得掌柜的房间里好像有。”
顾蕴冥点点头，“好，我去看看。”
她刚要转身离开，却忍不住又回头。“最好别再有什么歪心思。”
郑长梁表忠心，“您放心······”
顾蕴冥垂下眼，冷冷开口，“这么多年，掌柜经手了那么多人，记不记得先不提，他对你已经有了提防，真的想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很难。他只会拿这个要挟你。”
郑长梁脚步一停，神色晦暗不明。其实他也懂，只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关心则乱，想的很简单，但是事情真的落到自己头上，就会失去理智。在顾蕴冥到来之前，半年的时间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了太久，以至于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现在的冲动就像是在弥补之前自己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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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转过身，匆匆离开，去找绳子。
顾蕴冥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手上的血滴滴答答流到地上，疼痛终于泛了上来。实在是太累了，她合上眼睛，下意识的想唤双鲤，还未开口，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缓缓睁开眼，胳膊还在滴着血，顾蕴冥慢慢站起身，必须要快一点去包扎了。看着荷难，心中复杂，今夜他没有回去，恐怕最迟明早便会来寻人，自己身上已经负了伤，真的到了那时候······
拾起短剑，简单用衣服擦拭了上面的血迹，起身往回走。在拐角处，她的脚步停下，看着尽头处的房间，那里寂静无声，女孩们都很听话，刚才这么大的动静，她们都没有出来。
看来等不到明日一早了，今晚，便要送她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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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门口，两长一短，敲了三声。门外应声而开，她走了进去，众人见到她胳膊上的血皆是大惊失色，顾蕴冥没有给她们解释，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睡去的女孩，“她怎么样了？”
“退烧了，只不过一直睡着，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好，你们两人的家在城里，今夜午时我带你们两人先离开，送你们回家。”
“可是你受了伤······”黄衣女孩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她想要回家，但眼前这个情形，伤势不轻。她并不是忘恩负义只顾利己之人。
“没事，晚上记得不要睡，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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