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做场交易
“嗯？”
顾蕴冥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重复着黑衣人的话，“无恨宫？无恨宫？！”
她这才反应过来，黑衣人刚才说的话。
“不准伤害我家小姐！”站在身后的双鲤突然出声，像是刀子划在铁刃一般的动静，刺耳尖锐。顾蕴冥还从来没有见过双鲤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一个箭步向前，将顾蕴冥护在身后，气呼呼、浑身是刺的样子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顾蕴冥这才想起，似乎当时齐阙说那些话时，双鲤就在一边，当时她还以为双鲤埋头在吃饭，没注意到几人的对话，没想到还是听了进去。
她安抚的拍了拍双鲤的肩膀，“没事，他受了伤行动不便，你去找个绳子，我来捆住他。”
双鲤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顾蕴冥感觉到双利身体紧绷，还是没有放松。
“没事的，齐阙还在这里，我们两人，他一个人，打不过我们的，不用担心。”
站在一边的齐阙脸上却突然浮现了浅浅的笑意，耳根又可疑的变红，心中因为刚才顾蕴冥的“我们”雀跃不已。这一幕倒是没有被顾蕴冥看到，反而落到了黑衣人的眼底。
双鲤一步三回头，怎么都放心不下。顾蕴冥挥了挥手，等到双鲤离开，她才转过身继续审问黑衣人。
“你深夜贸然闯进我的房间，我可不相信，这只是偶然。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顾蕴冥的声音凉薄，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她抱胸蹲下，与黑衣人的视线平行，看着黑衣人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得到答案，判断他的话的真假。
黑衣人嘴角扯了扯笑容，头轻轻抵到墙上，“我说了，你们不信啊，上面给我的任务是杀一个贪官。”
“哪个贪官？”
“白城，一个知府。”
“什么？！”
顾蕴冥猛地站起身，不自觉地看向齐阙，白城的知府，不就是从宁城过去那位吗，为何要杀了他？可齐阙心中亦是不解，无恨宫向里没有他的线人，这些年来的了解并不多，这一次的消息还是来自之前埋伏在梁国皇宫中的眼线，至于无恨宫的消息他的接触也并不多，更是无法得知无恨宫与达奚博泽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齐阙走向顾蕴冥，站到她的身边，如果这个人真的来自无恨宫，那他不得不防。
“那你为何杀他？”
“杀手刺客杀人还要知道为什么？”
黑衣人的声音有气无力，说几个字，便要歇一歇。他身上的血渐渐已经变得干涸，凝在身上，但之前淋了雨，外衣早已淋湿，黏在伤口上，疼得更加厉害，。她抬起头，刚才那人不知给她喝了什么药，只感觉到自己昏昏沉沉，伤口处胀胀的痛，身上又冷又热。
作为杀手，受伤甚至在濒死边缘徘徊才是她们的常态，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比一起无反顾的赴死完成任务，现在的她更想活，只是她不知道今夜的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她直起腰，努力挪动着身体，让其后背靠着墙，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你倒是不害怕我们？”顾蕴冥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刺客的心理素质，身陷囹圄，却依然不紧不慢，丝毫不慌张。也不怕他们二人动手杀了他。
“已经到了你们手中，就算紧张又有何用，难道求饶你们就能放了我？”
“那你既然要杀那个知府，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黑衣人微微地喘着气，仰头看着面前两座山，
“自然是跟踪你们。”
“果然是为我而来，说，是谁告诉你我的位置。”
这话刚一问出口，顾蕴冥便觉得自己蠢笨，之前还在同齐阙聊着这件事，当初他们便在担心，知道他们离开的方向的也就那个从宁城过去的知县，因为此时当上的知府。
“你去杀他，就是为了得到我的位置？”
黑衣人却没有回答，微笑着看着顾蕴冥，这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只是浮在表面，仅仅是那种应付的笑，可却叫顾蕴冥觉得难受。叫她厌恶。
这样的笑容，让她想到，是洞悉一切，然后等待猎物上钩时的那种猎人得意的笑。
而现在的猎物和猎人，似乎掉了个个。
“再不说，我便一剑杀了你。”顾蕴冥冷冷地威胁，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不想死的。一般的刺客杀手都会有第二手的准备，若是真的计划失败被抓，一定会想办法杀死自己。保护了秘密，也能少受些折磨。而现在，这个人都还没有动手，带着伤还主动的跳进了她们的房间里来，这不像是一个正常刺客，他一定有事。
黑衣人仍然带着笑看着顾蕴冥，眉眼盈盈，一时看愣了她，刚才顾蕴冥在端详时，就意识到，这个黑衣人样貌不凡，现在的脸上虽然还带着血有些狼狈，也还是难掩英气。
顾蕴冥喜欢欣赏帅哥靓女的这个爱好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变过，只不过到了军营，身边人能达到顾蕴冥的审美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双鲤也不在身边，所以这个癖好直到很长时间才暴露。
哎······难道这就是当初自己的迷上苏永观的原因？为色所迷？
不对啊，齐阙也很帅，可是自己可一点都没有这种想法。等等·····1莫非自己也有过那种想法？是不是因为齐阙突然去世这才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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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冥情不自禁的转过身子打量着旁边的齐阙，心中开始对自己的质疑。
“说说你的条件。”
齐阙只看着顾蕴冥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便知道他一定是又想到了别的地方，只好自己开始发问。与顾蕴冥的想法相同，今夜这刺客来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杀了顾蕴冥。
昏倒之前，黑衣人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她的神色淡淡，眼睛却没有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开口，“帮我做一件事。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赌赢了，还没有等到答复，眼前一黑，昏死过去，眼前的光亮渐渐消失。
“哎哎哎，你别睡啊。”顾蕴冥连忙上前拍着黑衣人的脸，手指放在鼻下，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至少还活着。“你话还没说完呢，你睡过去了？”
顾蕴冥颇为无奈，她站起了身，转过身不满的看着齐阙，“齐阙，不是我怪你，你这药到底靠不靠谱啊。”
“你觉得呢？在白城，可是这药救活了你。”
顾蕴冥讪讪一笑，不再顶嘴，“行吧，那现在怎么办，你我也不会治病啊，去请个大夫？唉，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为什么话本中主角们外出探险一定有一个大夫随行，你看咱们这才出来了多久，遇见了多少事，但凡有一个大夫，绝对方便很多。”
“这句话的意思是，埋怨我的安排不周，还是说我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齐阙突如其来的质问，反倒将了顾蕴冥一军，听着着拈酸的语气，她连忙解释，“那倒也不是，有你我二人，这路上安全保障可是绝对的。”
听着顾蕴冥略带诱哄的语气，齐阙脸上总算雨过天晴，其实他的心中早就已经乐开了花，面对顾蕴冥时先发制人，占领道德高地非常重要。他总算是掌握了一点驯服之道。
“那他怎么办······就在这放着吗？还是搬上床？”
“他身上的伤不是致命伤，又给他服了药护着他的五脏六腑，今晚想必是没什么大事，明日看看情况，若是情况变得严重，便去最近的村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赤脚医生。去拿床褥子，铺在这，让她勉强睡一晚吧。总不能占了你和双鲤姑娘的床，让你们一夜无法休息。”
“对了”
说起双鲤，顾蕴冥想起今天傍晚的事，“可能是我多想，我总觉得双鲤听到了今天我们聊天的话。”
“哪些？哦，你是说我们的真实身份？”
“嗯，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地上的黑衣人已经熟睡，房间里没有了第三个人，顾蕴冥的声音也没有再刻意的压低。“她似乎知道了。”
齐阙微不可微的长舒一口气，“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她······怕她不能接受。”顾蕴冥低下了头，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即便我仍然是我，可是，我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有时候我会在想，在我来到之前，这个世界原本的我去了哪里，双鲤效忠的是这个世界的我，这样对她来说会不会，会不会······不公平。”
齐阙听到她的话，也变得沉默，其实这件事他也曾经想过，“你还记得那夜的繁星吗？”
“在静安镇的那晚？”
“嗯。”
“记得，那夜天气很好。”
“其实我也想不通很多事，可是看着满天繁星，我便在想，宇宙无穷，此刻自己的烦忧似乎算不上什么事，对于宇宙来说，人这一生短暂如流星须臾而已。与其瞻前想后，不如痛快潇洒。”
顾蕴冥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人不是花草树木，更不是他说的什么流星，若是有血有肉拥有感情的生物。
“那······萧焕知道你的事吗？”
“不知。”
“你可曾想过告诉他？”
齐阙摇了摇头，“就像你想要保护双鲤姑娘一样，我也想要保护他。”
“如果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取决你的态度。”
顾蕴冥疑惑地看向他，并不是很理解他话中的“态度”。
“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也就是说主动权在你手中。”齐阙见着顾蕴冥有些难过的神情，忍不住安稳，“其实他们也会理解我们的选择，你不愿意伤害双鲤，同样她也不愿伤害你。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死亡，想必······”
顾蕴冥摇了摇头，齐阙的话说了，又像是没说，不过的确也是，这样的事，怎么可以让别人拿主意，她呼出一口气，却意识到一件更糟糕的事。
糟了，说起双鲤，顾蕴冥这才意识到，刚才让她去拿绳子，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不成这人声东击西，双鲤被拐走了？！
顾蕴冥瞬间变了脸色，还未来得及同齐阙说，房间的门便被推开，双鲤拿着一捆绳子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
“小姐哎，这又不是王府，我还是去楼下找了人，求了好久这才拿上了这一捆。”
顾蕴冥仔细地观察着双鲤的表情，一寸一寸，一点都没有放过。到最后也没有见到什么异样。
双鲤奇怪地看向她，“不需要绳子了吗？”
顾蕴冥迟疑地点了点头，“他······额······他晕了过去，先去······先去”
齐阙体贴的补上了后面的话，“先不用捆了，麻烦双鲤姑娘去找床褥子，让这个人在这先休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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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双鲤没有多问，转身去了房间里面。
顾蕴冥感激地看向他，齐阙微微颔首示意。“那我先行离开，明日清晨我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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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的雨，四人下楼吃过了早饭，一起去了顾蕴冥的房间。黑衣人悠悠转醒时，周边围着四张脸，幸亏她这些年见识不少，否则按照平常人，定是又吓晕了过去。
顾蕴冥伸出手探了探黑衣人的额头，忍不住夸赞，“身体素质不错啊，昨夜都那样了，今日也没发热。”
双鲤蹲在一边，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更加疑惑，大大的眼睛睁圆了看着他，“你真的是刺客吗？为什么被抓了还能睡得这么沉。”
黑衣人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她也纳闷，在这样陌生的环境，现在还是处于敌对的几个人，他昨夜似乎一夜好梦。
“能起身吗？”
又是那道清冷的声音，黑衣人循着声音望去，看着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已经站到了一边。
“这是早餐，吃一点，我们还有事要做。
黑衣人似乎几天吃饭，吃的时候格外急，几乎是狼吞虎咽。站在一边的双鲤看着看着突然有了饥饿的感觉。她歪着头，只觉得这个人吃饭很有福气，很下饭，看得他竟然又饿了起来。
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两下，转过头却见到萧焕向她示意招手，桌边小姐和齐公子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黑衣人，见没什么大碍，双鲤向后退几步，与萧焕并行。
可萧焕却一言不发，手中突然多了个油纸小包，塞到了她怀中。她惊喜的看向萧焕，是豆皮的香味。
桌边，黑衣人放下了碗筷，“昨晚的交易，我们还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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